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媽等人又是掐又是拍謝氏才緩過來。
“你這死丫頭真是活膩了。”蘇媽媽氣得臉鐵青喝道。
那小丫頭早已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了,叩頭請罪。
“行了,管她什麼事。”謝氏緩緩說道,擺了擺手,“是我….不爭氣…”
阿鸞忙帶着丫頭們出去了。
“夫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蘇媽媽急聲說道。
謝氏沉着臉似乎在愣神。
“二夫人說的對的,這孤男寡女的,世子爺又直性子,那女人鬼心眼,如今又住到一個屋子裡,雖然還沒..可是他們到底是夫妻,這要是怎麼..也是正常的…這男人要是嘗過那女人的身子,可就…”蘇媽媽低聲說道。
“別說了。”謝氏喝斷她,這樣的事她想都不能想象….
蘇媽媽垂下頭不說話了。
“我絕不會..讓這個女人..以媳婦的身份給我姐姐還有我供養香火…”謝氏狠狠說道,放在膝上的手將馬面裙緊緊的抓起來,皺成一團,“那老賊婦害死我姐姐,我決不能讓姐姐死後還受這等羞辱!”
蘇媽媽點點頭,神情亦是悲憤。
“你去把他給我叫來。”謝氏冷冷說道。
蘇媽媽遲疑一下。
“世子來了,夫人你好好給他說…”她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氣,忙低聲說道。
謝氏冷笑一聲。
“他喊我一聲母親,我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我倒要哄着他了?那我成什麼了?”她一拍桌子,“叫他來了。別進來見我,給我在外邊跪着。”
蘇媽媽嚇了一跳,不敢再勸,忙忙的出去了。
常雲成將手裡的鵝毛筆甩了甩。
“喂喂。別亂甩。”另一邊的齊悅忙擡手擋。但還是被濺上幾點墨汁。
常雲成看着她臉上的點點,笑了。
“你一邊玩去行不行?我忙着呢。”齊悅瞪眼說道。
常雲成將鵝毛筆扔下,面帶不屑的看過來。
“忙?”他說道,“你有什麼可忙的。”
齊悅有些氣悶的將紙團成一團,用個投籃球的姿勢投出去。
“怎麼才能做出手套啊。”她揉着臉愁悶道。
常雲成看了眼散亂在桌子上的紙,上面畫着一些手掌手臂之類的圖形。
“手套?用皮子做啊。”他說道。
“什麼皮子,是橡膠。”齊悅吐了口氣,她已經想了一晚上橡膠是怎麼做出來的,除了記得從樹上劃一道汁液流出來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汁液流出來曬乾了就是可以用了嗎?
“不就是護手的手套嗎?羊皮最好,鹿皮也不錯。”常雲成說道。
齊悅猛地擡起頭看着他。
“你說什麼?”她問道。
“羊皮,鹿皮..”常雲成說道。
“不是。前邊那句。”齊悅灼灼看着他。
“護手..”常雲成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說道。
齊悅一拍桌子。
砰的一聲,嚇得外邊侍立的阿如秋香打個哆嗦,二人對視一眼。
又要吵架了嗎….
她們不由往這邊湊了湊,並沒有聽到其他東西碎裂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常雲成的怒喝,齊悅歡悅的聲音響起來。
“我真笨啊,想歪了。”齊悅笑道,眉飛色舞,“我一直想着是做手術用的手套。反而忘了手套的初衷,他們又一時半時做不了手術,最關鍵是的要護手嘛!只要是能起到隔離防感染作用的手套就可以了嘛,我總想着橡膠幹什麼!”
常雲成一句也聽不懂,反正這女人說話常常讓人聽不懂。
齊悅笑着起身拍他胳膊一下。
“多謝了。所以說世子爺聰明人嘛。”她笑道。
常雲成被她拍的咳嗽一下。
這臭女人哪裡學來的….像什麼樣子…
“咱們家有你說的那些羊皮鹿皮嗎?”齊悅又問道。
咱們家三個字滑過耳邊。常雲成只覺得一陣麻癢。
“沒有就去買啊。”他說道。
“對哦,先去看看胡三找的那皮匠做出來的東西怎麼樣。然後一併讓他把手套也做了..”齊悅自言自語道,一面喊阿如。
阿如應聲忙進來,秋香遲疑一刻從外邊小心的往裡面探頭看。
“我還有錢嗎”她問道。
阿如被她問的有些失笑,看常雲成在又沒敢笑。
“有的,雖然你的月例銀子以前一直短着,但前幾月一併都給補了,這樣倒不錯,一直攢着還不少呢。”阿如低聲說道。
一語雙關。
常雲成皺起眉,看了眼阿如。
這女人以前連月銀都拿不到麼…..
齊悅沒在意這個,她在意的是有不少呢。
“再說,就是沒有月銀,你也不缺這幾個錢。”阿如又說道。
這家裡最有錢的原女主人幾乎將自己所有的私房都留給你了….
“那你多帶些錢,咱們去千金堂找胡三。”齊悅笑道。
“又要出去?”常雲成皺眉說道。
應聲是要轉身的阿如站住了,看了齊悅一眼。
“你可以享受自在的一人空間了。”齊悅笑着衝他擺擺手,趕着阿如快去。
阿如不再看常雲成轉身出去喚阿好鵲枝進來伺候齊悅換衣裳。
常雲成站在一旁,看着這邊齊悅在兩個丫頭的伺候下快速利索的換衣裳。
“…帶着個斗篷嗎?”
“…不要這個,太靚了…”
“…手爐要拿着吧…”
女子們唧唧喳喳的談話充斥在室內,常雲成默默的看着,聽着。第一次覺得,其實女人多的地方也不一定都是呱噪煩人…
那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自己笑起來,常雲成看着她,嘴角慢慢的抿了抿。弧度越來越大。
“你能認得什麼是好皮子嗎…”他咳了一聲。開口說道。
正抖着斗篷的齊悅一時沒聽清擡頭看他。
“什麼?”她問道。
“別讓人騙了..”常雲成繃着臉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緊張。
都已經說到這份上,她會主動邀請吧?
“沒事,胡三有信得過的皮匠。”齊悅笑道,一面擡起頭,由鵲枝繫上帶子。
常雲成吐了口氣,咬了下牙。
“我..”他張口要說話。
門外傳來丫頭的回稟聲。
“世子爺,夫人請你過去。”
常雲成的話便嚥了口去。
“你快去。”齊悅聽見了說道,一面衝他笑了笑。
看着那女人帶着兩個丫頭走出去了。常雲成才向謝氏的院子走去,剛進了院子,丫頭傳了進去。門簾便被掀開了。
常雲成含笑看去,卻看到是蘇媽媽神情複雜站出來,身後跟着一個小丫頭。
“世子爺。”蘇媽媽喊住他,低聲說道,“夫人讓你跪下思過。”
常雲成一愣,目光落在那小丫頭手裡捧過來的墊子上。
“本該你直接去你母親牌位前跪着,但是…”謝氏冷冷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掃過他的臉,眼中越發憤怒,,“這還沒到春天呢。你臉上的就開了花了…”
常雲成看着謝氏,眼中不解。
“你先在我這佛前跪着,去去你那臉上從那女人那帶的笑,免得過去了讓你母親看到了,在地下也氣的要再死一次。”謝氏冷冷說道。
常雲成的面色瞬時鐵青。看着謝氏。要說什麼。
“你什麼也不用給我說,雲成。你已經給我撒過一次慌了,我不想再聽你撒謊。”謝氏不再看他,長吐一口氣,目光落在跪着的常雲成的身後,“你什麼也不用說,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清楚你這幾天看着那女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別找話說,你不會騙人,你的臉上都寫得清清楚楚…”
常雲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神情複雜。
“出去,跪着去,我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我也不會讓你母親看到。”謝氏一字一頓說道,伸手向裡間的佛堂一指。
常雲成衝她叩了個頭,徑直進去了。
過了午,謝氏躺在裡間眯着眼小憩,小丫頭輕輕的捶腿。
蘇媽媽掀簾子進來,欲言又止。
“你心疼他,我就不心疼嗎?”謝氏先開口了,慢慢說道,“我從十七歲那年替姐姐拉住他的手,我就再沒想過別的,我把當自己的眼珠子來養,我比疼自己的眼珠子還疼他….”
蘇媽媽嘆口氣。
“世子爺已經跪了好一會兒,大小姐那邊,又冷,地上又涼,世子他又不肯墊着墊子…”她低聲說道。
謝氏猛地睜開眼。
“不是拿了墊子嗎?”她問道,眼中滿是擔憂。
“世子爺不肯定墊,就那樣跪着。”蘇媽媽說道,“夫人,他這是知道錯了,在自己罰自己呢,這孩子你還不知道嗎?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謝氏面色已然鬆動。
“夫人,二夫人來了。”門外丫頭說道。
謝氏和蘇媽媽都吃了一驚。
二夫人坐着轎子,身旁跟着一羣婆子丫頭,女兒常英蘭也過來了。
“伯母。”她笑着扶着母親走過來。
“這大雪天這麼冷,你怎麼出來了?”謝氏伸手拉住邁進門的陳氏,握着她那冰涼的手,一疊聲的埋怨,“有什麼事打發人來說,就是讓我過去也行,養着那些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陳氏只是溫和的笑着,因爲受冷,面色有種不自然的潮紅。
“最近好多了,所以想出來走走。”她說道,坐在炕上。
蘇媽媽指揮着丫頭們一陣忙亂將炭爐都擺在陳氏身前。
“我來吧。”一個穿着絳紫交領襖梳着同心鬢的纖瘦女子將一個手爐放在陳氏手裡。
大家這才注意到她,眼中有些驚訝。
這女子十七八歲年紀,身材嬌小,銀盤臉,明眸大眼,舉止端莊,雖然穿着簡單,但卻掩不住那出身大家的風範。
見到衆人注視,她微微垂下頭,站在了陳氏身後。
一旁的常英蘭微微撇了撇嘴。
“這是我姐姐家的孩子。”陳氏含笑說道,一面拉過那女子的手,“鬱芳,見過侯夫人。”
謝氏聞言很是驚訝。
“是饒家的女兒?”她問道。
饒鬱芳走出來幾步,衝謝氏低頭施禮。
“鬱芳見過夫人。”她說道,聲音輕柔溫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