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慶,兩廣總督丁魁楚收到了從桂林送來的一份信。
看完信後,他久久沒有吭聲,直到燒掉信紙後才幽幽地嘆了一聲:“這黔國公到底得了何方神聖的助力,兵鋒如此之強……”
黔國公到廣西的消息他這個兩廣總督是知道的,因爲不僅是廣西上報了消息,廣東也一樣,合浦等地屬廣東管轄,被佔領的消息自然由廣東上報。
只是……知道這消息的可不止他一個,還有在福建的隆武帝也知曉了,並且派了秘使前來。
丁魁楚打量着眼前這個自稱瞿式耜府中家丁的人,神情不定:“你說有人在半路攔下了你,可非但沒有把你怎麼樣,看完信後還送你馬匹盤纏祝你來肇慶?”
家丁聞言跪地稱是。
見問不出更多的情況,丁魁楚揮手讓其退下,一人獨坐於房內思索着。
他坐在座位上雙眼緊閉,自言自語地呢喃着:“是空城計,還是想誘我深入……”
半晌後,纔有了動靜:“來人啊,請吳先生來。”
片刻後,一普通儒士打扮的長鬚中年男人進來了。
“草民拜見丁部堂。”
丁魁楚沒有回話,只是看着他。
中年儒士見狀也不慌亂,徑直起身直言:“丁部堂可是對草民身份有疑?”
“非是本部堂疑你,只是你無官無職,本部堂也未見過你。”丁魁楚的聲音很平淡。
“有官有職者,皆爲鄭氏奴,而草民非鄭氏奴。”中年儒士氣勢絲毫不弱於丁魁楚。
丁魁楚沒有在意對方言語裡的冒犯,而是拿出剛纔收到的那封信遞給對方。
中年儒士接過信,看完後面露笑容。
丁魁楚有些詫異:“你奉命來尋黔國公入閩以求對抗鄭氏,可沐氏的蠻橫絲毫不低於鄭氏,若是沐氏真入閩了,豈不是引狼入室?”
“哈哈哈!”中年儒士笑着反問道:“正是如此纔好,部堂豈不知兩虎相鬥,人主方能悠然坐山觀之。”
“火中取栗,莫要玩火自焚纔是。”丁魁楚似乎有意提醒對方。
中年儒士卻不領情:“寒風刺骨,當先慮引火取暖,人亡萬事休,得先活着才行。”
丁魁楚聞言眉眼一動,對此人來了些興趣,招手請來兩精壯的士卒。
中年儒士明白這是要逐客,不懼對方的威權打趣道:“聽聞廣西巡撫與部堂爲至交,如今求援信至,部堂是要視若未見?”
“這不正好有人送吳先生到桂林,老夫相信陛下密旨一到,管叫沐氏俯首聽令,來人啊,送客!”丁魁楚說完,不再理會對方。
“那草民告辭。”儘管沒有得到想要的支持,但中年儒士禮貌依舊,規規矩矩的行完禮後才邁開步子離開。
直到房間裡沒有了人,丁魁楚冷哼一聲。
“哼!衣帶詔,有用嗎?不管有何陰謀詭計,你們且在前先探路吧。”
廣西桂林。
黔國公別院中。
此時,這座沐天波暫居的別院中熱鬧非凡。
在通過銀子收買人心之後,沐天澤着手在合浦建設廣西第一造船廠,爲此打着廣西巡撫的名號召集了大批的工匠、勞工。
問題也出現在此,別看南寧、柳州、桂林等城離海不遠,可這幾地深在羣山之中且無運河出海,各行業向來與海沾不上邊。
導致有造海船經驗的工匠極少,遠不能滿足造船廠的需求。
儘管目前還處於前期建廠的階段,但各種瑣事已經足夠多了。
這可苦了新任的廣西第一造船廠車間主任高一功,自己不知中了什麼邪,自打被硬抓進了廠,那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沐天澤又是個甩手掌櫃,定下生產目標後轉眼不見了人影。
高一功上刀山下火海,什麼時候怕過,可現在每天的生產目標一旦完不成,他身上就像爬滿了蟲子一樣刺撓,那種難受的滋味他實在受不了。
爲此,他只能通過不停地徹夜搶工來趕進度。
據說,沐天澤聽聞後還專門派人不惜路途遙遠,硬是送給他幾個橫幅——如“大幹特幹一百天,決勝二季度”、“時間就是生命,進度就是榮耀”、“爭分奪秒搶工期,一絲不苟創精品”等等……
“搶個屁,老子快累死了,打仗都沒這累。”高一功尋不着沐天澤只好找他大哥吐苦水:“當初那勞什子勞動合同上寫着一天四個時辰、作五休二,屁!老子現在一天干六個多時辰還不算吃喝拉撒洗漱。”
“那不是還有兩天休息嘛。”沐天波也很無奈,自己好端端一個國公別院,硬是成了二弟嘴裡說的勞務糾紛處理辦公室了。
“休息!不提我還高興點!”高一功聞言暴怒,頓時額頭青筋暴跳,直接拍案而起:“老子自從進廠到現在,就他娘沒休息過,還待遇從優加班費另算,工錢、毛工錢都沒給……”
沐天波無奈,實在是對暴怒中的高一功沒辦法,乾脆直接無視,轉而與一旁身形消瘦黑眼圈濃厚的李過交談:“李侯爺也是爲此而來?”
作爲生產調度員的李過倒不像高一功那般怨氣沖天,只是其神情實在是有些萎靡不振,顯然他的工作量也不小。
只見他語氣虛弱:“別提了!什麼侯爺?我倆當下的日子過得那還不如猴,唉~只怪我倆命不好。”
得!這位認命了。
“倒是國公爺日子過的快活,就是不知身體可還受得了?”李過瞧見院外的一抹倩影,意味深長的提了一句。
“咳咳~”沐天波差點被剛喝進嘴的茶水嗆到。
“國公爺可別嗆着了,嚇壞奴家了。”一千嬌百媚的少婦自院外出現,嬌嗔一聲。
“咳~我等議事,你且迴避。”沐天波有些掛不住臉。
“奴曉得嘞。”那女子聲音軟糯嬌媚至極,直勾得人心癢癢。
其本是桂林一軍頭硬搶的吳地籍貫清倌人,誰知那軍頭豔福不佳,在先前南寧城外一戰中成了少數戰死的倒黴鬼之一。
沐天澤聽聞此事之後,秉承着不能讓孤寡婦人無依無靠的信念,加上自家大哥對家中丈夫不在而缺乏安全感的婦人向來熱情,於是……整個桂林都知道了一件事。
國公爺頗有魏武遺風!
“唉!要是早知有今日之禍,我倆就該早早躲那沐天澤遠遠的,哎呦。”高一功唉聲嘆氣。
李過露出一個苦笑,令人見之無不心酸:“我說,還要接你姐過來嗎?”
高一功則反問道:“那得看你願不願接你兒子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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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無奈的苦笑一聲:“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