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劫後餘生的心有靈犀讓蕭煜和顧玉青不禁怔怔,嘴裡的話猝然而止,卻又是不約而同的斷在相同的位置,四目相對,眼中迸射出同樣滾燙的火花。
經此一事,蕭煜心頭對顧玉青那本就濃郁的愛慕,以直線的速度徒然翻倍,再翻倍,根本沒有止境。
理智促使,不過是短暫的彼此凝望,轉瞬,蕭煜彎腰,背了顧玉青在後背,“眼看就要天黑,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得下山。”
顧玉青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腳上受傷,捨不得自己走路,明知她縱是反抗,執意要自己走,蕭煜也定然不許,歷經生死過後,哪裡還有那麼多虛無的客套與矯情。
任由蕭煜揹着,感受着這份安心的踏實。
“龍陽山我從未來過,你熟悉這裡的路嗎?”
蕭煜笑聲傳來,“你忘了,我可是不學無術的皇子,遛馬走鷹,遊山玩水,這是我的專項。”
顧玉青就笑,“這是你表面的專項,誰知道你來這裡是做什麼了。”
話音兒出口,顧玉青自己都驚訝,她竟是不知不覺的和蕭煜打趣上了。
這份源自內心的親暱讓她心頭漣漪又漾開一圈。
只是一想到此刻根本還是在逃亡,顧玉青登時嘴角一顫……我這心是不是也太寬了一些。
可不知爲何,她就是生不起那種迫在眉睫的危險感。
蕭煜聞言,嗤嗤笑了幾聲,“父皇都看不透,卻被你看透了,足以見得,故人誠不欺吾。”
“古人何言?”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顧玉青……“你確定,這是古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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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煜偏頭,嘿的一笑,“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話在理。”
顧玉青轉臉就將她滾燙的面頰貼在蕭煜背上,小聲嘀咕,“你和陛下,難不成就不是一家人。”
話裡話外,都是已經把自己和蕭煜擺在了一起。
蕭煜聞言,很好心情的說道:“父皇的家太大,我們的家不一樣,沒有那麼多閒雜人,只有我們兩個,將來,還有一羣孩子,我的心就在你與孩子身上,你的心,也只在我與孩子身上。”
顧玉青聽得面紅耳赤,卻是心頭暖意十足,只蕭煜這話她實在無法接下一句,只默不作聲靠在他背上,任由他盡情對家的描述,而她,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彎起一個弧度。
蕭煜果然對這裡很是熟悉,不過是片刻功夫,蕭煜七拐八拐,兩人就走到一根羊腸小道上來,順着山道下山,速度就快了許多。
暮色已至,本就陰沉沉的天氣,因着被裹在雲層裡的太陽偏西,又是在山林裡,眼前景物就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的黑了下去,可這一黑,卻登時讓顧玉青與蕭煜心驚。
不遠處的山林裡,星星點點的火把正漸漸朝着他們逼近。
“孃的!”前一瞬還興致頗高的向顧玉青描述未來的家,這一刻蕭煜就不禁爆粗口,擡眸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火把,可見對方人數衆多,“這麼快就摸上來了……”
只話音兒未落,蕭煜腳下忽的一閃,身子跟着就是朝後趔趄,擔心顧玉青因爲他摔倒而被摔落出去或者直接給他當了墊背的肉墊,電光火石間,蕭煜從肩頭將顧玉青一把扯到胸前,雙手抱緊。
可腳下的路彷彿一瞬間變成了水面,一腳踩上去,輕飄飄軟綿綿,每一腳都要落空,都要被結結實實的閃一下,讓他找不到支撐點足以站穩。
這條路,蕭煜走過無數遍,還從未遇到過今日這樣的事。
若非遇上鬼打牆,那就是中了別人的機關。
鬼打牆……還是算了吧。
就在蕭煜雙眼飛快的環視四周,想要尋一處結實的地面躍身而起,逃出這片詭異的地方,頭頂忽的一張大網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密密實實將蕭煜和顧玉青罩住。
顧玉青頓時心口一縮,抱着蕭煜脖子的手一緊,失聲驚呼:“天!”
隨着大網逼近,籠罩全身,一股奇特的異味撲鼻而來,等到顧玉青與蕭煜雙雙反應過來想要以手捂鼻時,兩人已經被藥物薰得暈倒在地。
饒是神志不清,蕭煜依舊將顧玉青死死嵌在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顧玉青迷迷糊糊醒來,只覺頭疼欲裂。
蝶翼般的羽睫輕顫,幾次撲閃,終是透過眼睛睜開的一條細縫看到身處四周的環境,入目便是被吊在房樑上的蕭煜,顧玉青頓時一顆心狠狠一抽,神志全醒,眼睛倏忽大睜。
蕭煜雙手被人用拇指粗細的繩子捆住,繩子的一端拴在房樑上,他整個人懸掛在半空,眼見顧玉青睜眼,立刻以目示意,讓她閉眼,不要發出聲音。
已經滑到喉嚨的聲音在接收到蕭煜訊息的一瞬,顧玉青幾乎連想都沒有想,立刻就將眼睛合上,一動不動躺在那裡,極力的調勻呼吸,就在她竭力做好這一切的同時,耳邊傳來一陣密仄仄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腳步聲仿似鼓點,直擊顧玉青心頭,每每靠近一寸,對於這未知的危險,她渾身的汗毛便多倒立一根。
能把蕭煜就這樣懸空吊起,對方必定是敵非友。
在聽着對方腳步聲的同時,顧玉青意識到,她自己雖然未被吊起,但手腳皆被困得緊緊實實。
腳步愈近,來人低沉的說話聲也跟着傳來。
“大王,小的們這次捉到的可是個正經的金主,恐怕贖金都夠兄弟們三年開銷了。”
大王……顧玉青心頭一顫,老天,他們這是遇上山匪了!
山匪與天闕相較,其兇狠程度還真是難分上下。
被喚作大王的人並沒有接他的話,不過半盞茶的時間,腳步聲直抵門前。
那聲音又響起,“趕緊給大王開門!”語氣極是狗腿。
“大王!”
“大王!”
隨着門口看守之人向他們的大王問安聲響起,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顧玉青所在的位置距離門邊不遠,登時寒風夾雜了雨絲撲面而來,直直打在她的臉上,有些生疼。
處於好奇,顧玉青到底還是忍不住將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縫,偷偷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