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鎮是大夏邊陲九重鎮之一,雖然比不上薊州、宣、大、山西,但由於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將其他各鎮聯繫起來,因此又可謂重之又重。
重之又重的結果是經濟也很繁華,尤其是近幾年東奴騎兵元氣大傷騷擾甚少。
此時的天已經進入十一月,相比於還不算太冷的江南,這裡的人都已經換上厚厚的棉袍。
所觸目之處皆是一片灰撲撲,就如同過往的人羣一般,彰顯着西北特有的粗獷。
齊悅等人好奇的打量行人,而行人也好奇的打量他們。
這裡的城門亦如一路行來這般嚴查。
從城中忽的衝出一隊人馬,行人紛紛避讓。
齊悅等人自然也讓到一邊,看着這對鎧甲鮮明的兵衛過去了。
“最近兵衛們進出的特別多。”
“是啊,是要打仗了嗎?”
路邊的行人紛紛議論。
一個明顯穿着好一些的行人開口插話。
“不會。”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大家都看向他。
“爲什麼不會?每年冬天都容易打仗嘛。”有人質疑道。
“你們沒注意城裡最近不一樣了嗎?”男人說道。
大家有點頭的有搖頭的。
“最近城裡粉刷一新,又常常趕着兵衛灑掃,聽說還在買一些年輕能幹的女人做使喚人,又一天三次的兵衛來往探查…。”男人說道,看着大家一副意味深長的樣子,“這說明要重要人物要來了。”
大家恍然。
“你們想啊要是真打仗,那重要人物誰還會往這裡來?”男人說道。
大家紛紛點頭。
“是什麼人物啊?讓這些兵鬧騰成這樣?”有人好奇的問道。
“那誰知道。”男人擺手說道,“你們去衛堡問問。”
去衛堡問人家來什麼人,這不是去找打嘛!
大家切了聲,表示鄙視紛紛散開。
齊悅並沒有聽到這些閒談,她的馬車在兵衛們過去之後就繼續向城門而去。
看着他們這個人數衆多的車隊,守衛們顯然提高了警惕。
“京城的鏢局?”守衛們問道。
“是。”鏢師們說道。
守衛們看過來。目光落在坐在車外的齊悅身上。
“做什麼的?”他們問道。
胡三忙牽馬過來。
“我們是大夫。”他說道。
大夫?
大夫和大夫的家眷們吧,守衛們點點頭,不再看車上的女人,而是分散檢查了,便揮手放行。
馬車剛起步,就聽門洞裡傳出一個聲音。
“大夫?”男聲說道,“來得正好。”
然後走出來一個高大男人。
“來來,我正要找大夫。你跟我瞧瞧我兄弟的胳膊。”他大聲說道,目光落在胡三身上。
胡三忍不住想白這男人一眼。
什麼態度,知道他是誰不?你們這裡最大頭目的老婆的大弟子…
他的神情不情願,這男人自然看出來了。
“什麼狗屁大夫?是不是奸細啊?想要混進去?”男人嗆啷就要拔刀,大聲喊道。
鏢師們忙站過來,神情緊張。
路上跟劫匪毛賊打不怕,但要是跟這些當兵的動手,這可是要命的…
阿如和阿好也緊張起來。
小曲等四個侍衛也做出拔刀姿態。
“大膽!”他們齊聲喝道。
眼瞧這邊的人不僅沒害怕,反而態度強勢,男人神情更加嚴肅了。
四周的兵衛也都圍過來。城門前頓時緊張起來,路人紛紛避開不敢靠近。
“都放下放下。”齊悅開口說道。跳下馬車,一面看向那軍爺一面走過來,“軍爺,是這樣,我們有些急事,所以急了些,那這樣吧。先讓我的人過去去尋我家親戚報個消息,我去給你兄弟瞧瞧病。”
男人瞪眼看她。
這女子裹着大斗篷,也擋不住身形婀娜。面上蒙着紗巾,也能看出形容美麗。
親戚?
“跟誰親戚啊?”他脫口問道。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多話?”小曲皺眉喊道,“輪到你來問..”
才鬆緩下來的氣氛又猛地緊張了。
“好了好了,小曲你快去,先打聲招呼,問問他在哪裡,先別說我來了。”齊悅說道,一面走近這男人,“來,你的兄弟在哪?我看看他胳膊怎麼了?”
“你?”男人瞪眼看她。
“對,我是大夫。”齊悅說道。
女人?
男人不由去看一旁的胡三。
“師父,我去拿藥箱。”胡三哼了聲,故意大聲說道。
女人是大夫啊?不是兩口子,是師徒啊。
男人呸了聲。
“晦氣。”他說道,擺手,“走走。”
“哎。”齊悅喚住他,“怎麼不看了?”
“看你孃的頭啊。”男人罵道。
“喂,你怎麼罵人啊?”齊悅皺眉。
罵人?如果眼前不是女人是男人,他還打人呢。
“走不走?不走都關起來..”男人喊道。
齊悅搖頭,轉身擺手。
“走了。”她說道,自己手一撐坐上車。
小曲帶着人已經先行一步,胡三抹了下鼻頭,憤憤看了那男人一眼,牽馬前行。
這意外的插曲沒有影響大家的心情,但大家也無心觀賞這裡街市的熱鬧,齊悅坐在車裡跟阿如阿好眉開眼笑的商量怎麼給常雲成一個驚喜。
“…他見了小曲一定會問他們怎麼來了,那小曲就按照我說的,回答事情敗露了,是被趕走了…然後他就跟着常雲成,得知他的動向,然後告訴我們,我呢就提前去那裡..哎,你們說到時候我是突然跳出來嚇他一跳呢,還是裝作路人從他身邊走過讓他看到不敢相信呢?”齊悅靠着車廂,翹着腿晃悠悠的說道。
阿如伸手打她的二郎腿。
“坐好坐好。”她嗔怪道。
這邊阿好笑嘻嘻的學她。還搖着齊悅的胳膊。
“娘子,教教我吹口哨…”她說道。
阿如又少不得轉頭訓斥她。
齊悅敲着車廂,對自己的話被二人忽略很不滿意。
“我說正事呢,你們給個意見好不好?認真點。”她說道。
阿如伸手摘下她臉上的面紗。
“正事認真點,就不要搞這些,還是跟着小曲乖乖的過去的最好。”她說道。
齊悅擺手。
“你們真沒情趣,這可是一個大大的surpris!”她笑道。
“色不褥子是什麼意思?”阿好好奇的問道。
“就是大大的驚喜!”齊悅舉手喊道,笑容讓整個面容都亮起來。“到時候你們要不要在一旁跳出來跟着喊驚喜!”
阿好拍手喊好啊,阿如翻個白眼。
正說笑着,車外傳來小曲急促的聲音。
“娘子,娘子。”他喊道,一面勒馬。
齊悅忙掀開車簾,帶着幾分小心左右看。
“哎,不是說好了,你先別過來見我們..”她壓低聲音說道,又帶着幾分期盼向小曲身後看,那個人….
“娘子。世子爺不在這裡了。”小曲急道。
什麼?
齊悅一愣。
“不在這裡?”她愣愣問道。
阿如和阿好聞聲也驚訝的擠過來都看着小曲。
“是啊,世子爺兩個月前就調防了。沿路從這裡一路向宣大那邊的鎮堡。”小曲急急說道。
齊悅瞪眼看着他。
孃的,這可真是個大大的surpris!
“你們現在可以跳出來舉手喊驚喜了。”她轉頭對阿如和阿好說道。
這裡的夜色比京城時黑的更濃,包廂裡點亮了六盞燈,照着圍着三張桌子吃飯的衆人。
阿如阿好小曲等人是吃不下了,這邊齊悅還在吃,當然,還有胡三也沒閒着。
“你們吃好了?”胡三還停下嘴裡含着飯菜問大家。
阿如在底下給他一腳。
“你還吃得下?”她低聲喝道。
“怎麼吃不下了啊。”齊悅說道。一面興高采烈的撕下一片羊肉,對那邊桌子上的鏢師等人舉了舉,“嚐嚐這個。烤羊肉,味可真地道!”
鏢師們紛紛笑着道謝。
“齊娘子,你真不跟我們回去嗎?”爲首的鏢師遲疑一刻走過來問道。
“不回去了。我好容易過來了,怎麼還能回去呢。”齊悅笑道。
“可是,你要找的人不是沒在嗎?”鏢師皺眉擔憂說道,“這裡民風粗放,又臨邊境,你們三個女子留在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一路上相伴走了這麼久,讓他們對這個爽朗大方的女子大有好感,一開始接鏢以爲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會讓他們旅途很麻煩,沒想到這嬌滴滴的小娘子適應能力特別強,不僅沒有添麻煩,反而總能說些或做些有趣的事,讓枯燥的旅途變得很有樂趣。
丟下她走,他們真有些放心不下。
“喂喂,我不是人嗎?”胡三打岔說道,對自己被忽略很不滿。
齊悅笑了。
“沒事,小曲也問了,我要找的人,過一段就回來了,我們在這裡等吧。”她說道。
既然如此,鏢師們也就不再勸了。
“來來,喝了這碗踐行酒,謝謝你們辛苦,再祝你們一路順風!”齊悅舉起酒杯說道。
鏢師都笑了,也紛紛舉起酒杯。
“這麼個場合,又是在漠北,怎麼也得換大碗喝酒吧?小酒杯多寒磣啊。”齊悅又說道。
阿如伸手。
“酒杯也別用了,我給你換茶水。”她說道。
齊悅忙乾笑幾聲。
“心意,心意,心意有了就成。”她說道,忙一口喝了,生怕被搶了去。
鏢師大笑着也紛紛幹了。
夜色深深,阿好幫齊悅晾乾頭髮,這邊阿如鋪好被褥。
“我們真在這裡住下?”阿如問道,“不如還是表明了身份,住進世子爺那裡去吧。”
齊悅也不穿鞋,踮腳幾步跑上牀。
“我們以什麼身份住進去?”她撲到牀上,舒坦的睡個大字,笑問道。
可不是,現在是什麼關係?什麼關係都沒有..
“….阿如你記得和胡三去找房子,咱們租下來….” 齊悅又說道,抱着被子滾進牀裡邊閉上眼。
阿如應聲是,熄滅了這邊的燈,關上屋門。
四周安靜下來。
黑暗裡齊悅睜開眼,將被子捶了捶。
臭小子難道一封信也沒看到嗎?
真是氣死了!
怎麼這麼寸!
萬惡的通訊落後的舊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