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會害怕和無助,那樣多的努力卻換來這樣的結果。明明已經勝券在握的我,怎會遇到了你?我到底要怎樣做,纔可以讓他們依舊幸福?
——江浸月
所有的燈火全都點亮了起來,就好似全城的光都聚到了迎月樓,所有的屏息悉數在江心月重現於迎月樓上的身影開始恢復正常。
排山倒海的掌聲淹沒了王子佩不滿的哼哼聲,掩蓋了王夫人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連帶着模糊了他們眼角眉梢的笑意。
李司儀也是震驚地呆立在原地,看到任知府對自己點頭示意才晃了下頭走過去看似很激動的樣子,“剛纔江府三小姐的一支鼓上起舞真的是讓人歎爲觀止,驚爲天人啊!我們只是知道江府的香粉聞名於世,卻不知道原來也是藏龍臥虎……”
沒等李司儀驚爲天人的讚詞說完,王夫人便假意地咳嗽了幾聲,自己卻跟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暗自用繡金的帕子輕輕擦了擦鼻子,面無表情地看着一臉詫異地看向自己的李司儀。
坐在王夫人身邊的一名上了年紀的男子,卻是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瑪瑙綠扳指,不一副可置否的威嚴。
李司儀這才發覺自己說的話有點偏向江府的意味,趕忙打了哈哈,“呵呵,縱觀三府的表演,果真是各有所長,讓人大飽眼福啊。現在就請我們十位判官爲我們三府表決一下自己的立場,票數最多者此輪方可勝出。”李司儀說完十位鄉紳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地問詢前後左右的看法。
任良身側的麗姚瞬間把頭低得更加低了,手還不安地絞着緋色舞衣一角,恨恨地咬着自己的下嘴脣。
任辰看到了,搖了搖任良的手臂,“哥哥,你看麗姚姐姐。”
聽了妹妹的話,任良擡起頭看了一眼麗姚,本以爲任良會如何安慰,卻也是說了一句簡短的話,“麗姚,我給你千辛萬苦尋來的舞衣是不是不合你意?”
嚇得麗姚鬆開了手,低低地說,“公子,不是的。只是……”
“只是快要揭曉結果了,趕緊聽聽吧。”任良接過話,擺擺手讓麗姚安心。
青蓮笑靨如花地豎起大拇指,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太厲害了。舞藝超羣呢,把王家小姐都比下去了,你看看她氣得小臉都發白了。”
說着青蓮用素色的帕子掩住脣,偷偷地咯咯笑了起來,旁邊的青月看到了不由地瞪了青蓮一眼,青蓮趕緊吐吐舌頭不再說話。
在青蓮的寂靜之後青月用手圍成筒狀,低下身貼在江心月的耳邊,“三小姐,看客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看看那些啞口無言的表情就該滿足了。”
青月說完惹得江心月輕輕打了下青月的手臂,臉上得意之色一覽無遺。江明朗看着也只是搖搖頭,而江浸月神色如常地看向李司儀。倒是一旁的安伯輕咳了幾聲,青月和青蓮立馬嚇得趕緊倒茶。
經過一番討論,十位鄉紳各自在上好的質地較硬的白紙上寫下自己投給的府名。李司儀還是擺擺手示意民衆靜下心來,“好了,大家期盼的結果已經出來了,下面請你們一一舉起寫了自己投給的各府名字。”
李司儀眯着眼看了又看一眼望去顯然明瞭結果的票數,“任府的麗姚姑娘得到了一票,王府的王小姐得到了四票,而江府三小姐得到了五票。顯而易見,江府以一票的優勢贏得了舞試。恭喜江府!”說着帶頭鼓起掌來,臉上是讚歎的表情,彷彿江府獲勝是實至名歸的結果。
一臉坦然地站起來,江心月朝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的看客們萬福算是致謝,而江浸月和安伯還有江明朗卻是一臉意料之中。
要知道,江心月從小就練習這支舞,很小的時候看到母親柳青青輕盈地在鼓面上揮動着流光溢彩的彩條隨風起舞,顛倒衆生。他們三人就一臉陶醉地看着,崇敬之情溢於言表。江心月就死纏爛打要柳青青教自己鼓上起舞的本事,說希望自己跳起來了,爹和哥哥姐姐看着也會一臉佩服。每當這時候,柳青青就會伸出手刮一刮江心月的小鼻子,輕嗔一聲“淘氣”。
看到這樣多人的癡狂,江心月突然有些感傷,娘,您看到了嗎?我也同您一樣,做到了。
下面一項比試是歌試,明顯任府還是派出麗姚應試。麗姚已經褪去一襲緋色的舞衣,換上了清爽的嫩黃色襦裙,雙丫髻上戴了一支叫不出名字的玉色花簪,看上去終於有了一些一臉無所畏懼地站在任良身側。
雖說是任良的近身侍女,卻不見麗姚臉上出現哪怕是一絲絲的無所適從。反而是安安靜靜地站着,就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卑微。
走到迎月樓的護欄邊,麗姚輕啓朱脣,淺淺地唱起來,原來竟是李白的《長相思》其一。迎月樓上的伴奏已經詩意地響起,清脆的笛聲和着麗姚如出谷黃鶯的聲音,貫於雲霄——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悽悽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一唱三嘆的旋律伴着樓上各人各自不同的神色,體現出了麗姚選曲的心思,特別是唱到“美人如花隔雲端”這一句的時候,王夫人身邊的王仁建一直在掩藏的眼光終究是開始渾濁。
側身看到了王仁建這般失神的模樣,王夫人有些發狠地拽着手裡的錦帕,臉上帶着笑,把頭上彆着的芍藥簪子也比下去了幾分,“老爺,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