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喜歡童子童女,教坊間多的是,何必非要如此糟踐赤南侯府的門楣,敢問殿下,我赤南侯府可是得罪了殿下?”幽幽望着蕭鐸漲紅的麪皮,顧玉青冷聲又道,言語間分外不滿的斥責之意毫不掩飾。
因爲心中對蕭鐸的恨意,這份斥責甚至更加強烈。
被顧玉青用如此不堪的語句說出這件事,蕭鐸面上掛不住,登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拳頭捏了又捏,可偏偏人家說的話他又反駁不得。
天地良心,他對顧玉禾真心無意啊。
一個才十歲的黃毛丫頭,什麼都沒長開,他能喜歡她什麼,接近她還不是因爲她年幼好騙,爲了讓她在顧玉青面前替自己說好話,爲了在設計顧玉青的時候讓她適時的幫把手……這一切還不都是爲了能將顧玉青拉攏過來替自己辦事。
至於夜半山更翻牆而入就更是冤枉,他翻牆完全是爲了那本《孔雀行兵策》啊!
心中幾聲嘶吼,可這樣的解釋讓他如何去說,既然沒法說,蕭鐸只好硬着頭皮咬牙承認道:“顧大小姐誤會了,本王的確是心悅府上二小姐。”
嘴上如是說,心裡卻是將顧玉禾咒罵了幾千遍,分明是早就百般叮囑了她,不許將他們之間的事告訴顧玉青分毫,怎麼這嘴就沒個把門兒的呢!
顧玉青能找上門來,可見顧玉禾是把什麼都說了,一時間蕭鐸心裡思緒紛雜,亂成一團麻。
若是旁人如此信誓旦旦的說出這樣一番話,顧玉青只覺得可笑至極。
一個已經十八歲的成年男子,竟然張口擲地有聲的說他心悅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姑娘,此人若非說謊便是有病。
可說話的是蕭鐸,是那上一世和顧玉禾攜手灌下她一杯毒藥的蕭鐸,是上一世在她的新婚之夜攜了顧玉禾的手並肩而立,柔聲喚她“阿禾”的蕭鐸。
顧玉青心裡還是信了幾分。
不過,信與不信,又有什麼要緊。
眼見得到預想之中的回答,顧玉青嘴角一揚,綻出一個笑容來,“殿下若是真心心悅我妹妹,便請了陛下明旨賜婚,只待她年滿十四歲便嫁到府上做殿下的正妃。”
說着話,顧玉青寒冰一般的眼神嘲諷的看向蕭鐸。
顧玉青的這一笑,落在蕭鐸眼中,便多了幾分詭譎之意,蕭鐸素知顧玉青的心機,眸子一沉,說道:“顧大小姐此言何意?”
顧玉青臉上的笑容更盛,眉眼微彎,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堂堂皇子的婚事,自然是要陛下聖旨賜婚的。”
蕭鐸看着顧玉青,總覺得她這詭譎笑意非同尋常,眉頭略略一蹙,沉默着思量片刻,這期間,目光不斷遊走在顧玉青臉上,想要看出什麼端倪。
顧玉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坐在那裡,含笑端起手邊的茶盞送至嘴邊,任由其打量。
片刻後,實在想不明白顧玉青在弄什麼玄虛,蕭鐸放棄一般身子向後一靠,陰冷的眼睛低垂,掃一眼方纔被滾水燙紅了的手背,說道:“顧大小姐今日來此,是另有其事吧,何不直言!”
顧玉青聞言,立時“嗤”的一笑,笑聲清冷中帶着蔑視,“二皇子殿下果真厲害,玉青佩服。殿下所言不錯,玉青今日前來,的確是不止爲了妹妹的事。”
猜測得到證實,蕭鐸眼中卻是沒有什麼快意,反倒是一雙陰沉的眸子上浮出幾縷戾氣,薄情的嘴脣輕啓,說道:“顧大小姐是想要用你妹妹與本王之間的事作爲籌碼,要挾本王吧?”
顧玉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蕭鐸,抿嘴一笑,風輕雲淡說道:“沒錯!”
蕭鐸頓時……
怎麼就覺得一口老血被逼上來的呢!
深吸一口氣,蕭鐸捏了拳頭看向顧玉青,陰沉的臉上一片冰冷,鼻間“哼”一聲,說道:“顧大小姐,你是不是也太自以爲是了,想要要挾本王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說着,蕭鐸身子微微前探,嘴邊陰狠的玩味一笑,說道:“你就不怕有來無回?”說着,身子又重新靠回椅背,舒一口氣,又道:“這裡可是本王的府邸,本王若想讓你消失,簡直比捻死一隻螞蟻還要輕鬆。”
顧玉青聞言,眼皮都不眨一下,挑眉看着蕭鐸,嘴角依舊是風雲不變的笑意,“我知道啊,所以今日登門前我便派了丫鬟如意到宮門口守着,若是一個時辰之內不能等到我回府的消息,想必看在太后娘娘偏寵我多年的份上,她順利面聖還不是問題。”
“殺了我再簡單不過,可累及殿下一生,似乎就不太划算了。”顧玉青一面用茶杯蓋輕輕撇着茶麪的浮沫,一面不緊不慢幽幽說道,連看都沒有多看蕭鐸一眼。
你……
蕭鐸頓時一口氣憋在胸中,嘴角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緩了好久,發青的面上才泛上幾絲血色,無力一嘆,定定說道:“顧大小姐要說何事?”
顧玉青聞言,這纔將手中茶盞擱置桌邊,擡眸朝蕭鐸看過去,看着蕭鐸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樣子,顧玉青明眸一轉,淺笑說道:“不知殿下對兵部參議陸久政可有印象?”
蕭鐸聞言,又是驚得一震,他怎麼也沒想到,顧玉青開口便是提及朝中大員。
蕭鐸手下一衆心腹幕僚,這些朝中官員的名字更是他們日日掛在嘴邊商議分析的。
可由一個深閨女子這樣面色從容的說起兵部官員的名字,這在蕭鐸心中的震撼實在是不輕。
不知顧玉青要說什麼,蕭鐸深吸一口氣,重新審視顧玉青一眼,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說道:“陸久政在朝爲官三十五載,從兵部抄書員起,一直做到兵部參議,忠心有餘能力不足。”
聽着蕭鐸信誓旦旦的語氣分析着陸久政,一副完全瞭如指掌的樣子,顧玉青忍不住“呵”的一聲低笑,頓時惹了蕭鐸一雙凌厲的眼睛朝她看來,“怎麼?難道顧大小姐另有高見?”
顧玉青緩緩斂了笑意說道:“談不上高見,只是我恰好知道陸久政的一個秘密,而這秘密所反應出來的陸久政,似乎與殿下所言並不相符。”
蕭鐸聞言,頓時將身子向前一探,直視顧玉青說道:“什麼秘密?”面色不禁凝重。
他有一個強烈的預感,今日顧玉青要說的話,絕對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