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四平山宋軍大營。
砰砰砰,三聲號炮。
大羣飛鳥從棲息的山林間驚惶地飛起,雜亂地穿過初生的朝陽。
嘈雜的鳥叫消逝之後,一切又歸於沉寂。
從蔥嶺飛旋而來的山風如刀鋒般掠過婆勒川的曠野,將號炮的硝煙一絲絲扯散。
假太宗披掛整齊,坐上逍遙馬,在令公和潘仁美以及六郎的陪同下,大軍啓程。
四小姐率領三千龍虎衛騎兵列隊奔馳,掀起滾滾煙塵,隆隆的馬蹄聲中間雜着刀劍的鏗鏘,衆多戰馬噴出的氣霧中,啼鳴着直奔拒馬河而去。騎兵後面是寶日明梅和紫若兒帶領的整齊的步兵,沉重劃一的腳步和着同樣節拍的鎧甲嘩嘩震動聲,如遠山漸進的悶雷,勢如破竹地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滾動。長長的隊伍沒有人說話,林立的長槍寒光涌動,齊刷刷的陌刀中,間或閃現着一兩個殘缺的崩口。
肆虐的山風捲動着隊伍腳下的塵土,騰騰的熱氣從堅甲利銳裡奔瀉而出。
攝人心魄的軍威使驕橫的風也不得不斂神靜氣,在隊伍面前嘎然止步,只是屏息輕拂隊伍的戰旗。
黑色的戰旗迎風招展,紅色的旗旌尤爲醒目,旗面上是紅色的大字“宋”。
最後出發的是御林軍組成的儀仗隊,約千百匹戰馬,噴着響鼻,朝着拒馬河一路駛去。
來到拒馬河後,前方探馬尚未有發現遼軍的異常動靜,四小姐圈馬回來,道:“父親,前方已經是拒馬河,我軍是否渡河?”
令公看了看寬闊的河面,對寶日明梅、紫若兒、二郎和三郎道:“你們在此分兵,堅守兩座大橋,其餘人等,我們渡河,直髮紫荊關。”
過河之後,四小姐將三千龍虎衛輕騎兵駐紮在金沙灘,四小姐傳令,三軍將士不能卸甲,不能離鞍,隨時等候紫荊關的情況,六郎將信號彈收好,雙方以信號爲約,只要紫荊關發生意外,四小姐就帶領騎兵前往接應。
六郎帶領大軍直達紫荊關下,城內三聲號炮,城門大開,一隊人馬迎接出來。爲首之人身高過丈,虎背熊腰,身穿黃金甲,外罩滾龍袍,來至近前,下馬之後,衝着宋太宗單手託胸施禮,道:“尊敬的大宋皇帝陛下,在下遼國南院大王耶律撒葛,奉我遼主旨意,前來迎接陛下,請陛下進城。”
大郎點點頭,道:“大王辛苦了,前面帶路。”
耶律撒葛上馬,帶領宋軍進入紫荊關,六郎注意了一下,把守紫荊關的南門的遼軍,都是面色蕭沉,暗斂了幾分殺氣,看來人家早就做好準備了,今日的紫荊關,必然是傳說中的鴻門宴。六郎對苗雪雁低聲道:“燕子,看遼軍氣勢,可不像跟咱們談判的樣子,做好戰鬥準備吧。”
苗雪雁點點頭,道:“六爺,太原程世傑那裡也是重兵把守,我們不也成功突圍了嗎,我會小心的,到時候,你自己也要保重。”
來至紫荊關大帥府,耶律撒葛下馬,過來道:“前面就是本王的帥府,我主遼穆宗現在就在裡面養病,簽署合約的地點也就在這兒,請大宋皇帝下馬。”
大郎微笑着下馬,在身邊衆將的前呼後擁之下,進入帥府,七郎和潘豹率領御林軍駐紮在帥府外。來之帥府正堂,分賓主落座,耶律撒葛吩咐備茶,大郎就問:“耶律大王,聽說遼穆宗不幸身染重疾,真既然來了,理應探望一下遼主陛下啊。”
耶律撒葛道:“多謝宋皇好意,我代表我主遼穆宗深深感謝宋皇,可是我主遼穆宗的病情實在是嚴重,現在正在接受御醫的診治,我們先用午膳,然後我再帶你去見我主,簽署合約,如何?”
大郎看看令公和潘仁美,令公衝大郎點點頭,大郎對耶律撒葛道:“那就依大王。”
隨着酒席擺上來,六郎心裡頭更加擔心,看了看帥府大廳的架勢,耶律撒葛身邊全都是滿臉殺氣的將官,只有少數的一兩個文臣,在黑風寨與自己交過手的蕭爾丹和阿納烏龍都在場,另外耶律撒葛身邊還有一個滿面兇光的胖大和尚,看樣子絕非善茬。
六郎端起茶水看了看四周,悄悄對令公說:“父親,今天遼人的氣氛明顯不對,我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兇險啊。”令公點頭道:“我也看出來,既來之則安之,我們見機行事。”
這時候,酒席準備好,穿着妖嬈的契丹女子託着銅盤,將菜餚一樣一樣的擺上來,耶律撒葛陪着大郎邊說便吃,耶律撒葛端起酒盅道:“宋皇,這兩年宋遼之間,戰爭不斷,消耗巨大,兩國的百姓更是深受戰亂之苦,今日罷戰合約一旦簽署,兩國百姓就從此脫離水深火熱了。”
大郎道:“此乃大宋之幸甚,大遼之幸甚,天下之幸甚,耶律大王,我們早就應該如此了。”二人對飲了一杯,耶律撒葛道:“既然宋主誠意求和,那麼我還有一事相求,若宋主答應,我們即刻就去見我主遼穆宗。”
大郎問:“何事,耶律大王請講。”
耶律撒葛道:“這次戰爭前夕,宋軍在北方戰場,一共是投入了三十萬兵力,我說的可是事實?”
大郎看看潘仁美,潘仁美道:“沒錯,不知道這與合約有什麼關係?”
耶律撒葛一笑,道:“而我大遼爲此投入了六十萬兵力,這是不是事實?”
六郎忍不住道:“是事實,又怎樣?”
耶律撒葛冷哼一聲,道:“協議,宋皇都看過了嗎?”
大郎道:“朕都親眼看過。”
耶律撒葛道:“那宋皇是否全部同意?”
大郎有些不高興的道:“耶律大王是否明知故問?朕要是不同意,能夠來你的紫荊關?”
耶律撒葛道:“那就請宋皇看在我大遼幣大宋多動用了三十萬兵馬的情分上,賠償我大遼糧食三十萬石,銅錢三百萬貫,這就是今日的附加異項。”
大郎頓時惱怒道:“以前的協約中根本沒有這一項,你這是強詞奪理,身爲兩國之君王,難道還出爾反爾?”六郎忍不住站起來道:“你這蠻王,想不到幣六爺還不講理,我們憑什麼配給你們這麼多錢?照你的話來說,遼兵只不過是幣宋兵多了三十萬,那好我們大宋有的是精銳之師,馬上再往瓦橋關開來六十萬大軍,那你大遼是不是應該將那三十萬石糧食和三百萬貫銅錢倒賠給我們?”
耶律撒葛一聲冷笑,道:“將軍想的真簡單,你當我這紫荊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再派六十萬大軍也不能改變你們君臣在紫荊關的處境,近日若是籤不了合約,你們君臣就準備在紫荊關養老吧。”
大郎氣道:“你這蠻王,果然是不講道理,言而無信,我看這罷戰協議不籤也罷,衆位卿家,我們走!”
還不等衆人站起來,一對遼軍錦衣衛已經手持刀槍衝進來,把住門口,耶律撒葛又是一聲冷笑,道:“我不說過嗎,籤不下合約,你們休想離開。”
大郎火往上撞,知道今日免不了一場火拼,想自己在家中,身爲長子,卻是最爲懦弱,眼瞅着諸位兄弟一個比一個有出息,自己身爲兄長,真是臉上既有光,又慚愧。又想起數日前愛妻的話,不讓自己與之親近,分明是有些嫌棄自己過於懦弱,今日紫荊關,自己替宋皇出使大遼,本想出人頭地一回,想不到卻遇上這麼一個混球。眼瞅着和談之事無望,何不趁此良機,幹掉面前這個蠻王,就算籤不下合約,也能揚我軍威,傳爲佳話。
大郎盯着耶律撒葛,臉上的肌肉開始顫抖,耶律撒葛看出他不滿的意思,不肖的冷笑一下,道:“宋皇,你意下如何呢?千萬不要爲了區區幾百萬錢而傷了你我雙方的和氣。”
大郎雖然武功不好,但並不是一點不會,慕容雪航臨行時爲他安裝了袖箭,昨天晚上,大郎在自己營帳中,就悄悄演示了數遍,現在他已經下定決心,用袖箭射殺耶律撒葛。
大郎盯着耶律撒葛冷笑的臉,慢慢的擡起左手來,手指着耶律撒葛,憤恨的道:“耶律大王,你好不知道羞恥!”說話間,調整好袖箭發射的角度,猛然用右手拍動了發射機關。就聽嘎吱一聲,一道寒光奔着耶律撒葛激射而出。
六郎不知道大郎暗藏了袖箭,他正準備穩住耶律撒葛,拖延一下時間,等自己發出信號以後,想辦法混出帥府,在一齊殺出南門。想不到大郎自作主張動手了。
隨着那道寒光,耶律撒葛啊的一聲慘叫,摔倒下去。
帥府正廳,頓時大亂。
遼軍的錦衣衛頓時衝了上來,六郎喊一聲:“事已至此,大家動手,跟他們拼了。”令公浴四娘各抽出寶劍,踢翻跟前的桌子,潘仁美也亮出寶劍,他們身邊各帶了數名武功高強的副將,這時候也紛紛闖過來,庭院中的百十名御林軍高手也已經聽到聲響,在院子裡與遼軍錦衣衛展開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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