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二院
葉九霄受傷的消息,就如同插上翅膀一樣,直接飛過了盛都的大街小巷,誰都想趁機與葉家攀關係,導致醫院門口的交通幾近癱瘓!
記者羣衆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就在這喧鬧的人羣中,有眼尖的記者,似乎抓拍到了顧華灼的身影……
因爲她作爲公衆人物,居然連個口罩都沒戴,腳上還穿着拖鞋,從人羣中擠出去的時候,頭髮凌亂,一路狂奔,強勢擠開保安,就衝了進去,毫無形象可言。
當顧華灼衝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外面候着,大部分都身着軍裝。
她裡面還穿着家居服,僅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頭髮散亂着,嘴角粘黏着幾根頭髮,也渾然未覺,小臉煞白,脣色清淺,血色全無。
“他人呢!”顧華灼衝過去,就扯住了葉宇的衣服。
“唔——”葉宇手臂受過傷,被他這一拉扯,疼得眉頭緊蹙。
她急忙鬆開手,“我……”她看着滿手的血,瞳孔頓時失去焦距。
“還在手術。”葉宇聲音沉悶。
“不是說就是撞到頭部,短暫失去意識嘛,怎麼……”顧華灼話音未落,手術室的門忽然被打開。
醫生走過來,顧華灼直接跑過去,“醫生,他人怎麼樣?”
“你……”顧華灼這張臉國民認知度太高,醫生愣了兩秒,“你是病人的家屬?”
“對,他現在怎麼樣?”
“那病人以前的病歷資料帶來了嗎?”
“病歷?”顧華灼一臉茫然。
“醫生,很快就送來了。”孟紹酉上前一步,伸手按住顧華灼瑟瑟發抖的肩膀。
“你們再催一下,現在病人的狀況,等不及再做檢查,需要直接手術。”
顧華灼臉上剩餘得那麼丁點兒血色盡數褪去。
而此刻另一個醫生走過來,“病人家屬來了是吧,麻煩跟我去這邊,需要你籤個字。”
顧華灼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行屍走肉般的跟着醫生進了一側小屋子裡。
孟紹酉不放心她,就跟了進去。
“我需要和您說一下,這個是腦部微創手術,因爲……”
“等會兒,你說腦部微創?”顧華灼身子一抖。
“他腦部有殘留了好多年的子彈碎片。”
顧華灼目光落在那份手術同意書上,那上面標註了許多她並不明白的手術術語。
“因爲受到了撞擊,碎片割裂神經,導致腦出血,這才讓他出現了昏厥,我們需要幫他做腦出血的血腫引流。”
“嗯。”顧華灼此刻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只能呆愣的聽她說着。
“因爲是作用於大腦,所以風險還是有的,綜合出血量,引流術後恢復等情況,術後極有可能出現一些後遺症,這些都是我們需要和你說明的。”
醫生簡單和她說了一遍,就把同意書推到她的面前,“籤個字吧。”
“沒有生命危險對不對?”比起所謂的後遺症,她最關心的還是他的身體肩膀。
“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特別是頭顱,不過因爲是微創,風險已經被降到了最低,而且我們醫院有最權威的腦科專家,您大可放心。”
顧華灼聽了這話,方纔拿筆在上面簽了字。
而此刻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醫生,病歷送來了!”鍾虎嗓門兒賊大。
“好。”醫生拿起同意書就往外面走。
“醫生!”顧華灼眼眶泛紅,“拜託您了。”
“嗯。”醫生深深看了她一樣,拿了剛剛送來的病歷就直奔手術室。
沒過多久,葉老爺子與葉雲琛就已經到了。
“葉老!”負責送病歷來的人,正是之前一直邀請葉九霄回部隊的莫首長,他諸多病歷,還保留在以前的軍區醫院。
“是你啊。”葉老爺子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緊閉的手術室門上,眼睛泛紅。
而顧華灼此刻就蹲在手術室的門口,抱着膝蓋,頭埋在推薦,長髮遮面,都不知在想什麼。
葉老爺子推開扶着自己的葉雲琛,拄着柺杖走到顧華灼面前,“灼灼……”
顧華灼聽着熟悉的聲音,擡頭看了他一眼,一直隱忍不發的淚水瞬間決堤而下,她死死咬着嘴脣,就像是生怕打擾了裡面的手術,眼淚卻像是紛擾雜亂的雨水,流了一臉。
“爺爺!”牙齒打顫,聲音抖得一個字符都咬不清晰。
“怎麼哭成這樣啊。”葉老爺子慌忙從口袋裡摸出手帕,佝僂着腰,就幫她擦眼淚。
“怎麼辦,爺爺……”顧華灼徹底慌了神。
她和葉九霄之間一切都太順了,所以她從沒設想過有一天會面對這種狀況,整個人都是懵的。
自從認識他,無論出什麼事,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幫她撐起一片天,和她說,“有我在,別擔心。”
而現在……
天塌了。
“一個小手術而已,別哭,乖,擦擦眼淚。”葉老爺子手指顫抖,看得出來,這個老人並不如看起來如此鎮定。
“沒事的,你這眼淚怎麼就擦不乾淨啊……”
蒼老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爺爺皮糙得很,一會兒弄疼了你,自己擦擦,別哭。”
“嗯。”顧華灼扯了手帕,擦了擦眼淚,只是那種從心底升起的慌亂無助,讓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先起來,地上涼,別坐着,你要是受涼了,回頭小九出來,該擔心了。”葉老爺子扶着她的胳膊。
顧華灼嘴脣被咬出一排血珠,一手扶着葉老爺子的胳膊,一手撐着牆。
腿軟到無力。
“雲琛,過來扶你嫂子去那邊坐一下。”葉老爺子沉聲。
葉雲琛方纔過去,扶住顧華灼。
“灼灼,有個事情,之前我就想和你說了。”葉老爺子嘆了口氣,“小九腦袋裡那東西,還是六七年前去外面維和的時候留下的。”
“爲什麼不取出來?”顧華灼聲音抖到無法剋制。
“當時醫學手術不發達,開顱手術風險極高,而且那幾個子彈碎片似乎對他生活沒有一點影響,所以當時商量,就決定不去做手術。”
“不過……”葉老爺子坐到顧華灼身邊,顫抖得攥住她的手,“這東西留在腦袋裡,始終是個隱患,說不準哪天受了刺激,就出事了,所以……”
“維和任務結束,他就直接退伍了,這纔是他退伍的根本原因。”
“與當時那個將他狀告到軍事法庭的家庭雖有關係,那就是個託詞而已。他是個軍人,怎麼可能因爲流言蜚語就往後退了。”
“若非身體這種不可抗因素,他或許現在還是名軍人。我的孫子又豈是那種被人三言兩語就擊潰的懦夫。”
顧華灼咬住嘴脣,微微點頭。
“這事還是紹酉出事之後,我去見了他以前的直系領導,才知道的,這臭小子居然連我都瞞着。”
“我去找老方諮詢,他還是建議手術,這小子非說沒事,愣是不聽。”
“我那幾天是吃不好睡不好,還總是丟三落四,生怕他出點好歹……”
“爺爺。”顧華灼握緊他的手。
“你也知道那小子固執,脾氣倔,我威脅他,你若是不肯聽我的,我就去和灼灼說,那小子一聽這話,倒是乖覺得給老方紮了兩針,說會配合做個手術。”
“他脾氣不太好,又冷又硬,但是灼灼啊……”葉老爺子握緊她的手,“我們家小九是真的喜歡你啊。”
“我知道。”顧華灼咬緊嘴脣,牙齒輕輕打顫。
“你說爺爺自私也好,道德綁架也好,小九這以後若是有個好歹,你……”葉老爺子眼眶瞬間泛紅,“別離開他成不?”
顧華灼原本已經將眼淚憋了回去,被他這話說得又瞬間淚如雨下。
“他從小心事就多,不愛和家裡人說,可是外表越涼薄的人,越重感情,他只要心裡有你,就會對你百般好,所以無論怎麼樣,我都希望……”
“你能永遠陪着他。”
顧華灼已然泣不成聲。
葉老爺子無非就是怕術後出現不可控的狀況,他說這話也是在做最壞的打算。
“是爺爺自私了,如果以後真的……”葉老爺子聲音哽咽,“估計以他的性格,也不會留在身邊,他那麼喜歡你,哪兒捨得看你委屈了。”
“爺爺。”顧華灼擦了擦眼淚,“我們是夫妻啊,當時結婚宣誓,說好生死不離,無論怎麼樣,我都會陪着他。”
葉老爺子倏爾一笑,“來爺爺懷裡。”
顧華灼趴在他懷中,眼淚一點點將他衣服濡溼。
再哭這一次……
就這一次。
她若是這般,只會讓大家更擔心,而她不能那麼任性。
葉雲琛側過頭,擡手揩去眼底一片濡溼,擡眸看着手術室。
葉九霄這事兒確實來得太突然,這事兒他瞞得太嚴實。
本來這是屬於他的私隱,醫生不會對外透露,若是他不說,今天又沒被撞,這件事可能會被瞞一輩子,都無人知道。
沒過多久,孟浴風、蘇侯、西門甚至嶽清和都到了,全部都在門口等着。
汪毓涵和顧泮榮都在這家醫院,他們還是通過新聞,才得知這個消息,等他們過來,走廊裡已經擠滿了人。
“灼灼!”葉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顧華灼急忙過去,顧泮榮還穿着病號服,這段時間調養,整個人顯得豐潤許多。
“進去多久了?”顧泮榮柔聲詢問。
“兩個多小時。”
“別擔心,微創手術風險很低。”汪毓涵心疼得把她摟在懷裡,顧華灼悶悶應了一聲。
顧泮榮腿腳不便,在這邊沒留多久,就先回去了,倒是汪毓涵,時不時過來。
直到夜幕拉下來,整個走廊順便被青白的白熾燈光包裹,顧華灼才伸手揉着微腫的眼睛,側頭看着,準備掏出手機看時間,方纔發現,手機已經沒電了。
“七點半了。”葉雲琛看了看腕錶,聲音有些嘶啞。
“軒軒呢?”顧華灼這會兒才猛地想起小包子。
“他在家,我讓保姆守着,當時外面很亂,我就沒把他帶出來。”葉老爺子捏着眉心,神情已經十分疲憊。
孟紹酉需要回去彙報工作,帶着一部分人先離開了,鍾虎一直蹲在守着,蘇侯、西門、孟浴風和嶽清和就坐在她對面,未曾離開。
顧華灼沉吟片刻,“我回去看看軒軒,順便給大家買些吃的。”
“我和你一起去。”孟浴風起身,久坐時間太長,小腿發麻,險些摔倒,幸虧嶽清和及時扶住她。
“我也和你們一起,人比較多,估計你們買東西也提不過來。”嶽清和開口,顧華灼也沒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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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門口記者就像是要打持久戰一般,也是從白天守到晚上,寸步不離。
他們從偏門離開,趁着夜色,倒是沒引起別人注意,買了一些簡餐,顧華灼讓孟浴風與嶽清和先回去,自己則回去看看小包子。
“灼灼?”孟浴風看她神情疲憊,難免擔憂。
“沒事,葉峰開車,又不是我自己駕車,別擔心,大家都餓壞了,你們快回去吧。”顧華灼努力微笑。
那二人剛剛上車,就聽到身後傳來柔聲細軟的一聲。
“謝謝。”
孟浴風眼眶頓時有些紅,卻也沒回頭,與嶽清和駕車離開。
顧華灼的車子駛入葉家大院,就瞧着家中燈火通明,大門敞開着,燈光從門中直射出來。
將坐在門口的小人兒,身影拉得修長。
“粑粑!”小包子跳起來,就朝着車子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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