“侯爺,前方便是長沙城了。”老儒徐鑲滿臉堆笑的說道。
在他身前,是赫然矗立着一名身着甲冑,身姿挺拔的雄偉壯漢。
此人,正是帶兵一路從桂林疾馳而來的李過。
此刻他正勒馬湘江畔,遠望長沙城。
只是長沙城外空無一人,同時城門緊閉,城頭的守軍亦是嚴陣以待。
“看來何部堂不喜我等的到來。”李過語氣輕鬆,他當然知曉何騰蛟不會歡迎他。
當然,主要不是不歡迎他,而是不歡迎他身後整裝待發的大兵。
“何騰蛟文官出身,性子綿柔,過會兒明白了事理自會開門相迎,侯爺不必急切。”老儒陪着笑臉,論起識時務,在這長沙城中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李過也不着急,招來親衛問道:“讓你們召集嗓門大的人找齊了沒有?”
“回侯爺的話,人都找齊,都是平日裡吵架罵街的好手,保準個頂個的大嗓門,只待您一聲令下,管教長沙城處處聞雅聲!”親兵說着竟忍不住笑出聲來,直到被李過瞪了一眼,這才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那就開始吧。”
“遵令!”
李過一聲令下,圍着長沙城的一衆大兵中徑直走出數排大兵。
古怪的是,他們手裡拿着的不是刀槍劍戟,更不是火銃槍炮,而是一個成人大腿般粗長且包着紅紙神秘“武器”。
長沙城頭,何騰蛟面色怪異的瞧着下頭的大兵。
對方古怪的行徑讓他頗有些摸不着頭腦,其手中持有的“兵器”更是讓他不解。
“你可知此乃何物?”何騰蛟轉頭問向一旁的長沙守將。
守將端詳片刻,從嘴裡蹦出幾個字:“望之頗爲古怪,待其露出真容後自可分辨。”
何騰蛟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那守將:“廢話!”
“他們動了!”守將驚呼一聲。
何騰蛟連忙定眼望去,只見城下圍長沙城一週的大兵,迅速朝兩邊散開。
同時,後面的大兵端着一面盾牌跪立在前頭,而前頭的大兵將手中的“武器”放在盾牌上。
隨後一扯紅布,露出了“武器”的真容。
一個鐵製大喇叭!
“此乃何意?”何騰蛟不解,相當不解。
“可能,他們是想震懾我們。”長沙守將絞盡腦汁想了個“可能”的原因。
城頭的何騰蛟等人懵圈之際,城下的大兵動了。
他們雙手放在鐵製大喇叭上,深吸一口氣,嘴巴對準喇叭口,隨後放聲大喊:“湖廣總督何某人,厚顏無恥不是人,猥瑣陰險苟長沙,哄騙忠良戰清賊,背後陰險捅刀子……”
圍着長沙城一圈的大兵肆意高吼,借大喇叭之力,不說整個長沙城,少說半個長沙城都聽見他們的吶喊了。
何騰蛟的臉刷的一下黑了下來,旁邊的長沙守將明顯看見自家部堂大人攥緊了拳頭,指尖隱隱發白,顯然是用力過猛。
他真怕自家部堂大人當場怒吼一聲,要他點齊兵將,開城與對方決一死戰。
敵軍可不是一路遊玩至長沙城,先前長沙附近幾個縣城擋在敵軍前頭,遵守部堂大人的命令拒不開城門。
現在嘛……聽說那幾個縣令被扒去官服,露出一身肥膘綁在一座特製的木車上,整日遊街示衆,頭頂還釘着一塊木牌,上書——人民公敵!
他先前就看見敵軍的大炮和火槍以及嚴整的軍姿,再回頭看看自己手下連兵甲都不齊全,站姿七扭八歪的士卒,他不免在內心感嘆,同樣是打着大明的旗號,怎麼差別這麼大呢?
只是此話自然是不可與部堂大人說道,他腦袋可還要留着吃飯。
以敵軍的實力,守城他還有幾分把握,真要衝出去,那恐怕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於是他連忙勸慰自家部堂大人:“部堂大人,他們是故意激您,些許妄言無需上心。”
“哼!本院豈能不知,區區幾句胡言,豈能擾本院道心。”說歸說,何騰蛟臉色依舊陰沉,顯然其內心並沒有嘴上說的那麼不在意。
長沙守將見勢藉着好言勸慰:“那可不是,誰人不知部堂大人乃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大明天下的擎天柱石,瀟湘之地若無大人早已如北地一般烽火狼煙,民不聊生了。”
“哎~不可誇耀。”何騰蛟擺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守將時刻打量着其神情,見其臉色好轉,頓時吐出一口濁氣,同時心中腓腹不已。
“孃的,乾點活討點銀餉不易啊,要打仗不說,還得哄老頭……”
就在城頭何騰蛟心情逐漸舒展開來之際,城下的大兵話鋒一變,不再齊呼,而是城東喊城北接話,城西喊城南接話。
“和騰蛟是什麼?”
“是僞君子、是大明蛀蟲、是殘害瀟湘子弟,背刺烈士的混賬東西!”
城頭, 何騰蛟臉色暗如黑炭,憤而指着守將吼道:“給本院放箭,射死他們!”
眼見自家部堂大人幾近癲狂,守將不敢多言,連忙指揮弓箭手放箭。
“咻咻咻~”一輪箭雨落下,只聞“叮叮咚咚”一陣響,回頭一望,城下大兵見勢不妙低頭縮進了盾牌下,待到箭矢射完又鑽出頭來喊道:“多謝僞君子、蛀蟲以及混賬東西的何部堂大人所贈的箭矢,多謝!”
長沙守將小心翼翼地朝胸口劇烈起伏的何騰蛟問道:“部堂大人還射嗎?”
“射……呼~”
“得令,預備……”
“射你個頭!”何騰蛟一把拍下身旁守將舉起的手,指着大炮吼道:“給本院用炮,用大炮轟他們。”
長沙守將犯了難,就憑長沙城頭這幾座年久失修的大炮,不說就那準頭能不能打中下頭的人,只怕是炮彈沒射出去,就在自家城頭炸了,到時候可就尷尬了。
“部堂大人,用大炮怕是不好吧,畢竟都是友軍,若是動用大炮怕是容易傷了友軍愛國之心啊。”
“傷你娘個頭!”何騰蛟氣急敗壞,拿起手中的千里眼就朝着那長沙守將甩了過去。
城下,李過放下千里眼,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說實在的,一開始他不想用如此低劣手段的,奈何沐天澤強行要求他執行,無奈之下他纔派人配合作怪。
沒想到,頗有些意思嘛。
“侯爺,高侯爺怕是一時回不來,咱們現在攻城嗎?”聽見老儒的話,李過想起來沐天澤給他信中的一句話:“不急,先跟他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