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枯黃的小道上,路旁的野草皆已枯萎,被一層薄薄的雪花給覆蓋住。突然從從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有經驗的人可以從馬蹄的聲音上分辨出至少有一百多騎從遠處而來。
龐剛騎在馬上眉頭還是緊鎖不已,從知府衙門出來後他的臉上就一直掛着一絲淡淡的憂慮,周圍的人也看出來了,但龐剛不說衆人也不敢去問。
策馬走在小道上,龐剛還在思索着今天早晨魏同年說的事,青州若一旦發生流民暴動,勢必會引起大面積的騷亂,離青州近在咫尺的靈山衛必然會受到波及,那麼自己別說在靈山衛安心發展了,恐怕就連自保都成問題。
“現在的自己還是太弱小啊!”
龐剛長長嘆了口氣,如果自己手上有一萬精兵......不.....哪怕是五千精兵在手,青州的亂局那根本就不算什麼,誰敢亂起來大軍一至必將他碾爲粉末。
龐剛在心裡仔細的盤算了一下,現在自己的望海堡滿打滿算也只有四百多士卒,用來守望海堡雖然綽綽有餘,可要是往偌大的青州城這麼一撒那連個泡都冒不起。
而靈山衛的那些屯軍數目不過數百,而且久未訓練,即便是用來鎮壓流民暴亂龐剛都有些擔心他們能否勝任。在這種情況下青州都指揮使宋興和的態度就成了關鍵,如果宋興和願意從其他衛所調集軍隊入駐青州那自然可以威懾那些不法的流民,如若宋興和不願意那可就麻煩了。
龐剛長吐了口氣,自語的說道:“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這時,原本走在後頭的賓世乾策馬趕了上來問道:“龐大人,卑職見大人一路過來悶悶不樂,是否有什麼煩心之事?您若不嫌棄可說與卑職聽,說不定卑職也可爲您分憂一二。”
龐剛看了賓世乾一眼,這才把青州流民之事說與了賓世乾。
賓世乾聽後也是眉頭緊鎖,過了會纔開口說道:“大人,青州流民之事卑職也有所耳聞,但卻未想到竟然會嚴峻到如此地步,若果真如魏知府所言青州城裡已聚集了五萬流民的話那麼一旦被歹人挑動,有九成九的可能就會演變成暴亂,若演變成暴亂的話青州城可就毀了。俗話說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靈山衛也必然不可避免的會受到波及,這樣一來整個山東恐怕就會成爲另一個陝西、河南啊!”
“是啊!”龐剛有些愁眉不展的說道:“我靈山衛的情形你是最清楚的,可用之兵不過數百,自保都尚且不能,何談鎮壓暴亂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到龐剛說起這個賓世乾也是老臉一紅,他們這些百戶名義上每個百戶所下轄兩個總旗,兵員一百一十二人,可實際上他們現在每人能湊出五六十名兵員就不錯了。而反觀眼前這位龐千戶,人家在當上百戶的時候就已經擁兵數百了,自己這些人跟他比起來還真是差遠了。
賓世乾遲疑着問道:“大人,卑職以爲這件事還是交予指揮使大人處理爲好,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龐剛嘆了口氣,“賓百戶,你當本官願意操這份閒心麼,現在整個青州的屯軍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靈山衛、安東衛、千牛衛三個衛所裡,也就我們靈山衛還有些兵力,其餘的有哪個衛所能抽調出兵丁來支援青州的?它們早就爛透了。你讓宋指揮使到哪裡去找兵丁,最後還不是得我們靈山衛出兵。”
賓世乾聽罷也是默然不語,曾幾何時曾經威震天下,把元朝那些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打得落花流水的大明衛所的官兵怎麼會墮落到連些許暴民都對付不了的地步呢。
沉默了一會後龐剛纔發狠的說道:“現如今最要緊的就是把那些流民分散開來,決不能讓他們聚攏在一起,否則遲早會釀成大禍。否則禍亂一起我們靈山衛就得玩完,而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糧食!”
說完龐剛雙腿一夾馬肚子,火紅色的戰馬朝前飛奔而去.....
經過緊趕慢趕,龐剛一行人終於在下午趕到了望海堡,進到了望海堡後龐剛首先就找到了正在準備前往青州繼續看房子的便宜老丈人孔文。
“岳父大人,現在您手裡頭還有多少糧食?”龐剛沒有客氣,一進門就直接問上了。
看到龐剛很着急的樣子,孔文心裡雖然有些不解,但卻很是痛快的說道:“上次在揚州買糧的時候我們家也順道買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現在約莫着還剩下兩千五百多石吧,怎麼?現在你很需要糧食麼?”
龐剛長吸了口氣道:“是的我需要糧食越多越好,現在青州城已經快亂套了.......”
龐剛把青州城裡流民越來越多,隨時會引發暴亂的事詳細的的跟孔文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現在唯一能化解的法子就是把那些流民分開,把他們收攏至衛所充爲軍戶是目前最爲可行的辦法,但是收攏流民需要的可是大批的糧食,因此小婿想要向您借糧食,越多越好。”
孔文聽罷後毫不猶豫的說道:“行,老夫立即讓人調撥兩千三百石糧食與你,要是不夠老夫再派人向揚州購糧。”
聽了孔文的話後龐剛心中大定:“夠了,有了這兩千多石糧食已經夠我們撐上一個多月了,而且這是官府的事,也不能光讓您一人出力吧,那些青州富戶也是時候讓他們出點血了,我現在立刻派兵前往青州府,青州決不能亂!”
兩日後青州指揮使府衙
一件紅磚綠瓦的書房裡氣氛有些沉悶,魏同年正同宋興和坐在書案旁相對無語。
魏同年問道:“宋大人,你實話告訴本官,現今指揮使衙門到底能抽出多少兵丁幫助知府衙門的差役維護秩序?”
宋興和苦笑着說道:“本官早就告訴你了,現今整個指揮使衙門包括本官的家丁在內能抽出來的只有不足一千人。”
“那各地的衛所呢,他們不能抽調出人來嗎?安東衛、千牛衛、靈山衛這些衛所按規定可是足有三千六百多的兵力,難道就不能抽出數千人來青州嗎?”
宋興和苦笑了一聲:“魏大人,真人面前我老宋不說假話,我大明衛所早已糜爛,各地莫不如此,我青州這三處衛所也就龐千戶統領的靈山衛好些,其他的兩個衛所能有五百兵丁就不錯了,你怎能指望他們派兵到青州府來呢。”
魏同年咬咬牙,有些失態的低聲吼道:“宋大人,你身爲青州府都指揮使,如若發生叛亂本官是難辭其咎,可你身爲都指揮使難道就能跑得了嗎?”
宋興和看到魏同年失態知道他是急紅了眼,也不生氣而是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當老夫不知道嗎?只是時局糜爛,老夫又有什麼法子,爲今之計只有按照龐千戶所說的,把那些流民給分流出來,唯有如此才能把隱患給消除掉。”
魏同年不耐煩的說:“可是本官早已去找過那些富戶,他們總是推三阻四的不肯出糧,說什麼賑災那是官府的事,他們身爲士紳能夠施粥就已經很不錯了。可是他們也不想想他們施的那些東西也能叫粥麼,本官也去看過,那些粥稀得都能照出人影了!”
提起這茬魏同年就氣不打一處來,當他去找那些富戶籌糧時,那些富戶們一個個一毛不拔吝嗇無比,難道他們不知道若是青州真的發生暴亂他們也要全部完蛋嗎?
宋興和聽到這裡並沒有接茬,這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些富戶一個個都神通廣大,雖然他們不擔任任何官職,可他們在朝廷上都有人撐腰,自己要是動了他們說不定第二天就會有人把狀紙告到京城去。
正在倆人束手無策的時候,門外有人來報:“大人,靈山衛千戶龐剛在府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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