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這是我和二伯之間的對弈,容不得半點差錯,也不容許我有半分的怯弱。”唐禹辰說。
“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要我手上的股份。如果不是因爲爺爺的支持,我根本做不到今天的位子上。二伯這幾年都在國外,他既然決定回來,就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我沒有退路,也不能打安全牌,我只能贏。如果輸了,我就會輸的徹底,什麼都沒有。呵,或許二伯會可憐我,讓我到他的手下做一名員工。”
他看着蘇芷沫,眼神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和幾分說不清的意味。
“如果我一無所有,你……會可憐我嗎?”
蘇芷沫一愣,繼而搖搖頭。“不會。”
唐禹辰眸子裡的期待之色黯了黯,“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因爲我認識的唐禹辰,可從來都不會這麼沒自信的。”
“……你認識的唐禹辰,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今天的唐禹辰似乎格外的健談,蘇芷沫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那就想是……一個迫切希望得到關懷的孩子,在蘇芷沫的面前卸下了他所有的僞裝。
想要與人親近,想要聽聽別人的意見,甚至只是想聽別人說話的聲音而已。蘇芷沫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唐禹辰會希望從別人的口中,親耳聽到別人對他的評價。
這樣的唐禹辰竟然格外的惹人喜歡,不知道是因爲唐嘉縉的壓力在,還是因爲這時候脆弱溫順的唐禹辰格外順眼,總之,蘇芷沫竟然很想和他說說話,陪一陪他。
“我認識的唐禹辰啊?嗯……自私,霸道,任性!”蘇芷沫每說一個詞,唐禹辰面上的神色就無奈一分。
看着唐禹辰有些陰鬱的目光,蘇芷沫不由覺得好笑。
“他呢,只准被人照着他的意思做,如果誰做錯了,或者惹他不高興了,那可是犯了大忌的!唐禹辰說的都是聖旨,唐禹辰說的都是對的!
可是啊,人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是強烈的渴望什麼。有的人小時候窮怕了,長大了就節儉的要命,或是愛錢愛得死去活來。
至於唐禹辰呢,大概是因爲,他太想要成功了。不過因爲唐禹辰是個聰明的傢伙,智商大概要一百九吧?所以聰明人的世界裡,從來都不需要傻子跟隨。”
唐禹辰笑,“這樣的人,大概都比較容易招仇恨?”
“嗯,的確是這樣。”蘇芷沫毫不留情的點頭承認,“但正是因爲這樣,所以他纔是最累最辛苦的那個。所有人的希望和寄託都放在他的身上,他容不得半點差錯。做得好了會被認爲是應該,做的不好了會被落井下石。這世上有許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話,你說,他是不是很累?”
唐禹辰不說話了,蘇芷沫說的都是真的。然而兩人三年來的相處下來,她從未對他說過這些話。
“我原本以爲你是什麼都不懂的,今天才發現,原來你並不像你面上裝的那樣無知。”
蘇芷沫當時就黑了臉,“誰無知了……”
唐禹辰笑,伸手去掐她的臉,蘇芷沫想閃沒能閃得開,就只要任由他這麼抓着。
“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的笑?蘇芷沫,把自己的位置擺得那麼正,不累嗎?”
“你嫌放凱窩……”蘇芷沫的臉被唐禹辰的手捏來揉去的,說話都走了音。
唐禹辰見她可憐就放了手,但是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
“還有嗎,接着說?”
蘇芷沫揉着自己被捏的發疼的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還有就是,特別喜歡欺負人!”
唐禹辰不置可否。
“……阿辰,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
“什麼?”
“陳殊……對你來說,究竟有多重要?”
唐禹辰面上的笑容凝了凝,蘇芷沫知道這是他的雷區,可是她一直很想知道。愛上一個人很卑微,想要知道他的全部。他過去的遭遇和歡喜,他愛的人討厭的人。
即使知道了以後,對自己沒有任何的好處,即使只能徒增傷悲。可還是會忍不住想要去知道他的一切,哪怕沒有任何希望。
“如果是三年前,秦牧對你有多重要?”
蘇芷沫的呼吸一滯,聽得唐禹辰繼續說,“陳殊對我來說,就如秦牧之於你一樣。可是,活着的人永遠都無法和死人抗爭的。所以陳殊纔在我心裡整整五年,我無法忘懷。”
這是他第一次承認自己的內心,也是第一次對別人談論起這件事。
“但是……陳殊現在已經回來了,你們可以在一起了啊。”天知道,蘇芷沫笑得有多勉強,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都在滴血。
“沫沫,我有沒有說過你逞強的樣子不好看?”唐禹辰看着她一笑,“三年後的秦牧已經不再是你記憶中的人,即使沒有這些事你們也不會在一起。更何況當年,陳殊是的確已經成爲了過去的。”
“什麼意思?”蘇芷沫剛剛纔因爲唐禹辰難得的溫柔而微醺,暗道原來唐禹辰也有這樣的神情,霸道冷麪總裁化身暖男的一瞬間,蘇芷沫甚至就要融化進他的雙眸中。
“我親手將陳殊火化,我不會記錯,也不會認錯。”唐禹辰的眸光逐漸變得冰冷,那本該屬於他的乖戾和血腥正在一點點的浮現。
“沫沫……”他輕聲喚着她的名字,蘇芷沫有些慌,沒來由的,好像女人的第六感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
“唐禹辰你、你這樣我會不認識你的,這完全不是你……”
“……愛情能使一個人改變,以前我還不信。可是現在,我信了。”
蘇芷沫的心尖兒都在顫,“是、是這樣呢,所以,陳殊也好韓宥嘉也罷,她們都是那個能夠改變你,給你溫暖的那個人啊。”
“我說的不是她們。”唐禹辰就這麼看着蘇芷沫,堅定的否認。
“哦,也對,你有那麼多女伴,誰知道你最喜歡哪一個……”
“我最愛哪一個,你不知道嗎?”
蘇芷沫低頭不語,聽見頭頂唐禹辰嘆了口氣。
“原來我也以爲,我肯定是瘋了。可是這段日子,眼前總是會浮現出你的身影,總是會想起我們一起生活過的時光。半夜起來,會下意識的去摸摸你睡的位置,摸到冰冷的牀鋪會狠狠的失落……”
每一字每一句,蘇芷沫都真切的聽在耳朵裡,不肯落下一字。伴隨着耳邊“咚咚”不已的心跳聲,那聲音大得幾乎要蓋住唐禹辰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