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命垂一線。
等着太醫去診治,太醫院裡醫術最好的當然是負責皇上龍體的兩個太醫——金太醫與徐太醫。
她來,還想求的是,想出宮親自去照料兒子。
她是宮嬪,輕易不能出宮。
所以,一得了消息,她衣服都顧不上換就過來了。
可是,皇上卻是直接要她滾。
那也是他的兒子啊。
虎毒不食子,皇上他怎麼能如此狠心呢?
惠妃心裡更是悔恨不已。
若當初她沒有鼓動兒子,把主意打在了相府那邊,那是不是兒子就可以避過這一劫?
可,這人往高處流,水往低處流,是人都想要將來更好,不是嗎?更何況,兒子若是成功了那便是東陵的一國之君。
怎能不想?
怎麼能不去爭取?
只是,不想那燕霏不是燕相的女兒,而是皇上的女兒!這,無異於晴天霹靂,她真的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夢!
可,皇兒不知道啊!
要說,要負責任的人不應該是皇上和寧氏兩人嗎?
皇上他是十多年前,臨幸過寧氏,難道他一點都不清楚?還點頭給兒子和燕霏賜了婚!
還有,那寧氏,和她有過夫妻之實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虧得她這些年還趾高氣揚的當了這麼多年的燕夫人。
水性楊花也難怪這些年燕相不碰她一根手指頭呢!
還有,燕相!
他既知道,他怎麼,——怎麼就不阻止!
竟然就看着他們兄妹成了親,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兄妹亂倫!再怎麼說,燕霏也叫了他十多年的父親啊!
惠妃心裡千思百轉,在剛過來的路上把人都譴責了一番,如今聽得了裡面亁豐帝的怒吼聲,心急如焚,就跪了下去,一聲一聲哀喊道,“皇上,皇上!”
一下一下地磕了下去。
光可鑑人的地板上很快就染了一層血絲。
因育有三皇子李昶,惠妃宮裡頭還是有點地位的,一旁的小太監看不下去了,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低聲勸道,“娘娘回吧,皇上近來龍體欠安,您明日再過來吧。”
惠妃聽了這話不由得苦笑。
明日,等明日,她的兒子就沒氣了!
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小六子,你幫本宮再去通傳一聲,陛下不見本宮也可以,求皇上恩准本宮出宮去看看皇兒。”惠妃不着痕跡把手腕間的鐲子退了下來掃到了小六子手裡。
她要出宮,自然皇后娘娘也有這個權利。
但是皇后娘娘靜養有一段時間了,誰都不見,這段時間後宮的瑣事都是端妃在打理。
端妃會讓她出宮?
怎麼可能!
端妃恨不得自己的兒子早死,如此,大皇子就少了一個對手。
所以,她只有來求皇上。
皇上答應了,那端妃再是不願,那也沒有辦法!
小六子怔了下,不着痕跡地收到了袖子裡,說道,“那娘娘您稍等,奴婢這就幫娘娘再進去稟告一聲。”
“有勞公公。”惠妃謝道。
“娘娘言重。”小六子躬身福了一禮,起身往裡走。
亁豐帝在殿閣裡走來走去的,情緒十分的躁動。
見的小六子垂着腦袋走了進來,汪公公忙是遞了一個眼色給他,讓他退出去。
亁豐帝卻是已經看到了小六子,直接就問道,“又有什麼事?”
“回皇上的話,惠妃娘娘在門外一直磕頭呢,頭都磕破了。”小六子跪了下去,回道。
外面惠妃的聲音,亁豐帝怎麼會聽不到?只是不想理會她罷了,“哼,母子兩人就是一個德行,就知道長跪不起!”當初,那孽子不就是如此來求自己賜婚的?這惠妃更是厲害了,磕破了頭了!
亁豐帝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揮手,“宣她進來。”她若是磕死在了外頭也晦氣,這可是重華殿,可是他煉丹的聖地!
小六子大鬆了一口氣,忙爬了起去。
惠妃進了偏殿,撲通一聲就跪在亁豐帝的面前,哭求,“陛下,您救救皇兒。”
“你還有臉來求朕救救他?你看看他做的這叫什麼事?”亁豐帝怒道,“當初,朕就是不同意,可就是他跪着苦苦哀求的朕,讓朕給他賜婚!可結果呢?”臉色黑成了鍋底,“他苦苦求着朕賜婚的丫頭,先是紅杏出牆,然後是身世不明,如今更是荒唐了!他們竟都是朕的骨血!若不是他苦苦哀求,那朕怎麼會給他們賜婚?那如今怎麼又會鬧出如此丟臉的事出來?哈哈哈哈,我皇家的臉面都因爲他丟盡了,這天下人還不知道如何嘲笑呢!”
“皇上,皇兒他不知情啊!他若知道,怎麼會娶她?他一點都不知道啊。”惠妃哭道,“誰又能想到燕霏是皇上您的滄海遺珠?當日皇兒冒犯了她,他自是要負起這個責任的,他從小就得皇上您的教導要做一個頂天立地,有擔當的男子漢,皇兒他……”說着眼眸一轉,蹙眉說道,“當日那麼多的賓客,怎麼偏偏是皇兒,陛下,您看,當日的事情是不是相爺設計的……他是想……”
惠妃擡眸看向亁豐帝,把後面的話給吞了回去。
雲似雪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
亁豐帝眉頭隨即緊緊一擰。
這件事,燕綽一手設計的,那是很有可能的,因爲奪妻之恨!
只是——
當初,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啊。
這些年,他滿東陵尋妻女,自己是知道的。
聽說,當日他竭力反對這親事,可後來與寧氏談過了後,就點頭了。
寧氏和他說了什麼?
當時亁豐帝可以肯定的是,寧氏是知道,自己打算對雲似雪下手!所以,那時候,燕綽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來報復自己,報復他們李家?
亁豐帝頓時氣得胸膛的血氣翻涌,咬牙切齒,“燕綽!”
“皇兒他不知情,又加上旁人設計……”惠妃捂着嘴淚如雨下,“我可憐的皇兒。”仰頭,“皇上,求求您救救皇兒,等他好了,那就遠遠地打發了他去了封地好了……皇上,求求您恩准妾身出宮探望皇兒。”惠妃三十六七了,因保養得宜看起來不到三十,身爲后妃她又懂得怎麼哭起來最好看,如此比年紀小的妃嬪哭起來就多幾分風韻。
再加上額頭上的血跡,看着實在是可憐。
亁豐帝心裡一軟,扶了她起來,“朕讓徐太醫隨你一道去。”
惠妃大爲感激,激動得立即屈膝,“謝陛下恩典。”
“快去吧。”亁豐帝擺手。
惠妃行完禮,這纔出了殿。
亁豐帝負手在殿閣裡踱步了起來,越想越是覺得惠妃的話有道理。
肯定都是燕綽設計的!
“朕要砍了他,朕要砍了他!”
可是怎麼砍他呢?
除了心腹武將之外,這朝堂之上燕綽的人不少。
要砍他,自是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早幾年的時候,自己發現他手裡權利過大的時候,就已經派了人去查他,可查不到能治他死罪的由頭。
而且——
亁豐帝惱火地頓住了腳步。
影剎從窗外閃了進來,“陛下。”剛得了消息,亁豐帝就吩咐了下去讓人聯繫了影剎,讓他回來。
“燕霏已經死了!”亁豐帝沉着臉吩咐說,道,“看今日陪她出門的人是哪些,你派人去處理了,還有寧氏——也處理了吧。”
寧氏顯然是不知道女兒是自己的。
不管她如今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她都不能留了。
至於其餘聽得了人,也不少,幾個宮女,內侍,還有那幾個官員,是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這樣的事,借他們幾個膽,他們也不敢到處傳!
至於燕綽——
哼,雲似雪還在自己手裡呢!
“是。”影剎應聲去安排人。
“陛下,晚膳——”暮色已漸漸濃了起來,汪公公輕聲道。
亁豐帝沒胃口。擡手想說話,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抽了起來,“快傳金太醫。”
汪公公見狀,忙喚人去傳金太醫。
……
帶了徐太醫匆匆趕到了三皇子府,李昶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徐太醫,快,快救救皇兒。”惠妃急切說道。
“是,娘娘。”徐太醫忙上前去,診脈,看傷口,然後嘆氣朝惠妃搖頭,“娘娘,微臣無能……”
“徐太醫,徐太醫。”惠妃膝蓋一軟,差點就摔到了地上,身後的宮女忙伸手扶住了她。
“徐太醫,求求你救救皇兒。”惠妃求道,若徐太醫都說沒有辦法,那她的皇兒怎麼辦?
“娘娘,請恕微臣無能。”徐太醫抱拳拱手。
“母妃。”李昶虛弱喚了一聲。
“皇兒,你怎麼樣?”惠妃忙走了過去,坐在牀邊,抽了帕子出來擦着他額頭的冷汗。
李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母妃,我不該娶她,不該她……”
“都是母妃的錯,都是母妃的錯,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皇兒你別急,母妃會救你的。”惠妃抓着他的手說道。
“娘娘,三殿下,聽說昭王身邊有個大夫,醫術甚是精湛……”徐太醫說道,“去年就有傳言昭王殿下活不到今年,但如今昭王卻是活得好好的,想來他身邊應是有能人。”
昭王身邊的人?周珩是燕綽的女婿啊!——惠妃心沉入了谷底。
李昶眼底露出了一抹光芒來,隨即又是暗了下去,突然就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哈……”
周珩怎麼會救自己?
自己去年劫走了燕容華。
前不久,又算計了燕容華。
他怎麼可能會救自己啊!
李昶大笑了幾聲睜着眼睛斷了氣。
“皇兒……”惠妃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屋裡一片嗚咽聲,惠妃好一會才被徐太醫扎醒了過來,看着牀上嚥了氣的李昶,渾身顫抖着,咬牙沉聲道,“燕霏呢?”
燕霏不是死了?屍體還丟在府裡一廢棄的院子裡呢,江伍和一衆下人都楞了。
“給我鞭屍,給我鞭屍!”惠妃面目陰沉,冷冷地說道,“被髮覆面,口鼻塞糠。”敢殺了她的皇兒,那燕霏那賤人就生生世世都留在地獄吧!
衆人駭然,然後道,“是,娘娘。”
……
燕霏沒有讓陪她出門的丫頭跟她進三皇子府。
那丫頭見燕霏在路上還買了刀,又聽得了燕綽說都話,心裡很是不安,就讓車伕匆匆回了雙喜衚衕。
把事情稟告了寧氏。
寧氏驚恐,隨即打發了丫頭下去,然後讓心腹丫頭收拾了些細軟,讓她扶着從迅速後門跑了。
所以,暗龍衛到的時候,寧氏早已不在了,把那丫頭和車伕殺了後,暗龍衛再是仔仔細細搜了一番,然後又在附近也搜了一遍後,這纔回宮去與影剎覆命。
亁豐帝四肢抽痛,痛得呲牙咧嘴,聽影剎稟告說寧氏不見了,立即火冒三丈,“給朕去找,就算是翻遍了整個京城和東陵,也把人給朕找出來殺了!”
“是。”影剎應了一聲。
這氣一上來,血氣翻涌得更厲害,亁豐帝四肢就痛得更厲害,感覺手指頭,和腳趾頭似都是要活生生地斷了一般,怒視着金太醫說道,“怎麼越來越痛了?沒用的東西!”
金太醫不慌不忙地拔了針,又給他把了脈,蹙着眉頭欲言又止,“陛下……”
“有什麼就直接說!”亁豐帝道。
“是陛下。”金太醫點了點頭,又是搖了搖頭,“殿下可能是中了毒。”
“中毒?”亁豐帝驚道,然後怒,“什麼叫可能?”
“陛下的情況,微臣實乃初次遇到,所以不敢斷定。”金太醫回道。
是偶爾聽得有人在說懷疑皇上可能是中毒。
可,這毒他沒有碰到過。但,皇上近來的症狀,也確實像是中毒。
皇上若真是中了毒,可他不明白的是,皇上在哪裡中的毒?
亁豐帝痛得只吸冷氣,“既是毒,那你快些研製解藥,現在給想辦法給朕止痛!”
“是,陛下。”金太醫躬身應道,然後又給他紮了一次針,這才緩和了亁豐帝的痛楚。
中毒,中毒?亁豐帝心煩氣躁,誰有那個膽子給他下毒?
亁豐帝突地手在桌上一捶。
有的。
燕綽有那個膽子。
他那個寶貝女兒有那個膽子!那一晚不就差點活活打死了他!
燕綽想要下毒,不過他在宮裡沒有容易的。
但是——五月自己出了宮!
而且還被燕容華和周珩給打了一頓!
難道是——
亁豐帝眼眸一冷,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吩咐汪公公說道,“你即刻去相府傳朕的口諭,請昭王和昭王妃明日一早進宮。”
“是。”汪公公點頭應了。
……
燕霏自殺,自殺的同時還殺了李昶,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相府。
燕綽倒沒有什麼表情。
只傅久藺微微嘆了一口氣,雖他感情不是很深,可他們也做了兄妹這麼多年,傍晚還見過她呢,不想就死了。
燕霏是亁豐帝的女兒,容華倒是驚訝了片刻,然後看了一眼主位上端着茶杯喝茶一身儒雅燕綽,微笑着喚了一聲,“父親。”
亁豐帝,寧氏等人活生生拆散了他們一家三口。
知道了這個事實的時候,父親可能想殺了寧氏和燕霏的心都有吧。
這些年來,他們一家三口天各一方。
而寧氏和燕霏母女呢?
她們做爲相府的夫人和大小姐,他們享受着父親和相府帶來都榮華富貴。
父親,只要想到這些年寧氏和燕霏母女的尊貴生活,恐怕是心痛如絞吧。
“丫頭,怎麼了?”燕綽和藹笑着擡頭看向她。
“也沒事。”容華微笑着搖頭,然後看了一眼衆人,說道,“荷花都開了,明天晚上,我們不如去荷花池那邊吃晚飯?明日晚上我讓他們做荷葉雞。”
既有美食,還能賞荷,賞月,這樣風雅的事,燕綽等人自是笑着點頭。
喬羽辰和孟非澈立即眉開眼笑地問起了還有哪些好吃的來。
正說着,管家派了人過來稟告,“相爺,王爺,王妃,公子,宮裡來人了,是汪公公。”
這麼晚?汪公公來了?當然不是來串門的。容華,周珩和傅久藺都看向燕綽。
“恩。”燕綽微點了下頭,起身。
容華等人也忙起身跟了他去前院的正廳。
汪公公傳了口諭就告辭離開了相府。
容華不由得緊緊地握住了身側周珩的手,眼眶一紅看向燕綽,“父親……”亁豐帝讓她和周珩進宮,定是因爲亁豐帝身上的毒!
燕綽手指微顫抖,朝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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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3 ̄)づ心肝兒們國慶節快樂~
抱歉白天有事晚上八點多才回,本來只想碼三千的,感覺太少,就多碼了兩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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