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昆明城。
初春的昆明氣候宜人,只是城中的煙塵太盛,尤其是靠近被雲南第一槍炮廠圈出來的地方。
一間間房屋被推倒,大量的石料和木料往此運來。
在幾千人的共同施工下,一座怪摸怪樣的工廠已初具雛形。
除了修建工廠外,沐天澤也沒有閒着。
正所謂,想要富,先修路。
昆明城不大,道路更是狹窄。
藉着運輸建築材料的檔口,他乾脆修起了路。
沿着主幹道那一間間被圈上了大紅拆字的民房,就是正在進行的道路優化擴寬第一期工程。
按說隨着拆遷工程的進展,總有些不願搬走的釘子戶。
但在他這裡,可沒人敢來鬧,一是那每日他身旁隨行的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那黑壓壓的槍口,可不是唬人的假玩意。
再者,更重要的是,就算想鬧也架不住他給的多啊。
雲南人少,昆明城的房子也算不上緊俏,價格自然也不高。
沐天澤出手闊綽,直接以高出市場價三倍的銀子,買下了一整條街。
整個過程由他直接和拆遷戶對接,省去了中間商賺差價。
在大拆特拆的同時,他還在趁着農閒之際,大量僱傭工人,自己城外大肆擴建房自取。
城內外,大量的人員被他調動起來,比起給官府幹活,昆明城的人更願意給他幹活。
因爲他實打實的給工資,且全部用銀子支付工錢。
但大量的銀子出現,讓許多窮了一輩子的佃農開了眼界的同時,也讓昆明的銀價不斷往下跌。
昆明很快就出現屯銀不如屯糧的現象,糧食轉眼成了緊俏貨。
但好在,整個昆明城的地主士紳,或被威脅或被利誘,早早的就被綁在了沐天澤的船上。
在糧食供給出現問題之前,沐天澤已先一步開始了糧食限購管控。
糧食不能屯,吃喝又不愁了,而貴重物品,窮慣了的百姓不敢買,眼見銀子放在手裡每天能買的東西越來越少。
百姓着急啊!
像沐家二爺這樣大撒銀子的蠢貨,可不是地裡的草,哪年都能冒出來的。
而就在此時,大明銀莊出現了。
作爲當地士紳和官府與沐府三重信用背書的錢莊,在推出一系列存錢利好活動後,受到了追捧。
自古存錢付息,哪有存錢收息的事。
什麼事都不用幹,光躺在屋裡就能掙錢,真是稀奇事。
都知道沐家二爺是人傻錢多,可誰也沒想到,他如此有錢,如此傻。
當昆明城的百姓,本着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理念,開始辦理存銀業務之時。
大明銀莊險些被擠爆了。
存銀業務的火爆,在爲大明銀莊帶來大量可支配存款的同時,因爲大量銀子消失在市場上,也順帶穩住了銀價。
沐天澤用一份銀子,做了三件事。
百姓拿到錢,百姓高興,士紳得了錢莊分紅,眼見財源滾滾來,也高興了,而沐天澤看着昆明逐漸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也很高興。
要說有誰不高興,那就只有被沐天波寫信從楚雄哄來的金滄兵備道楊畏知了。
“國公爺,二爺到底是要建些什麼?”自打進了昆明城,楊畏知就在沐天波帶領下,見識到了沐天澤手下槍炮的厲害。
當一箱箱亮瞎眼的銀子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擦了擦自己的老花眼,他敢說,自己這輩子都沒見到如此多的銀子。
“說是建個工廠,順帶修路,再順便建個練兵場。”沐天波也高不太清自己這位二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可是二爺所說給我連兵的練兵場?”
“自然。”
沐天波不是木頭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再做了多年的雲南土皇帝后,他自是不甘心就此混吃等死。
何況他還是兄長,作爲兄長豈能步於弟弟身後。
他雖想不通沐天澤爲何要請楊畏知來練兵,但他很清楚,這是一個機會,一個重回巔峰的機會。
楊畏知與他向來交好,昆明士紳與他之間也多有聯繫,如今之計,當先穩住楊畏知,待他掌了兵權,又有士紳幫襯的自己,定能再次雄起。
想到此,他對楊畏知更熱情了三分。
“就算你不信我二弟,還能不信我……”
楊畏知對國公爺的熱情有所感知,本來被哄到昆明失了兵權的他還有些不高興,但盛情之下他又不好拒絕。
只好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迴應着,反正只要讓練兵重掌兵權就好。
從陝西一路殺到雲南,他很清楚,亂世之中兵權的重要性。
不論是自保,還是匡扶大明,都少不了兵權。
沐天波在盡全力穩住楊畏知,儘管他知道,第一個練兵場,是要撥給那個名字稀奇古怪的,雲南第一槍炮廠保衛科使用。
不過第二個練兵場也已經在建了,這個總要撥給楊畏知練兵吧。
說起來,從年前二弟出現以來,還沒有失信於人過。
就像他說過的那樣,黔國公府真就成了他的了,肆意妄爲不說,自己是個真正的主人,如今倒成了受氣的租客,連處置幾個不聽話的丫鬟都不行。
簡直是可惡……
“我這大哥還真是好忽悠。”城樓上,沐天澤正與徐夫子拿着望遠鏡觀察城內動靜。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國公爺性情豪爽,若是生在民間,怕也是如兩漢之際的羊牧、王匡等好漢。”
沐天澤放下望遠鏡,瞧了正撫須的徐夫子一眼:“你不會專程跑來當我的面,諷刺我大哥的吧?”
“二爺您算得真準……”
“得,你可別誇我,你們讀書人我可得罪不起,罵人都不吐髒話的,我可不想如那綠林好漢一般爲他人做嫁衣。”
讀書人不是善茬,打孔子起就如此,在混亂年代敢跑到邊境的讀書人,就更不是什麼善茬了。
“二爺,千金買馬骨是好,可他終歸只是一介商人,怕是難有作用,您確定不往曲靖坐鎮嗎?”
“不急,先和他們耍耍,至於那膽大的傢伙嘛,他能進孫可望的中軍大帳就行了,失敗了也無傷大雅,區區萬金而已,反正爺有錢……”
一旁曬太陽的大黃,突然鹹魚翻身,連汪兩聲。
“啪!”沐天澤眉頭一挑,風騷的展開一張摺扇,在那白紙扇面上赫然寫着三個金黃大字“爺有錢”。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敢問徐夫子,這句古語我沒記錯吧?”
“二爺所念古語一字不差,只是世上終有視名利爲糞土之人……”
“那就怪我沒福分了,東奔西跑十餘載,竟沒見着一個。”說着,沐天澤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突然開懷大笑:“還是說,近墨者黑?”
徐夫子望着因金錢而沸騰,已大變樣的昆明城,在思索片刻後,認真的點點頭:“恐怕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