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都護府,張夫人靜靜的立在廳堂裡面,看着外面的雪花紛飛,東兒走了過來,遞上一個手爐,勸道:“夫人不必這麼心急,董姑娘既然答應了夫人,必定會前來的。”
張夫人沒有回頭,望着院子裡的飄雪,思緒卻是漸漸飄遠,腦子裡總是反覆重疊着張冀臨出門的時候,提醒的那句話,今日可不要忘卻,將董倚嵐帶到錦繡閣裡面去,雖然張冀當時並沒有說清楚所謂何事,但聽到錦繡閣三個字,張夫人還是心頭不禁一震。
張夫人朝門口張望了良久,也是渾然不見半個人影兒,心裡也是一陣着急,莫不是今日大雪,她竟也不想出門,便是如此,此番信也懶得送了,或者是前次在公堂作證的事情,她終究還是有所顧慮。
張夫人輕嘆口氣,對身後忙碌的東兒吩咐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去門房瞧瞧,董姑娘可是已經到了。”
東兒見夫人似是着急了,也是點了點頭,順從的朝門外走了過去。
剛還沒出院子,便是門口人影兒微閃,一襲柔粉色披風的嬌俏身影兒,由遠及近而來,不是董倚嵐還能是誰。
東兒眼前一亮,忙上前幾步迎了上去,福身行禮:“董姑娘可巧是來了,我們夫人都差奴婢來看過好幾回了。”
董倚嵐聞言清淺一笑:“今日路上大雪難行,讓夫人久等了,是倚嵐的錯。”
東兒聞言連連搖頭,轉身在前面領路:“不晚不晚,我們夫人只是擔心姑娘姑娘的身子,在冰天雪地裡面,可是受的了,請隨奴婢過來。”
董倚嵐主僕二人微微點頭,順從的跟在了東兒的身後,一路朝張夫人的院子走了過來。
沒想到來的這樣快,張夫人見到她前來,自是滿臉驚喜,心裡也是重重的鬆了口氣。
董倚嵐進了屋子,面前便是立刻一陣熱浪襲了過來,張夫人含笑的揮揮手,東兒忙上前倒好茶,忙攜着紅綢的手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張夫人和董倚嵐兩人,張夫人望着董倚嵐雪地裡有些受寒的青白小臉兒,取了個手爐遞了過去,開口道:“這天氣如今越發的不好了,不想你還是如約而來。”
董倚嵐順從的接過手爐,笑道:“既然答應了你,豈會因爲這區區一點兒飄雪便失信於人呢。”
張夫人含笑點頭,頓了頓,道:“你能來便好。”
董倚嵐打量着四周,屋裡似乎也是空無一人,安靜的很,便道:“你這府裡頭,今日倒是清淨。”
張夫人笑道:“可不是嗎,今日大雪,奴才們都出去準備過冬的東西了,相公也是有事出門,不在府裡,所以今日邀你來府上。”
董倚嵐笑了笑,低眉抿了口茶,沒再說話。
張夫人也是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小口,道:“左右呆在府裡也是沒趣味,不如你也陪我出去走走。”
董倚嵐擡起頭來,略猶豫了片刻,張夫人便又開口了:“這快過年了,京城裡面的戲園子裡面,來了不少各地的戲子,據說是爲了年後的慶典早作準備,還有不少名角呢,今日左右也是無事,不如我們也去瞧個熱鬧。”
“我已經多年不聽戲了,怕是也辨不出個好壞來。”董倚嵐剛要開口推辭。
卻被張夫人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往日裡你聽的少,自然辨不出好壞,若是聽的多了,自然就是高低立現了,今日就當是陪我也好。”
董倚嵐蹙眉細思了片刻,想起今日左右也是出門了,也罷,便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二人一路撐着京畿都護府的馬車,冒着風雪朝外面走了出去。
馬車裡頭被火炭烤的熱烘烘的,二人在馬車裡面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不多時,便是到了地方,二人在小廝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董倚嵐揚起頭,卻是瞧見錦繡閣幾個字,心裡頓時便是一愣,多年前的情景在腦子裡縱橫交錯,董倚嵐腳步一時有些躊躇起來。
張夫人回頭瞧了她一眼,似是並未注意到她的異常,只是熱情的招手催促道:“快點兒,這時辰也不早了,說不準這個時辰都沒有好位置了。”
董倚嵐忙收回心思,繼續朝前走了過去。
二人進了園子,裡面果然熱鬧,張夫人輕車熟路的朝二樓走了過去,有殷勤的小二忙迎上前來,領着二人朝裡面走了過去,雖然今日外面大雪紛飛,但並不影響此處的熱鬧非凡,人來人往。
二人在小二的指引之下,來了一處臨街的閣間裡面,還沒走到,董倚嵐不禁一楞,前面不遠處,幾個熟悉的身影兒讓她渾身一震,竟然是他。
二人並排而行,自然也是瞧見了眼前的故人,也是腳步微滯。
對面不遠處的雅閣裡面,一襲墨色衣袍的木白楓正端坐在裡面,手執茶盞,雙目正專注的瞧着中間的戲臺,似是並未注意到幾人的到來。
董倚嵐暗暗握了握拳頭,他怎麼會在此處,頓了頓,便是準備轉身離開,卻見對面的木白楓目光微轉,竟是朝這邊蜻蜓點水的看了過來。
董倚嵐一驚,對方卻是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董倚嵐忙垂下頭,準備離開。張夫人卻是一把拉住,低聲道:“往後都在京城裡面,見面的時候多的是,何必要躲。”
言畢也是朝木白楓微微頷首回禮,拉着董倚嵐腳步輕鬆的朝那邊走了過去。
木白楓眸色清淡,擱下手中的茶盞,朝這邊望了過來。
見二人確是朝這邊走了過來,便是輕扶着椅背,站起身來。
“木將軍好。”張夫人和董倚嵐只得上前,福了福身。
木白楓難得的微微含笑,伸手示意道:“夫人不必客氣,坐吧。”
二人順從的坐了下來,董倚嵐想起眼下自己的身份,便是咬了咬嘴脣,硬着頭皮道:“小女子,董氏倚嵐多謝將軍當日出手相救之恩。”
木白楓眸色淡淡,道:“姑娘客氣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應該做的,何況姑娘此番大膽站出來,爲我澄清事實,也是幫了我不少忙,我應當多謝姑娘纔是。”
往日裡他一向冷厲剛強,言辭不多,今日這種話,他是斷然說不出口的,可如今他竟是隨手拈來,輕車熟路,他果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