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絮木訥地看着他,彭家聲的眼睛其實很好看,笑起來彎彎的那種,充滿了親切感。
她零星記得小時候一些畫面,只是那時候還小,現在也不太能想起來了。
不過,每次弟弟尿了褲子,都會哇哇的大哭,還指着她咿咿呀呀地控訴着什麼。
媽媽看到以後,會走過來嗔她一句,幫弟弟換好褲子以後就又去忙碌,弟弟像是做壞事得逞了一樣,眼睛彎彎的笑……
所有的思緒,一下子戳中淚點,她的眼眶微微有些酸澀,垂下眼簾感慨地回答:“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親人一樣,跟你相處的時候,總是感覺很溫馨。”
就像……見到弟弟一樣。
如果他還活着,也應該跟彭家聲似的這樣陽光般開朗吧?
彭家聲欣喜地攥住她的手,激動地點着頭,興奮不已地說道:“哎呀!跟我一樣呢,我也總覺得你親切地就像是我的家人,還總是很照顧我,所以我特別喜歡跟你在一起。”
“喲喲喲,倆人這就告白上了?我可都聽到了呢!”
這時,早就偷聽許久的郝勁賊兮兮地笑了,指着他們不斷地討喜糖,“快點兒,趕緊把喜糖準備好吧。
家聲,身爲你的老同桌,我可是親眼看着你跟華絮一天天發展起來的,你們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可千萬不要忘記我的喜糖哦!”
“去去去,關你什麼事?”彭家聲面色一紅,沒好氣地拍了他的手一下,壓低聲音警告,“別給我添亂,否則我要你好看。”
“郝勁,你別瞎說了,多彆扭。”華絮也有些尷尬,拂了拂兩鬢的碎髮,埋頭看書去了。
郝勁不以爲然地朝着華絮努了努嘴,拉過彭家聲來小聲嘀咕,“說實在的,要不是你先看上華絮,我早就橫刀奪愛了。
哎,可憐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坐在你的另一邊,卻不能跟你爭搶哇。心痛,心痛哇!”
邊說邊做着一副心碎了要捧着的動作,“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我全都是爲你着想,怎麼不識好人心呢。”
彭家聲無奈地笑了,從桌上拿起一張紙團起來塞到他正咧着笑的嘴裡去,“我讓你胡說,讓你胡說!”
“唔——誰胡說了——唔哈哈——”郝勁笑得樂不可支,完全沒意識到英語老師正在向他這邊慢慢靠近。
“郝勁同學,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英語老師常年都擺了一副死魚臉,最討厭別的同學在他課堂上說悄悄話了,嚴重影響了課堂秩序。
郝勁“噌”地一聲站起來,“報告老師,我、我剛剛只是在想着好好考試,然後回報您的教育之恩,所以就欣慰得笑了起來。”
彭家聲和華絮見他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來,垂下頭憋着笑意,等待老師即將說出口的懲罰。
英語老師一聽,面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郝同學的想象力真是豐富,怪不得總是異想天開呢。
剛好我想到你下次的英語成績可能又會拖全班的後腿,正打算着要怎樣懲罰你呢。不如從今天開始,每天在我上課前先站到後黑板那裡去聽講吧,說不定能有助於你的聽力能力。”
“……”郝勁淚奔了,看着英語老師轉身回到講臺,他無奈地垂首走向後.臺。
彭家聲幸災樂禍地低笑,見華絮似乎心情很好,試探地說:“華絮,你不要聽郝勁那個傢伙瞎說,他一向都是着三不着兩的,根本不着調。”
“沒有啊,我覺得他很有趣,能有他這麼個單純的好朋友,是你的福氣哦。”華絮眨了眨眼睛,笑着說道,並沒有太把這些玩笑話放心裡去。
在她心裡,青春純愛期還沒有等自己,就已經悄悄溜走了,這些小兒女情懷早已不是自己所能觸碰的,因此根本就不在意。
可彭家聲卻以爲她默認是自己女朋友的事情,頓時笑得更加開心,甚至在期待着自己生日那天,能夠完成一個近期來一直期盼着的願望……
“對了,下星期日是我生日,我邀請了一些好朋友到我家來,你可不可以來參加我的生意宴會呢?”彭家聲認真地邀請。
華絮想了想,“好啊,沒問題。”
“那好,晚上八點,不見不散哦。”
“晚上?”華絮錯愕地張大嘴巴,言成洛那廝昨晚好像有在最激情地時刻說過,讓她以後都跟他住在學校附近的公寓裡,還霸道地不允許她拒絕。
晚上她要是說去同學家裡,那他會是什麼反應?或不會把自己給大卸八塊了?
“對啊,晚上。不方便嗎?”他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臉色忽然變得這麼差。忽然想到她可能並不願意來,心情變得有些失落。
“我、我……”她不忍拒絕他的邀請,畢竟是人家的生日,又一直很幫助自己,還很關心雨薇。
咬了咬牙,算了,大不了撒個小謊,說不定言成洛那天剛好有事會離開琅南塔省呢。
她努力擠出笑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會去的。我只是比較擔心雨薇的身體,不過她最近身體還好,相信她也一定會鼓勵我去參加你的生日宴會的。”
“真的?”他有些不信,剛纔她的表情實在太牽強了。
“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幹嘛?”她聳了聳肩,小聲調侃他,“你難道忘了,雨薇一直把你當未來姐夫看待的,你可是我的冒牌男友哦。
如果我因爲照顧她的身體而沒有去,她一定又會內疚半天,還會總在我耳邊叨叨的。”
彭家聲終於鬆了口氣,一想到他們之間很快就要擺脫冒牌情侶關係,正式成爲男女朋友就興奮不已,“那咱們就說定了,不如到時候我接你吧,反正開車也方便。”
“不用了,你寫地址給我,我自己會去的。你可是那天的主角,怎麼能夠因爲接我而讓大家都等着你呢。”
開玩笑,她還不確定言成洛那廝會不會好糊弄呢,哪能輕易答應讓彭家聲來接。
彭家聲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於是拿起筆來把地址寫好遞了過去,笑眯眯地看着她,真的很想說一句:其實,那天你纔是我的主角,別人都不重要。
晚上,華絮躡手躡腳地走回公寓,站在門口處徘徊不定。
要不要進去呢?早上走的時候那麼幹脆,現在又灰溜溜地回來了,一點兒面子都沒有,唉……
端着高腳杯的男人站在窗前,刻意忽略心頭的複雜情緒,盯着在樓下轉圈的女人身影,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冷笑。
直到杯中的紅酒被一點點喝入口中,他揚起高腳杯,直接對着還在猶豫不決的女人扔了下去。
“啪嗒”一聲,高腳杯摔得粉碎,嚇得華絮也驚叫一聲,立即跳開。
“既然有膽子回來,還怕進來?”言成洛森冷地話語從樓上飄下來,陰鷙地雙眸直直地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的心口盯出一個洞來,想要撥開看看,她內心深處究竟藏了多少陰謀!
華絮哆哆嗦嗦地看着地上的碎片,離她剛纔站着的地方就差兩公分,這要是被砸着,肯定要見血的。
她擡起頭來看向聲音的來源,卻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上去就上去,反正膽子都被你嚇破了!她在心裡碎碎念着,帶着莫大的怨念上了樓。
該先跟他說些什麼話來打破沉默呢?
‘喂,賤男春,你找死是不是,剛纔差點把我砸開花了有木有?!’
‘我去!你找死就說話,用得着這麼狠的扔酒杯嗎?’
‘老孃不伺候你了行不行?大不了來個你死我活,要不就來個我活你死!’
她又不是奴隸,幹嘛總是要怕他?他頭上多長了兩個犄角嗎?人生來都是平等的,好不好!
這麼想着的同時,華絮動作十分粗魯地打開了言成洛的臥室房門。
關上門轉過身去走向靠坐在牀頭一言不發的男人,見他正面無表情地望着自己,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華絮,衝過去狠狠地給他一巴掌,讓他也知道一下什麼叫做尊重別人的生命,嗯哼!
快步走上前,不等他說些什麼,她直接脫口而出:“言總,這麼晚還沒休息啊?您看您,真是太不注意身體了。來來來,我幫您捶捶背揉揉肩,差不多就洗洗睡吧。”
說着的同時,還不忘露出招牌式的無害微笑,流露出來的情愫那叫一個真誠。
嗚嗚嗚!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撕下來算了,居然這麼窩囊,連句叫板的話都說不出了,這還是以前那個連言成洛的臉都敢毀的華絮嗎?還是她嗎?
言成洛把她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她不斷眨巴着的萌眼上,“華秘書剛纔進來時,似乎帶着些咬牙切齒的怒氣,怎麼忽然峰迴路轉,這麼快就迫不及待地伺候我睡覺了?”
誰稀罕伺候你睡覺了,不害臊!她心裡越來越鄙視面前這個男人了,表面上看似衣冠楚楚,實際上脫了衣服就是禽獸,而且是兇猛的禽獸!
“沒有的事,剛纔只是在樓下被一隻頑皮的小狗嚇了一跳,還好我比較抗打抗摔抗驚嚇,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她純情無比地訴說着一個跟自己無關的“事實”,還不忘過了把嘴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