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雲兒已經將衆人引至後院的晚晴閣,張夫人卻是已經迎接了出來,嗔了董倚嵐一眼,道:“你倒真的是,都什麼時辰了,你纔來,我瞧着你是個利索的,還指望你能早些來,幫我打理打理呢,你倒是好,竟然這般慢騰騰的。”
董倚嵐聞言也不氣惱,笑道:“夫人這般就是看錯倚嵐了,倚嵐素來只是個貪吃的,哪裡能幫的了什麼忙,不瞞夫人,這若不是要來恭賀夫人,這個時辰,還在牀榻之上呢。”
張夫人佯怒的拍了她一下道:“你這丫頭,年紀輕輕,還貪吃貪睡的,也竟如此這般的毫不避忌,要是傳揚出去,可不得了。”
董倚嵐聞言笑道:“多謝夫人提醒,倚嵐以後定會小心謹慎的。”
張夫人瞧了一眼董倚嵐背後的董倚玥,眼底兒上過一絲驚愕,瞥了董倚嵐一眼,董倚嵐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張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忙對董倚玥也笑道:“三姑娘也來了,都去裡面坐,這湖面上起風了,三小姐身子弱,可要注意保養了。”
見張夫人對自己如此客氣,董倚玥有些受寵若驚,忙直了直腰板兒。進了閣樓裡頭,席面安排外面的花園裡面,花園的中間是個高高的戲臺,四周的花草一如既往,竟然毫無變遷,董倚嵐看着眼前景緻,不由得又是有些癡癡起來。
這院子裡頭原本只是個四面合圍起來的院子,中間不過一塊空地而已,只因自己那些時日,初來京城,竟然瘋狂的迷上了聽戲,木白楓便將這原本的花園中間,掏空了一塊兒,這才建成了這個卓立的戲臺出來。
張夫人瞧着一旁的董倚嵐瞧着戲臺發呆,便有些奇怪。
董倚嵐一驚,忙掩飾道:“夫人這戲臺建在此處,倒是雅緻,倚嵐失禮了。”
張夫人聞言望了戲臺一眼,眼底兒閃過一抹感傷:“倒的確是雅緻,這戲臺是爲我的一位故人所建,眼下機緣巧合,這府邸竟然又到了相公手上。”
董倚嵐心頭一驚,自己不過是隨口敷衍一句,沒想到竟然還引起了張夫人的感傷,正不知道如何答話,張夫人卻又幽幽的接着道:“每每府裡的宴席,我總喜歡在這裡來辦,總覺得若是選在別處,便是對不住她一般,若是選在此處,雖然她也不可能再來,可心裡總覺得,她便是不在了,也總算略感安慰吧。”
“夫人重情。”董倚嵐眼裡微微潤溼,道。
張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兒,強扯了個笑臉兒:“好了過去做吧。”
攜着董倚嵐的手,張夫人眉心微擰,低頭掀開董倚嵐的衣袖,卻是瞧見一條似曾相識的手鍊兒,當即便是一愣,董倚嵐也是嚇了一跳,想要縮回手臂卻已是不可能的了。
“妹妹這條手鍊……倒是眼熟的很。”張夫人兩眼盯着董倚嵐手上的簾子,謹慎的道。
董倚嵐強壓着心頭的狂跳,道:“這條手鍊不過是偶爾在外面瞧着還不錯,便買了下來。”
“是嗎。”張夫人有些半信半疑,“怎的瞧着……”
董倚嵐自手上輕鬆的取了下來,遞了上去:“不過是幾兩銀子的小玩意。”
張夫人小心翼翼的接在手裡,細細的左右翻看着,董倚嵐心頭也有些緊張,當日自己手腕上雖然時常有這樣的鏈子,按張夫人當年總覺得這是兵器,太過血腥,根本沒有細看過,不過是當日這條和眼下這條卻是很是相似,才讓張夫人起了疑心,但她未必能看的出來端倪來。
果然張夫人湊到眼前看了大半天,也沒能瞧出什麼深意來,面色有些泱泱的。
董倚嵐趁此俏皮一笑,道:“夫人若是瞧得上這條鏈子,就送與夫人當生辰禮物好了。”
張夫人捏在手心,破愁爲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會計算。”
“我們董家原本就是做生意的,會計算有什麼錯啊。”董倚嵐見她如此,忙極力扯開話題,調節氣氛。
張夫人竟然真的小心翼翼的將手鍊收好,還叫來雲兒專門放在隨身的匣子裡面,倒是讓董倚嵐有些隱隱的不安起來。但話已經說出口去了,眼下也沒有法子。
待大家重新收拾心情,到院子裡坐下,外面便也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客人,離京多年,董倚嵐對這些客人並不熟悉,偶有幾個臉不生的,但也是多年不見,更何況自己眼下的身份,自然少不得一一重新介紹起來。
董倚嵐素來知道張夫人是個風雅的,所玩的遊戲必定也是風雅極致的,剛剛坐定,侍女們已經忙不迭的搬來了琴凳什麼的,擺開了陣勢。
董倚嵐瞧了一眼一旁的董倚玥,還是一如既往的東張西望,哪有半分安分的模樣,董倚嵐不禁湊近了她,低聲道:“今日這府上,你安分點,不要丟人現眼的。”
董倚玥卻是鼻子裡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董倚嵐嘆了口氣,想來這董倚玥指定又是想着在今日的宴席之上出點兒風頭,真不知道那日陳氏拿過來的那些經書還抄寫的那般整齊,如此心浮氣躁,她是怎麼做到的。
這人爲何怎麼吃虧都總是認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帶來還真是爲自己添堵。
果然待張夫親自張羅着將一應果酒糕點之類的找準備完畢之後,張夫人便是走了過來,對董倚嵐姐妹笑道:“二位妹妹今日可有帶來什麼玩意兒沒,眼下我們還是老規矩,先找找樂子。”
董倚嵐笑道:“倚嵐自幼便在京城外面長大,夫人的這些琴棋書畫,雅緻的東西,倚嵐還真是不在行。”
果然此話一出,便是召來了一旁董倚玥的一計白眼兒,張夫人笑了笑,道:“董妹妹就不用客氣了,妹妹在無塵師太哪裡抄寫的經文我可是看了不少,師太一直誇你慧根不錯,還讓我請了一卷回來呢。”
這董倚嵐倒是沒料到,當即便是有些發楞,笑道:“抄經有什麼,我不過是自小長在師太身旁,熟練些罷了。”
張夫人神秘一笑:“妹妹先別急着推辭,妹妹怎知我們今日不是比較經書誰抄寫的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