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目光定定的望着張冀自信的臉龐,腦子裡不禁又過濾了一遍,董倚嵐在城樓上重見木白楓的種種,腦子裡一陣紛亂,似乎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張冀眯着眼睛,又幽幽的道:“不過,我想,她今日一定會出現。”
張夫人轉過臉來:“你竟這般肯定?難道她真的對他尚存一絲感情。”
張冀擱下茶盞,清亮的眸子流過張夫人清麗的臉孔,道:“若是她對往事耿耿於懷,又豈會對安邦侯當日最大的敵人睿王,好不關注。”
張夫人似有所悟道:“你說的對,以她如今的處心積慮,我想這陳公子的身份,她早已一清二楚,那麼陳妃與睿王母子的關係,想來也定然瞞不過她。”
張冀會意的點了點頭,接口道:“你仔細回憶一下,前次你講楊府舊宅之事說與她聽之時,她什麼反應。”
張夫人皺皺眉頭:“自然很是關心,而且她與相公一眼,皆是不相信那晚的黑衣人是白楓。”
張冀搖了搖頭:“既然她此番如此睿智,想來對假幣案的幕後主使,眼下也已經打探清楚了。”
張夫人想了想,道:“你是說,她會聯想起這兩件事情。”
張冀點點頭:“這事情很明顯,皇上怎會爲了區區小事,便看押勞苦功高的興安侯,這背後,自然有不能明言的秘密。”
張夫人笑了笑:“她定然也能夠想到這一層,所以相公說,她定然不會如此這般的便讓睿王佔了上風。”
“是。”張冀道。
張夫人看着張冀的臉,卻又是輕嘆一聲,默默的坐了下來,不再開口。
張冀看了她一眼,便已經猜到七分:“其它的事情,順其自然便好,你也不必爲他們太過操心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過。”張夫人嘆息着搖搖頭,“當日之事,沒人說的清楚,若是將這件事情,全都怪罪在白楓身上,他未免冤枉。”
“當日舊事,雖然無人再提起,但這些年,白楓所做的一切,我相信他從未放棄找出當日真相。”張冀目光定定的望着前方。
“你相信他?”張夫人道。
張冀點了點頭:“這些年,我與白楓還算了解,以他的性子,怎會對如此痛徹心扉的大事,置之不理,更何況,這其中,還有他此生摯愛……”
說到此處,一個明媚的笑顏不約而同的閃現在二人的腦海之中。二人對我一眼,皆是一陣沉默。
“將軍,夫人。”一陣簌簌的腳步聲有緣接近而來,是東兒的聲音。
張冀衝她點了點頭,道:“可是外面有客人到了?”
東兒亮晶晶的大眼睛裡閃過驚奇,但還是規矩的回道:“將軍說的不錯,是董府的倚嵐姑娘。”
“她真的來了。”東兒話音剛落,一旁的張夫人便是驚愕的脫口而出。
張冀微微含笑的站起身來,對東兒紛紛道:“我前院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董姑娘是熟客,直接將她引到後院來便可。”
“是。”東兒忙應了下來,叫不利索的出了房門。
董倚嵐跟隨在東兒身後,一路直接進入了張夫人的後院兒,如此熟悉的府邸,董倚嵐的心思越發的不能平靜,只能深舒口氣,盡力的平復自己的心緒。
“前面就到了”東兒見董倚嵐不知不覺的落下了步子,便微微回過頭來,含笑的介紹道。
董倚嵐禮貌的點點頭,加快了步子。
張夫人早已經讓人收拾妥當,又重新添了新茶,立在院子門口,遠遠的便是瞧見,繞過曲橋,正朝這邊款步而來的董倚嵐,心裡也是微微一熱。
屋裡的丫頭盡數退了出去,偌大的院子裡面,只餘下董倚嵐和張夫人兩人。張夫人終於打破沉默,先開口了:“你終究還是來了。”
董倚嵐微微笑了笑,擡眸看着眼前熟悉的故人,道:“張將軍素來心思縝密,我今日會前來,只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張夫人也不隱瞞,端詳着她的臉,含笑的點了點頭:“既然已經來了,你心中可是已有打算。”
董倚嵐笑了笑,開口道:“其實,我久別京城,如今又是消息閉塞,許多事情,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張夫人聽聞此言,倒是一愣,聽着這話的意思,是想脫手不管,可若是如此,爲何又真的前來呢:“我不太明白。”
董倚嵐把玩着手中的茶盞,第一次呼出了她的閨名:“錦若,其實你今日的心思,我明白。”
張夫人聞言釋然,也開門見山的道:“既是如此,那爲何你竟真的打算袖手旁觀嗎?畢竟,他是……”
董倚嵐低眉輕抿了口茶,道:“他如今高高在上,與我這小小的商賈之女,又有什麼關係。”
張夫人瞧着她黯淡下去的面色,輕嘆口氣,忙轉換了話題:“月嬙,便是拋開過去不言,他如今這般境地,也是因你而起,於情於理,你都不該如此態度。”
“此事是他人設局,我只不過是個引子而已。”董倚嵐似是不以爲然。
“你既是已經瞧出是他人設局,難不成,真的希望對方如此輕而易舉的就陰謀得逞。”張夫人趁機遊說。
董倚嵐擡眸看了一眼真誠的張夫人,冷不丁兒的道:“看來這些年,張將軍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張夫人面色一愣,有些不解,望着眼前的故人,竟是一陣懵懂。
董倚嵐輕淺笑了笑:“恐怕這京城之中,真心實意爲他奔走之人,也只有你們二位了。”
張夫人緩緩坐了下來,望着董倚嵐神情模糊不清的臉頰,猶豫了片刻,終是道:“那是因爲,無論外界如此傳言,我們始終相信白楓並非落井下石,卑鄙無恥的小人。”
董倚嵐聞言面色果然一凝,端着杯子的雙手也是微微一顫,一雙眼眸中的神色也是晦暗莫辨,她緩緩地轉向端坐在對面的張夫人,卻正對上她一雙堅定而期待的眼神兒,心裡頓時便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