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西山大營副統帥自然是不擔心。
顧玉青說的處處都通,可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只是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顧玉青冷聲一笑,“難道副統帥是覺得天上掉餡餅,恰好砸中了你,好事來的太過突然,不敢相信?”
凝了他一眼,顧玉青起身,“我也不爲難你,同不同我合作,你自己拿主意。”轉頭看了一眼桌上銀票,又道:“這定金,我且留下,你若願意同我合作,這定金你就留下,只派人到我府邸告知一聲就是,若是不願意,你就讓人將這定金給我送還回去。”
“不過一點,莫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苗疆八王的這樁生意,我勢在必得,就算你不同我合作,我也會找到其他渠道,只是那時候,你只怕就是我赤南侯府的敵人了。”
威脅之話,顧玉青說的平淡溫雅。
卻是讓西山大營副統帥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
同顧臻爲敵……那便意味着,在本朝任何一塊土地上,他都無立足之地。
孃的……他哪裡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顧玉青言罷,轉身就走。
西山大營副統領又看一眼桌上那六盒銀票,咬牙一捏拳,“顧大小姐且慢,同顧大小姐合作,得赤南侯府庇佑,這樣的好事,打着燈籠都找不到,我怎麼會不答應。”
顧玉青莞爾一笑,頓步轉身,“你想好了?”
西山大營副統領一吸氣,“這就不用想!”
顧玉青笑着點頭,“識時務者爲俊傑,副統領果然豪爽之人。”
西山大營副統領嘴皮抖了抖,不知道這話到底是誇他呢還是如何……不過,眼下他也顧不得想這些。
既有銀子拿,又能同顧臻拉近距離,這事,怎麼想,他都是百益無害。
“顧大小姐要我如何做。”心思想通,姿態自然也就端正,此刻同顧玉青說話,縱然他的年紀足足大顧玉青十歲有餘,可神情卻是像她的下屬。
顧玉青復又落座,“你同苗疆八王的事,從頭到尾,一個字不落,講給我。”
端起手邊已經涼透的茶盞,仰頭一口喝乾,壓下胸腔內的燥熱之火,西山大營副統領娓娓道來。
“十日前,一個年輕公子尋到我家裡,他說是商人,要同我做生意,讓我藉着職務之便,從他那裡買進一批軍馬。”
“軍馬折損量大,每年開春,都要大量補充,豢養調教,以供戰時之需。”
“軍馬買賣,本是正常交易,只是這乃一樁肥差,故而人人垂涎,陛下也怕有人擅用職權,舞弊用私,爲中飽私囊,購買劣質馬匹,影響戰場戰事,故而往年軍馬買賣,皆是兵部,內侍,軍方三方聯合,並由二皇子或者三皇子親自驗收馬匹質量。”
“今年,軍方內定之人原本是顧侯爺,只是顧侯爺遼東一戰之後,又直奔滄瀾,陛下因不確定他何時歸來,爲不耽誤軍馬購買,纔將此任務交給西山大營,統帥又將此事交由我全權負責。”
“內侍那邊的人選,不出意外,依舊還是內侍總管,而兵部……今年不知爲何,皇上越過兵部,改由刑部負責此事。”
“內侍總管久居深宮,他們想要聯繫實在不便,而刑部尚書陶曄陶大人又是那個樣子,他們就將目光鎖定在我身上。”
“尋到我這裡,開口許我五千兩銀子作爲酬勞。”
說及此處,他聲音一頓,顧玉青面色不動開口詢問,“如你所說,這生意,還要談什麼?你只需要將他介紹給陶曄和內侍總管,這五千兩銀票就是你的了,難道是他們的馬匹有問題?”
西山大營副統領搖頭,“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見到他們的馬匹,馬匹是不是有問題我不知道。他們的要求只有一點,隱瞞他們的身份。”
顧玉青不禁蹙眉,“既是對方不願讓人知道身份,只要隱瞞了你就是,你若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內侍總管和陶曄自然也就不知道,又何必對你提出要求。”
顧玉青問題提出,西山大營副統領烏青的眼底當即飛閃出得意之色,“他們自然是想要瞞過我,可天公垂憐,被我遇上苗疆八王同那來收買我的年輕公子說話,那公子喚苗疆八王父王。”
顧玉青登時心頭一顫。
同他談判的人,竟然是苗疆八王之子……
苗疆八王,果然不是孑然一身。
沒想到,顧玉禾竟是傍上這樣一位人物。
前世的蕭鐸,這一世的苗疆八王之子,這個顧玉禾……還真真是不省油。
默不作聲,聽他繼續說,心頭卻是因着想起顧玉禾,憤怒翻滾。
“我既是知道了他們的身份,自然要擡高籌碼,他們既想要把馬匹賣出,又想讓我幫着隱藏身份,還不願出高價的話,這生意,自然是沒法談的。”
西山大營副統領語落,顧玉青一聲冷笑,“副統領難道就不怕對方使陰招?畢竟苗疆巫族,最擅長使毒,倘若他們對你下毒,到時候,你只怕要無條件依從了,莫說這五千兩銀子,五兩你也未必拿得到。”
西山大營副統領當即一聲大笑,搖頭,“這一點,我早有準備!得知他們的身份之後,我就書信一封,只要我出事,這封信便會被送到皇上面前,到時候,不管他們想做什麼,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敢用毒藥來威脅我,我就和他們來個魚死網破。”
顧玉青眉宇淺笑,一瞬不瞬盯着他,“你既是知道他們所圖不軌,爲何不直接回稟了陛下呢?”
西山大營副統領當即面上笑容一僵,涌上尷尬。
他不說,自然是爲了利!
嘴上卻是說:“我若回稟陛下,倘若陛下在苗疆八王的詭辯下,對我之言,半分不信,我豈不是要惹得龍顏大怒!眼下我收了他們的利,若是助他們行事成功,之後鐵證如山,再回稟陛下,不是更好!”
顧玉青不揭穿他,只是笑道:“副統領倒是一副好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