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9 13:34:51 本章字數:3678
櫻桃雪白的臉頰上再添了一塊青紅,看着就像是一副對襯着的印象派油畫。硎尜殘曉
“是奴婢的錯,請太太責罰。”櫻桃美麗的雙眸毫無生氣的盯着地上的青石板,木木的給大太太磕着頭。
大少爺的呼吸像是在扯風箱一樣,發出破敗的螺音,眼看着,再接不上氣來,就要死過去,大太太瘋了一樣向牀前撲去,外面傳來紛沓的腳步聲,一時,幾位姑娘全都擠進屋裡來,四姑娘已經哭出聲來,二姑娘更是尖叫着:“啊,大哥不行了……”
三姑娘不等她叫完就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大姑娘顧不得訓斥二姑娘,走過去扶住大太太,“娘,你冷靜一些,鍾大夫來了。”
說着,就把她扶開,一個白鬚白髮的老醫生揹着藥箱急急的走了進來,伸手去探大少爺的脈,阿九的眉忍不住又蹙了蹙,這個時候還顧着探脈?應該是先扎針下痰,疏通呼吸道纔對啊,這個郎中……
不過片刻,那老醫生便取針紮了下去,又用掌心給大少爺撫順着胸口,看他神情鎮定動作嫺熟,應該是個經驗老道的。
不一會子,大少爺的喉嚨裡終於不再扯破風,呼吸暢通了些,人卻還是沒有醒過來,只是再一次回到了原先半死不活的狀態。
大太太這才長出一口氣,目中清淚雙流。
二太太拍着胸口唸了一句:“阿彌砣佛,菩薩保估大少爺平安。”
三姑娘這才放開了二姑娘的嘴,二姑娘臉色有些郝然,也說道:“幸虧鍾神醫來得及時,救了大哥。”
四姑娘橫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道:“二姐先前怕不是這麼想的吧?”
大姑娘便瞪了四姑娘一眼,四姑娘不甘的閉了嘴,只拿眼橫着二姑娘。
二姑娘便有些不自在的撇開眼去,並不與四姑娘擡扛。
五姑娘六姑娘先前在正堂就一直老實地垂頭不說話,這會子被各自的生母帶着,立在廊上,屋裡太擠,已經沒有了她們站立的地方。
“神醫,您上回不是說,大哥的病情還算穩定嗎?怎麼突然又……”大姑娘掃了屋裡衆姐妹一眼後,問鍾大夫。
鍾大夫正坐在桌案上開藥方子,淡淡地看了地上跪着的櫻桃一眼道:“老朽前次就叮囑過,貴府大少爺體質太虛,肝膽淤塞,肺氣腫大,內腑不通,服侍的人要小心又小心,今兒這是誰不小心,壓到了大少爺的胸?”
一屋子的人,便都看向櫻桃,櫻桃眼裡滑過一絲苦澀,縮着肩,背脊卻挺得筆直,阿九分明在她眼裡看到了一絲決然赴死的從容。
“來人,把櫻桃拖出去。”大太太面無表情地吩咐道。
阿九的心像被寒風風乾割裂着,她不明白自己有哪一點值得這個才初次謀面的大丫頭如此相護,更不明白,爲何塗媽媽沒有供出自己來,不過,心卻被櫻桃實實在在的感動了,如果,先前自己的行爲真是錯的話,那讓這個妙齡的、美麗的女子爲自己的錯而失去生命……
“娘……”那聲阻止的話卻是大姑娘發出來的,大姑娘看了眼阿九道:“櫻桃服侍大哥也有兩年了,她素來體貼細緻,應當不會犯錯纔對……”
大太太也回過神來,見大姑娘的話意有所指,便看向阿九,阿九垂着頭,一副手足無措,迷茫不安的樣子。
大太太便有了氣,剛要說話,大姑娘又道:“娘,小九才從鄉下來,還什麼都不懂……”
言下之意,就算是阿九的過錯,也是無心之失,希望大太太不要懲罰於她。
阿九便擡眸看向大姑娘,這位林府的嫡長女,行事大度端方,不過才十二歲,便有當家主母的大家風範,倒是比大太太更穩重一些。
“到底才從鄉下來,就算學了兩天規矩,又能學出個什麼樣兒來,一進門又心急立功賣好……只是害了大少爺差一點就……”二太太就接了大姑娘的話,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聲音悲悽哽噎。
果然先前的那一通友善不過是手段罷了,到了這時,二太太的真面目就顯現出來了。
大太太娶阿九進門便是想給大少爺沖喜,希望阿九的到來能讓大少爺的病出現奇蹟,能好轉過來,卻不料,阿九進門後的第一天,就差一點害死了大少爺,這分明就是對大太太莫大的諷刺,二太太哪壺不開提哪壺,話裡話外透着勝利者看熱鬧式的譏笑。
大太太的臉黑如鍋底,眼神像兩把刀射向阿九。
如果現在就把阿九處置或者趕走,那昨天的婚禮就是個莫大的笑話,大老爺又會如何看待大太太?整個府裡,知道這件事的人又會怎麼說?
若不處置,大太太又不甘,差一點就把捷兒給……還說命格大,能讓捷兒好轉過來……
二太太兩手繞着帕子,眼角紅紅,眼底卻是流光溢彩。
“來人,拿戒尺來。”大太太沉了沉眉眼道。
大姑娘就鬆了一口氣,二姑娘眼裡露出一絲譏誚,三姑娘走到阿九身邊咬耳朵,小聲道:“你莫怕,母親一般都只會打五板子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的聲音雖小,偏就讓屋裡的人正好聽得見,大太太聽了面色倒是緩了一些,二太太就罵道:“你個皮猴,平日間太太是心疼你才只打五板子的,就那五板子你還偷奸耍滑的沒個正經受着,姐姐,你就是太寬仁了。”後面那半句是對大太太說的。
“娘,我哪有,母親原就比您慈和嘛,你看她罰誰抄過五板子過?”三姑娘就嬌嗔地不依道。
大太太果然臉色就舒緩多了,聲音也微帶了調侃:“那要麼小三也跟着小九受五下板子?”
這就是真的只打阿九和櫻桃五戒尺了,確實不太重。
大姑娘眼神冷清清的掃了三姑娘一眼,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明明是大太太主理處罰,最終卻還是依了二房的想法,是輕輕放過,還是是打板子還是拖出去,連打板子的數目,大太太都不知不覺的遵照了二房的意思,大太太要與二太太鬥,還真不是差了一點半點啊。
塗媽媽拿了戒尺來,阿九主動上前伸出小手,塗媽媽正要開打,櫻桃就撲了過來求道:“太太,太太,九姑娘什麼都不懂,是奴婢沒有先叮囑她,她才七歲,她的板子就由奴婢來領吧。”
阿九愕然地看着櫻桃,五戒尺對於自己來說真不算什麼,在鄉下時,桂花嫂可沒少打她板子,有時還拿竹苕子抽,她是受慣了的,反而是櫻桃,細皮嫩肉的……
阿九略顯英氣的雙眉就又幾不可見的皺了皺,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己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沖喜童養媳罷了,主子的名分丫頭的實質,櫻桃究竟是爲了什麼要如此護着自己?
同病相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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