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怕我還不起你的錢!”十四躺在牀上,只能翻翻眼珠子。
“是又怎樣!”付筱年不客氣的坐下:“我還真怕你還不起!”
“放心,我會還給你的,一分都不會少!”十四扭過頭去,不看付筱年。
“死小孩,這麼容易生氣!”付筱年指指他身上:“就你這個模樣,能還我錢嗎?笑死人了!”
“誰說我不能,你等着!”十四被付筱年激得從牀上直起身來,卻一不小心扯動了胸口的傷口,頓時痛的嗤牙咧嘴。
“誒呀,你動什麼呀,你要知道這醫藥費多貴,住一天醫院多貴,你要是再出什麼事情,我可不負責啊!”
付筱年沒良心的調侃聲音立刻把十四氣的夠嗆:“你,你這個白癡女人........咳咳.......”
“你什麼你!”付筱年一個眼神橫過去:“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跟我交代下今天的事情吧!”
“不關你的事情!”十四依然很倔強。
“呦嗬,行啊!”付筱年拍拍手,起身往病房門走,手就要扶上把守:“既然十四你那麼有自尊心,那麼我想你也不需要我的幫忙,既然這樣,醫藥費你自己付吧!又不是我受傷,我幹嘛掏錢包啊!”付筱年說着就要走出去。
“回來!”十四終於因爲所謂的錢財問題放下了面子,臉色卻依然很臭:“我跟你說,不就是了!”
付筱年在他看不到的地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返回來坐在牀邊,拍拍牀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十四的臉上有些尷尬,撇過頭去道:“我,我沒錢!”
付筱年好奇的眼神望過來,那模樣明明是,你不是個男妓嗎?怎麼會沒錢。
十四一看到她那詭異的眼神,便是一股心火冒上來,火大的說道:“是,我知道打從你的心裡就看不起我,因爲我只是個男妓,因爲我只是個千人騎萬人壓的男妓,因爲殺了前任的主人,所以導致沒錢吃飯,去餐館吃白食,被人轟出來了不說,還被幾個男人毆打,而餓的沒有力氣的我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反擊他們,你想聽到這個,是不是,!”
付筱年被他的一番話嗆到,面有難色的說:“十四,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現在看到了,你滿意了吧!高興了吧!我這麼狼狽!”他說着說着突然帶出了哽咽聲。
付筱年驚愕望去時,就只看到他黑乎乎的腦袋埋在兩腿間,活像一隻被拋棄的貓兒,招人憐愛。
不由附上身去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十四,別哭了!”
“誰說的,我才沒有哭,誰哭了!”十四擡起頭來反駁,那一臉的淚痕就這樣進入了付筱年的眼中。
她的手指撫上去,用溫潤的指腹抹去他臉上的淚水,聲音溫柔的不似往常:“還說沒有哭,臉上的是什麼?男人流血不流淚哦!”
十四悶悶低吼:“你不是說我是男孩麼,怎麼又變成男人了,!”
“呵呵!”付筱年不禁笑出聲,被他的小脾氣鬧得哭笑不得:“好好好,你是男孩,你可以哭,因爲你不是男人!”
“你,你這個白癡女人,你找死是不是!”十四一聽她的話,本就有傷痕的白皙面容立刻變得猙獰。
“好了好了,不鬧了!”付筱年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本來嬉笑的面容被一本正經取代,認真的看着他,輕柔的嗓音溫柔的不像話:“十四,可以跟我說說,你的過去嗎?”她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才十六七歲正值花季年華的少年,怎麼會墮落到做男妓的地步。
“你想聽!”十四的表情也轉爲嚴肅。
付筱年很二的點了點頭:“想啊!”
十四突然彎起了脣角:“那你知道聽我故事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付筱年不解,搖了搖頭。
十四則認真的看着後者。雖然清秀卻神采奕奕的臉龐,不算出衆甚至性格像個男孩子,有時候還很二,可是?卻是這十幾年來,他接觸過,最溫暖的容顏。
夕陽已經完全落幕,東邊的晚霞絢麗的像花火,一觸即燃。
有風輕點着空氣,一瞬間,讓所有的故事綻開璀璨的花朵,夢一樣的情景開始交織。
十四穿着病號服,略顯蒼白的脣瓣傾訴着那段不爲人知的過往:“我出生在一個很貧窮的小山村,我父母都是老一輩的農民,上面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跟一個妹妹,因爲家裡的孩子很多,所以經常吃不飽穿不暖,有一年,記得鬧了好大的乾旱,田裡的莊稼全都乾涸了,顆粒無收,家裡沒有米下鍋,弟弟妹妹都餓得不行,上頭還要交稅,父母每天每天的發愁,然後有一天,村子裡來了兩個女人,他們跟我父母說,大城市裡的錢可好賺了,只要跟着他們走,不怕賺不到錢!”
“我父母相信了,剛想讓姐姐跟着那個女人走,可是那兩個女人卻挑上了我,那時的我,只有七歲!”
付筱年震驚的看向他,已經大致明白了後面的事情。
“我父母央求說,能不能讓姐姐跟着他們一起走,他們說不行,最後是我跟着她們走了,那會的我壓根沒想過,什麼樣的工作才需要一個七歲的兒童,來到城市後的那兩年,幾乎不需要工作,他們給我吃好的,穿好的,卻一點也沒提起過工作,那會的我只是個孩子,既然有人給你吃好的,用好的,也就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兩年過後,突然某一天,她們把我帶到一個很豪華的包廂,然後讓我進去,兩年的時間,她們對我的好已經讓我漸漸相信她們,於是我就傻乎乎的進去了,然後看到了一個好胖好胖的女人,我發誓,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噁心的女人,然後”
“不要說了!”付筱年突然抱住他,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哽咽道:“十四,不要再說了!”
十四的身子在劇烈的顫抖,那段回憶幾乎是他這一生中的噩夢。
他反手緊緊抱緊付筱年,清澈的眸光裡全是晦暗的色彩:“就是那一次起,我做了孌童,一個九歲的孌童,只要你肯乖乖讓他們上,錢衣服,只要你想要的,他們都會滿足你,我逃過,逃過好多次,可是每一次,都被他們抓了回來,然後被扔進一個房間,跟一羣跟我年齡一樣大的小孩住在一起,那時候的我才知道,原來不只是我一個!”
“我承認,我懦弱了,我怕他們打我,我怕他們不給我飯吃,所以就沒有再想過逃走,直到我十四歲!”
十四的嘴角嘲諷的咧開一個弧度:“十四歲,已經過了孌童的年齡,所以他們不費吹灰之力的打發了我一些錢,就把我踢走了,可是?一個五年來只學會怎麼侍候客人的人,他出去了之後,他能幹什麼呢?他只上過兩年的小學,他沒有文憑,他什麼都不會,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他甚至不敢用這麼骯髒的身子回那個家,他什麼都不會,他不會工作,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就是個廢人,十足的廢人!”
十四的手打向自己的腦袋,一下一下的捶着:“他就是個廢人,什麼都不會的廢人!”
付筱年連忙抓向他打自己的手,着急道:“十四,你別這麼說,你不是自願的啊!你不是廢人,別這麼說自己,你不是!”
付筱年糾正他,看他的情緒明顯激動,只好從牀邊坐起身,低眸看着他道:“十四,你好好休息吧!你的情緒需要調整,別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今天,是我唐突了!”
她撿起牀頭的包包:“十四,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醫藥費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剛剛只是跟你開玩笑的!”
她最後再看了他一眼:“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別,!”十四拉住她的手,清澈的眼眸中一滴晶瑩晃過:“你聽我說完,!”
夜,格外寂寞,城市的星燈點亮,幾許繁華,卻凝注着多少顆寂寞的靈魂,多少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坐在出租車內,望着外邊的街道,付筱年嘆了口氣,禁不住想到剛纔十四拉住她手時說的最後那段話,他說:他什麼都不會,他也不敢回家,所以他只好重操舊業,加入了當時的青幫,做了青幫手下夜總會的頭號男妓,而在後來被跟青幫有交易往來的劉靈芝看上,就被她高價買走了,可是劉靈芝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經常變着法子折磨他,於是他受不了了,只好殺死她,剛好被付筱年看到。
對於這個十四,付筱年不知道抱着怎樣的心情,只覺得,很同情他。
一年前,因爲陸老頭子想溫習下晚年和樂,於是付筱年再度住進陸家這個圈子裡。
出租車已經到了,付筱年付了錢下去。
燈火通明的陸家就像是個吃人的牢籠,只有陸允浩這個哥才讓付筱年覺得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