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喬啊,恭喜你升官了。”那將官含笑說道,一面伸出手重重的拍打了下喬明華的肩頭。
喬明華文弱哪裡經得起他這一打,差點摔倒,引得旁邊的將官哈哈大笑。
升官了?
升官了!
“不止你們,所有衛城的軍醫都是如此。”那將官說道,看着這些呆傻一般的軍醫,搖搖頭。
這些廢物們,真是奇了怪了!
喬明華最先回過神,一向漠然的神情陡然變得激動起來,身子顫抖,竟然站立不穩。
所有的…
所有的軍醫們…
他擡起頭,此時天色正午,日光刺眼,但是他還是死死的看着,直到雙目眩暈。
多麼強大的希望啊。
喬明華噗通跪在地上忍不住流出眼淚。
這些日子他流眼淚的時候越來越多了,似乎要把二十多年積攢的眼淚都傾瀉出來一般。
聽得身後軍醫營發出的嘈雜聲,三個將官忍不住搖頭。
“瞧他們這些人,一個甲長而已,還是個掛名,就跟當了將軍似得,真沒出息。”其中一個嘲笑道。
“不錯了,既然當了甲長,將來就還能往上升唄,現在是總旗,將來百戶什麼的也說不定。”另一個說道。
沒錯,不是這個官職如何,而是這個規矩,這就跟一堵牆被打開了一個小口子,雖然不是門,但既然開了口子,走的人多了,早晚變成門。
二人點點頭。
“真實搞不懂,憑什麼給他們這些傢伙們升職?”最先說話的將官摸了摸一臉不平,“說是有功。那怎麼不見封賞咱們?”
旁邊的二人一起喝止他。
“少胡說,上邊自有分寸,輪到你來瞎說!”
那將官再粗楞也到底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便不再說話了,三人再次回頭看了眼軍醫營,還能聽到裡面傳來的熱鬧。
不過,這真是莫名其妙的事!
他們搖搖頭撇撇嘴。
齊悅等人已經確定張同帶着十五個弟子奔赴邊關對各地的軍醫進行培訓,出發前要做的準備工作還很多。
永慶府的藥已經供給不上了,胡三建議直接在京城弄一個製藥廠。生產包括紗布擔架護具手術器械等等在內的所有醫藥用品。
這是一項大工程,自然有胡三這個大總管來辦。
“錢還夠嗎?”齊悅問道,這是她要操心的事。
“夠。”胡三笑呵呵的說道,“我去跟兵部的談,都是供給給他們的。怎麼也得先付一筆預定金吧。”
說這話將手裡一張紙小心的抖了抖。
這是皇帝寫的摺子的拓印本,其作用堪比尚方寶劍,所到之處鬼神放行。
胡三覺得自己這輩子此時此刻纔是達到了巔峰,想起以前在永慶府被那些匠人們追着捧着就得意洋洋的心態,他真心的鄙視了。
那些算什麼,跟一羣匠人,看看現在。打交道的可都是官老爺們。
伴着千金堂的熱鬧鬧的活動,再加上週茂春出任太醫院醫令,這件因爲戰事而彈劾大夫的事已經可以說塵埃落定了,當然。這只是旁觀者的念頭。
新官上任三把火,周茂春上任的當天就下了道奇怪的規矩,凡是請太醫問診的,都必須先跟他說一聲。
此話一出口。再次引起衆人驚愕。
萬一到時候找不到周茂春可怎麼辦,畢竟誰也說不準人什麼時候會需要請太醫。救命如救火,可經不起耽擱,這樣的質疑自然會有,但周茂春態度很好,說這個無需擔心,自己以太醫院爲家,不管白天黑夜吃喝拉撒睡都在,保證隨時都能找到自己。
周茂春說了這話,便沒有人再敢說什麼了,大家已經心知肚明他是要幹什麼了。
原來這件事還沒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請的動太醫的,自然是京中權貴,比如一些御史言官啊,各部的主管啊,尤其是那些曾經彈劾過周茂春的人,此時都心裡都叫苦不迭。
沒想到這個老頭竟然毫髮無傷,而且還趕走了太醫院醫令,拿過太醫院的大權。
原來就是在這裡等着他們呢。
他們可不敢拍胸脯說自己家絕不會有人生病,天下只怕沒有一個人敢這麼說。
周茂春是不敢阻攔太醫給他們治病,但言語奚落肯定是少不了,求到人家跟前去,這態度自然不能和彈劾人家時一樣。
想到這個,這些人心裡就發憷,尤其是幾個年紀大的,更是悔的在家裡揪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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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誰也不能惹大夫啊,這跟別的人不一樣啊,別的人大不了撕破臉一輩子不見,但大夫不行啊,尤其是他們好容易熬到如今的地位,指望多享受幾年呢,更是離不開這能治病救命的大夫啊。
周茂春纔不管這些人怎麼後悔呢,果然住進了太醫院,半步也不離開,咬牙切齒的等候着。
“皇帝召見我?”
忙的焦頭爛額的齊悅聽到消息,只得放下手裡的筆。
“是什麼事?”她忍不住向來的太監打聽。
這要是擱別人問,估計就只能得到太監一個白眼,但或許是那五千銀子的大手筆效應還未散去,眼前的太監笑眯眯的搖了搖頭。
“必然是有事的,而且是好事。”陳氏含笑說道,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齊悅便也笑了,應聲是。
陳氏端起茶,看着齊悅走出去,這一次沒有相送到門口。
齊悅邁出門回頭看了眼。
“阿如,你去請老太爺來。”她低聲說道,指了指屋子裡,“給夫人請個脈。”
阿如愣了下,什麼也沒問應聲是便走開了。
“夫人病了嗎?”阿好聽到了不解的問道,“我看氣色很好啊。”
齊悅搖搖頭。
氣色看起來是跟以前一樣,但仔細看還是不一樣了。
見到皇帝還是在上一次的屋子裡。面前依舊是堆得滿滿的奏章。
她進來的時候,李桐又抱進來一些。
“你通過太醫院遞上來的那些…”皇帝說道,一面翻看了手邊的奏章,“說的什麼從戰場康復無殘疾又識字的兵士中挑選進行戰場急救培養,朕看過了。”
“民婦粗陋之言。”齊悅忙叩頭說道。
皇帝笑了。
“粗陋不粗陋的朕不關心也不在意,朕說了,朕只看結果。”他說道,將那奏章往下一拋。
這便是準了,齊悅再次叩頭謝恩。
屋子裡有些沉默。
“太醫院你是進不了。不如來宮裡做個女官吧。”皇帝忽的說道。
“謝陛下恩典。”齊悅忙說道,“只是,民婦不敢。”
皇帝沒說話。
齊悅知道這是讓自己接着說的意思。
“民婦的醫術其實不好。”她斟酌一下說道。
皇帝笑了。
“這是謙虛呢還是跟朕講條件?”他問道,“不都是說你是神醫嗎?”
“陛下。”齊悅擡頭忍不住笑了笑。
皇帝看着她,沒有移開視線。也笑了笑,聽她說話。
“…說我是神醫,其實是說我治病的方式,大家沒見過,所以看起來很神,並不是我的醫術多麼的好。”齊悅說道。
“這有什麼區別?”皇帝似笑非笑問道。
沒區別嗎?
齊悅看他,這個皇帝聰明過頭了吧?任何一句話他都能聽出二層意思啊。
“行了。朕知道了。”皇帝移開視線,坐正身子,“你先顧着你爭臉的事去做吧,這個以後再說。”
齊悅只得應聲是。俯身叩頭。
那女人的身影消息在殿內,皇帝坐着一動未動。
細細的腳步聲也沒打斷他出神。
蔡重將一杯茶輕輕的放過來。
“你看着我。”皇帝忽的說道。
蔡重愣了下。
“朕讓你看着朕。”皇帝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蔡重這才確定皇帝不是在說夢話,他忙擡起眼溜了皇帝一眼。
“你這是看嗎?”皇帝皺眉道。
蔡重便忙說聲老奴愚笨,然後再次擡眼飛快的看了皇帝一眼。
“你看的一點也不好看。”皇帝說道擺了擺手。
蔡重有些哭笑不得。
什麼看的不好看?
自己當然不好看。一個男人有什麼好看的,更何況自己也不算是個男人了。
陛下這是想什麼呢。
看着皇帝又拿起一旁的奏章開始看起來。他不敢說話,低頭退了出去。
屋子裡恢復了安靜。
皇帝又放下奏章。
原來被人直視能這樣好看..
他微微笑了笑,低下頭接着看奏章。
這邊齊悅拿着奏章出了門,遇上從廊下站過來的李桐。
“這個是我直接拿走還是給你?”齊悅忙低聲問道。
李桐看她手裡的奏章微微怔了下。
“這個,給我吧,是要交回太醫院的。”他說道。
齊悅愣了下,不是給自己的啊,莫非皇帝只是讓她看看。
“哎呀我拿出來了我不知道。”她說道。
“沒事沒事。”李桐說道,“娘子替我拿出來了,這是批完的,我正要去拿。”
齊悅笑着遞給他。
“齊娘子,我和範公子請世子爺吃飯,如今事情終於落定了,我們正式給世子爺接風,齊娘子你也來吧。”李桐說道。
齊悅點點頭。
二人這才走開,走出宮門,除了等候的阿好和侍衛,還多了一個人。
常雲成伸出手,齊悅臉上笑容綻開,快走幾步將手放在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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