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臉上極力掩飾的失望,我的心鈍疼。怎會那樣努力了,還是隻能換來這樣的結果?讓你的笑,變得這般地勉強。是不是我很沒用,所以纔會讓你這樣難過?你從來不知道,我怎的捨得讓你感到難過?若是我可以做到,那些於你於她而言,都覺得很重要的高度,是不是就不會害怕看不到光明?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
——江明朗
任知府略顯官威地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統計單,看似渾濁的眼睛瞬間點亮起來。
在座的任夫人見到任知府眉頭皺了皺,卻因掩在紙後看不到,“由於三府表現都很出色,而且不相上下,但是江府贏了四局。”
沒等任知府說完樓下的女子皆是一臉欣喜,正準備大聲呼喊任知府又加了一句,“可是王府也是贏了四局,任府就相對差一些,只贏了三局。也就是說,江府與王府平分秋色,共同獲得‘揚州第一’的稱號。此次的民風比試貴在參與,不論誰得了第一,都反映了我們揚州城相當高的文化底蘊。”
一時間任知府也靜不下心了,明顯忽視了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看到任知府略顯驚訝的神情,任夫人逶迤地站起來款款走過去與任知府比肩,低頭道,“大家不要驚訝,這樣只是說明我們揚州城自古以來就是文化名城,臥虎藏龍,人才輩出,比試出現這樣的結果也是值得我們所欣賞和欣慰的。但是‘揚州第一’的牌匾只有一個,作爲獎勵的天山雪蓮也只有一朵,所以容我來問問兩府的意思。到底是要‘揚州第一’還是那朵天山雪蓮?”任夫人無比威儀地回身,看向王夫人那邊,本打算斡旋一下想法子把雪蓮給浸月丫頭。
誰知道王夫人兀自站起身,禮貌性地朝任夫人頷首,“宜人夫人,我們王府不稀罕什麼些虛名,這幾日我還琢磨着我的庭院中還缺一些什麼花卉來增色。我看着雪蓮花也挺雅緻,我看不如我們做個讓步,勉爲其難地收下這天山雪蓮花。至於‘揚州第一’的美譽,還是給江府比較實至名歸吧。”
王夫人一席話把任夫人臉上的笑意冷了幾分,明着也不好駁回,看了看江府,“江小姐認爲呢?”
安伯第一個按耐不住,“大小姐,不能就這麼讓給王府。我們還稀罕那塊破匾子嗎?當務之急是把雪蓮花爭到手纔是。”
江浸月輕輕地按了按安伯蒼老的手背,示意安伯不用擔心,站起來朝任知府,王夫人和任夫人做了個萬福,“知府大人,任夫人,王夫人,以及在座的衆位前輩。江府上下不才,哪裡當得起這個‘揚州第一’的美譽。要說到實至名歸應當是王府纔是,王府的公子小姐個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能文能武,我們江府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班門弄斧了。還請大家莫要見笑纔好,關於‘揚州第一’的美稱,只怕諾大的揚州城裡面,只有王府才當得起。還請王夫人切莫顧着謙讓纔是。”說完還很不捨地看了又看那方鍍金牌匾,眼波流轉。
王夫人哪裡肯罷休,冷笑一聲,哼,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想和我玩障眼法嗎?以爲我不知道你假惺惺地是爲了拿那朵天山雪蓮花嗎?我偏不讓你如意,“江府大小姐說笑了,我一個老婦人也不圖那些虛名。而我的兒女自是也不會計較這些的,是不是,老爺?”
說着王夫人還滿面笑容地看了一眼王仁建,推了推他的手肘,王仁建只好點點頭。
見自己的母親確實喜歡雪蓮喜歡得緊,王子佩就傲氣沖天地開口,“任夫人,我孃親都明確表示了,我們王府不稀罕這些稱號。反正是平了,我們自然也有選擇的餘地。自是應當就按我娘說的辦,我們不要什麼‘揚州第一’的稱號,就拿那一株天山雪蓮花。”
王子佩說的一絲也沒有極其委曲求全般的退讓,江心月看得牙癢癢,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子佩。
青月情急之下,伸手拉住江心月的雲英褶皺裙一角,搖搖頭不讓江心月輕舉妄動,雙丫髻上的步搖一晃一晃的閃疼了眼。
青蓮在一旁絞着手帕看着乾着急,只是一個勁的說,“他們簡直欺人太甚。”青月瞪了一眼青蓮才噤了聲。
看到姐姐掩飾的慌亂,江明朗正想起身辯解,卻被江浸月自桌下伸出來的手握住,輕輕捏了一下,微搖臻首讓江明朗不要衝動。江明朗火冒三丈的不服被江浸月微微冒汗的素手握着,不情不願地靜坐着。
安伯看着,也只是嘆了口氣,江浸月才又開口,“既然這樣,江府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王府割愛了。”這一福施得着實嚴謹,讓人看不到江浸月臉上的表情。
眉頭輕揚,王子青似是特別不滿意。而王子矜嘴角勾起,含笑的模樣,似乎特別好奇江浸月的臉上會是何種風光。
一邊站着的銀歡看到把自己的名字解釋得天衣無縫的江浸月低垂的頭,烏黑髮亮的華髮隨清風輕晃,綠色的梅花顯得特別隱忍。
任夫人細細地嘆了氣,看向任知府讓他宣佈結果,樓下聽不清樓上的交談,一律屏住呼吸聽着動靜。
任知府接過話,“既然雙方都協商過了,那麼此次的民風比試獲得‘揚州第一’稱號的是江府!而王府則獲得天山雪蓮花一朵!”
樓下馬上爆發出訝異聲和滿意聲,接着不再安靜,人山人海的爆發力瞬間達到頂峰。
歡呼聲,雀躍聲,恭賀聲,冷笑聲,掩飾聲,充斥着迎月樓的周圍。
這些讓原本昏昏欲睡的任辰驚了一下,驚恐地揉了揉迷濛地睡眼,“哥哥,什麼時辰了?怎的這般吵?是不是出民風比試的結果了?”
任良任由任辰的小手不安分地亂抓,“是啊,江府得到了‘揚州第一’的稱號。王府獲得了天山雪蓮花,而我們……”
“不用說我都知道,輸了對吧?我就說讓我參加別的比試吧,你們偏不讓。這下倒好,鬧笑話了吧?哼,真是的。”任辰不滿地甩開手。
忽的任辰卻在看到江浸月的笑容時,換了語氣,“哥哥,揚州第一就是那個姐姐奪走的啊?剛纔我看到你們作的畫還異曲同工呢,讓我以爲哥哥遇見了位知己,原來也不過是爲了那個虛名呀。”任辰失望的表情和自身的年紀不合時宜。
任良拉過任辰的手,“其實也不盡然啊,或許那個姐姐心裡也不稀罕呢?”
說完話,任良望了望江浸月客氣的笑,在人堆裡,越發出挑。突然想起一句詩——纖腰之楚楚兮,迴風舞雪;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江浸月,你那滿載風雪的梅心,是不是也如你一般超凡脫俗?這個結果,果真不是你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