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昊陽握拉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拉着她就向房門口走去。
慕容妍很想表現得勇敢一點,大膽一點,可是越靠近門口,她的心便越慌,她怕灰灰。剛纔她說了一句灰灰的壞話,灰灰竟然想攻擊她,這條蛇,是不是靈蛇呀,竟然聽得懂人話,還是看人的表情來判定人們對它的讚揚或是批評?
察覺到掌心裡的那隻小手在略略地打着顫,昊陽扭頭,好笑地說着:“灰灰有那麼可怕嗎?”小東西被他養了多年,他從來不覺得灰灰可怕,或許是他養的吧,跟着他一起成長,有了感情,所以他不覺得怕吧。
灰灰還是蛇蛋的時候,就被他撿回了屋裡養着,從一條小蛇養成了現在的大蛇,一人一蛇感情深厚,灰灰就如同他的兄弟一般。灰灰和他相處了將近十年,所以會從人的表情中看出人們對它是讚揚或是批評,他讓它做什麼,它也能懂。的確懼有了一定的靈xing,這裡的老頭都說他該去當一名馴獸師,還會成爲一流的馴獸師。
這基地裡所有人都不喜歡灰灰,不過也沒有人敢動灰灰的念頭。
他就是養了灰灰才能成功地逼得那兩個老傢伙把妍妍綁來陪他度暑假的。
據說被丟到這裡來訓練的少主,還沒有人可以逼得了那些不是人的傢伙把外界的人帶到這裡來,他是第一人。
“我最怕這種軟軟滑滑又冰冷的東……動物了。”慕容妍下意識地往霍昊陽身邊靠去。
霍昊陽深眸掠過了淡淡的笑意,對於她靠近自己,尋求安全的動作非常的滿意。
“有我在,灰灰不會傷害你的。”霍昊陽握緊她的手,把她拉出了房間,慕容妍一點都沒有在意他緊握自己的大手,她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灰灰的身上,生怕灰灰一下子變臉朝她攻來。
出了房間,慕容妍才發現這裡不是什麼別墅,她看到的都是舊房間,除了她剛剛走出來的那間房看上去是新的之外,不,應該說是臨時刷新的,其他都是九十年代末的建築,和別墅根本就沾不上邊兒。
這裡面的傢俱也都是舊的,幾乎都沒有新的,更可怕的是,有電,但沒有電話,沒有電腦,僅有一臺看上去是老太爺年代的舊電視,僅能播放三個電視臺。
這種生活環境……嗯,對於過慣了優渥生活的她和昊陽來說,太窮了!
偏頭,慕容妍忍不住看向了霍昊陽,他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吧,他的手都滿是繭了。
看來,當什麼少主一點也不好受。
樓下大廳裡,那兩張木質沙發上坐着清一色的黑衣男人,全都是四十歲至六十歲左右,個個面無表情,像殭屍一樣,渾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
慕容妍目測着人數,一共有十個人左右。
看到霍昊陽拉着她下樓,那十個人齊刷刷地瞪向了她。對,就是瞪的,好像她是他們的仇人似的,那眼神一點也不友善。
霍昊陽眸子變深,臉上的淺淺笑意斂了起來,還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掃向了那十個似乎正在打着飯嗝的男人,問着:“晚飯呢?”
“廚房裡,自己弄吧。”其中一名黑衣男人沒好氣地應着。
慕容妍挑了挑眉,她記得黑帝斯叔叔的手下對他是恭恭敬敬的,對當年才四五歲的昊陽也是畢恭畢敬的,怎麼這裡這些人對昊陽卻是這副態度?
“我剛纔不是弄好了嗎?你們誰吃了?”霍昊陽忽然淡淡地笑問着,眸子裡卻跳躍着怒火。
這裡的生活都是吃野味的,這裡三面臨海,一面靠着幾座山,山後面還是海,看似是世外桃源,其實與世隔絕。說明白點,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島嶼,海里有大量的魚,因爲那幾座山不曾遭到破壞,所以山上蔥蔥郁郁的,野草都有妍妍那般高,所以山上有大量的野獸,想吃什麼,都得自己去撲獵。
霍昊陽被丟到這裡來住了十年,還不知道這座島嶼究竟是位於哪一個國家,哪一片海域。
在成功地逼得蘇東洋以及冰山一號替他去“請”來慕容妍後,他就樂滋滋地捕了一些野味,做了一頓算得上是豐盛的晚餐,打算讓自己的死對頭好好地吃一頓野味的。現在這些老傢伙竟然說讓他自己弄,意思就是他剛纔做好的全都被他們祭了他們的五臟廟了。
“都吃了。”還是那名黑衣人答着。
“威廉老頭,立即,馬上替我和妍妍準備吃的!”霍昊陽笑容一斂,馬上反臉,黑得像雷公,語氣也森冷無比,帶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叫做威廉的男人,是基地裡的總管,是大家的頭兒,也是最心狠的人,他長着一張**臉,不怒而威,藍色的眼睛迸出的眼神從來都沒有溫暖可言,薄脣一抿,會讓他的冷冽推到最高境界。現在六十三歲的他,看上去還像四十歲一樣,身體硬朗得赤手空拳就可以打死兩隻老虎。
凡是被丟到這裡來接受訓練的少主,在滿十八歲之時,必須打敗十位老師的聯手,否則就不能離開基地。
他曾經也訓練過黑帝斯,不過黑帝斯在基地的時候,他還不是總管。
威廉無視霍昊陽的怒火,慵懶地往後一靠,靠進了木質沙發裡,一副“我就不幹,你能拿我如何”的態度。
霍昊陽陰着臉瞪着威廉,忽然,他笑,笑得很燦爛,就像白日裡那圓圓的太陽一般。慕容妍覺得他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的帥,才十五歲,就這般帥氣了,再長几年,也不知道會讓多少女人爲他心碎了。
“灰灰!去,把威廉老頭的外套給我撕了!”霍昊陽笑着吩咐,聽起來的時候,好像他在開玩笑的樣子,但細聽之下,才聽出他笑聲裡帶着咬牙切齒。
在這裡十年,他無時無刻都要和這十個魔鬼交戰,他們在教他各種各樣的本領時,也會想盡辦法來刺殺他。
他活到現在,吃了無數外人不得而知的苦。
現在他開始體會爹地受到恭敬背後的辛酸了。
還好,到現在,他基本上能駕馭這十個惡魔了。
灰灰立即從樓上滾滑下來,那笨重的身體此刻飛快,瞬間就滾到了樓下。
原本一副倨傲的威廉立即變了臉,灰灰已經撕了他幾十套外套了,現在僅餘下兩套,要是再被撕掉,那他就沒有外套可以換了,還沒有那麼快輪到他休息外出呢。
愛乾淨的他,哪受得了不換外套。
“黑逸塵!”威廉倏地低叫起來,隨即又咬牙切齒地低吼着:“我去!”然後氣恨地站了起來,狠狠地剜了一眼停止動作的灰灰,灰灰那尖尖的蛇牙被霍昊陽訓練得撕扯人的衣服功夫可是一流的,再好的布料都不敵它的蛇牙。
灰灰高高地擡着蛇頭,不停地朝威廉吐着蛇信子,一副爪牙的模樣。
霍昊陽又笑開了,說着:“動作快點哈。”
然後他拉着呆掉了的慕容妍走到了餐桌前坐下,那張餐桌就是擺在沙發旁邊的不遠處,是一張長長的橢圓形的木桌,沒有任何顏色,好像是自己製作出來的。
“蘇東洋,妍妍的生活用品就交給你去準備了。”霍昊陽嘻嘻地笑着。
此刻的他,並沒有叫慕容妍“臭妍妍”。
被叫做蘇東洋,也就是劈暈了慕容妍的男人,立即面露黑線,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他去替那個小丫頭準備生活用品,他怎麼知道該準備些什麼生活用品?
他們這裡沒有女xing,這個小丫頭是第一個踏進基地的女xing。
每個月,他們會輪着休息一個星期,駕乘着那架私人飛機飛到外界去,找個女人,賞賞風花,過過雪月,算是開葷了。
霍昊陽是少主身份,還沒有成年,所以他們沒有教他開飛機,自然也不會讓他開葷。不過他們想不到,少主心裡已經有了人。
就算成年了,讓少主去開葷,怕是也不會去的吧。
和現任門主一個樣,必定是個癡情種。
真是龍生龍,鳳生鳳呀。
咦,不對,上兩任門主可是風流成xing,絕對的種馬呢。
唉,說不清了。
反正眼前這位少主,絕對不好惹。
他們雖然不是基地的第一批老師,卻熟知基地的歷史,歷代少主,再怎麼厲害,都還沒有人能成功駕馭十位惡魔一般的老師的。
或許是他們太差勁了吧。
可是能到基地來當訓練少主的老師,是烈焰門最厲害,最冷狠,最無情殘忍的高手了。
“少主……”蘇東洋黑着臉,他能拒絕嗎?
他是試過了女人的味道,可他實在不知道該爲女人準備些什麼生活用品呀。
“唉呀,我的黑蛛蛛,今晚想和你擠一張牀呢,小白晚上睡着嫌熱,挺貪戀你房裡的大風扇,還有灰灰呀,它覺得你的牀挺舒服的呢,不如……”
“我去!”蘇東洋的臉更黑了,憤恨地站了起來,投了一記“算你狠”的眼神給霍昊陽,然後不顧外面黑漆漆的,其實有月光,也不算黑了,憤恨地走出了大廳,向基地唯一的外出工具——一架私人飛機走去。
他們都是四五十歲的男人了,見過了大世面,可還是拿那些毒蛇呀,毒蟲無可奈何。他們是可以槍殺了那些討人厭的東西,但他們要是敢槍殺了少主的那些寵物,他們這一輩子也別想安寧了。這位少主的頭腦簡直就不是人腦,會想出很多整得你哭爹喊孃的法子來,整得他們頭皮發麻,又殺不了少主。
這就是爲什麼歷任少主都駕馭不了十位惡魔老師,只有霍昊陽能駕馭的原因。
他們敢保證,這位少主將來繼任了門主之位後,將會把烈焰門推上世界第一組織的地位,而少主也將會成爲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少!
“我去幫頭兒打下手。”
“我去幫頭兒燒火。”
“我也去。”
“嗯,我覺得,我也能幫上忙。”
“天氣太熱,頭兒一個人忙晚餐,會熱死的,我去幫頭兒打扇。”
餘下的八個黑衣男人各自找着藉口,然後腳踩西瓜皮,全都溜了,瞬間,大廳裡就僅有霍昊陽以及慕容妍了,另外還有懶洋洋地又盤起了身子的灰灰。
慕容妍此刻用目瞪口呆來形容都不爲過了。
這個死對頭,小小年紀,竟然讓這十個看起來非常不好相處的男人畏懼成這樣。
還有,他剛纔說的什麼黑蛛蛛,小白之類的,都是些什麼呀?
該不會也是蟒蛇吧?
這十年裡,死對頭到底過着怎樣的生活?
慕容妍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地揪了揪,爲什麼會揪,她不知道。
霍昊陽扭頭,看到目瞪口呆的慕容妍,忍不住逗着她,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晃動着,戲謔着;“臭妍妍,回神了。”
慕容妍回過神來立即不客氣地拍下了他在她面前晃動着的手,睨着他,很想罵他一頓,可又發覺他並沒有錯,她不知道該如何罵他,憋了半天,她才問着:“你平時都是這般欺負長輩的嗎?”
記得小時候的他,雖然和她不對盤,可是對長輩們都是恭敬有禮的,哪像現在這般對待長者的。
霍昊陽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後笑了笑,說着:“我現在說沒有,你也不會相信的,反正不用多久,你就會明白到底是他們在欺負我還是我在欺負他們了。”
慕容妍聽着他這句話,總覺得有點兒滄桑,可他明明才十五歲,一個少年,怎麼會有滄桑的氣息。這十年裡,他經歷了什麼?爲什麼他們這些人一直都得不到他半點消息?要不是此刻看到他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她都不敢相信就是他。
雖說兩個人不對盤,她對他還是萬分的關心的。
她總是求着媽咪打電話給婚後隨夫離開中國的東燕姑姑,想着東燕姑姑是昊陽的媽咪,一定會有昊陽的消息的,結果東燕姑姑除了長吁短嘆,默默地流淚之外,也是一無所知。
烈焰門訓練少主的基地除了門主及長老之外,誰都不知道在哪裡。一旦少主被丟到基地接受培訓,那麼少主的所有消息便成了秘密,包括門主在外都不能知道。
十八歲之後,能走出來的,便是真正的少主,走不出來的,門主就要重新安排其他嫡子進入基地接受培訓。
黑帝斯真心不想讓霍昊陽接受那魔鬼式的訓練,那訓練是不近人情的,那日子不是人過的,他自己吃盡了苦頭,他不想讓霍昊陽也去承受。他覺得以霍昊陽的聰明,就算沒有接受訓練,一樣能接手烈焰門。可惜,在霍昊陽認祖歸宗,第一次隨父母離開中國,回到烈焰門那個隱蔽的總部時,就被衆長老合計帶走丟到了基地裡。
黑帝斯爲此心痛至極。
他甚至怨恨自己是烈焰門的門主,這個外人畏懼的神秘組織其實就是封建的殘餘,他黑家祖先聽說曾有人當過高官,思想老舊,幻想當皇帝,纔會有這樣的制度。
霍東燕更不用說了。相依爲命五年的兒子,瞬間就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她幾乎要崩潰了,哭鬧無數次之後,她也只能靜等時間的流逝,希望在霍昊陽十八歲那年,能看到霍昊陽出現在她的面前。
還好,後來她和黑帝斯還生了一個兒子,精神上總算有了依託,但夫妻心底裡思念的還是霍昊陽這個大兒子。
“你把我綁到這裡來,我媽咪他們肯定會很擔心的,你能借手機給我用用嗎?我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慕容妍轉移了話題。
兩個人十年不見,有很多事情,她都想問他,不過一下子,她也是問不完,他也是答不完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報平安。
霍昊陽神色忽然有幾分的黯然,黯淡地說着:“我沒有手機。這裡雖然有電,有電視,但沒有電話,沒有電腦,因爲稍微高科技一點的東西都能和外界連接上,這裡是不允許和外界連接的。那幾個老頭纔有手機,不過他們的手機卡都取了下來的,只能用來看時間。手機卡藏在哪裡,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我找了十年,都找不到他們藏手機卡的地方。”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外界沒有他一點消息的真正原因了。
因爲他根本無法和外界聯繫上。
唯一可以離開這裡的那架私人飛機,他又不會開,那幾個老頭說他未滿十八歲,不準開。而有關於飛機的資料,這裡也沒有,他自己想搗鼓着偷學開飛機都不行。
再說,那幾個老頭總會不着痕跡地盯着他,他想接近飛機都是一件難事。
反正還有三年時間,他也不在乎再多等三年了。
要不是對她的思念難忍,他也不會用非常手段把她綁到這裡來。
“那……霍昊陽,你看,都是你做的好事!你當年忽然間就不見了,你爹地媽咪都難過死了,現在竟然如法炮製,一下子就讓我也在父母身邊消失了,不是讓我父母也承受着你父母的難過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知道嗎?”慕容妍一聽到不能和外界連接上,頓時又火冒三丈。
霍昊陽只是閃着眸子,任由她罵着。
經過了十年,他對她似乎相當的容忍了。
不,應該是他的心智更成熟了。
“你得讓你那些手下……”
“他們都是我的老師。”霍昊陽淡淡地糾正着。
“我不管是你的手下還是老師,你得讓他們告訴我爹地,我在你這裡,我很安全,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慕容妍氣恨地逼視着霍昊陽,只差沒有揪住他的衣領。
這個可惡的傢伙,十年了,反而比以前更可惡了。
綁架她,用蟒蛇嚇她,戲弄她,讓她很想關心他十年來的生活都沒有了心情。
“臭妍妍。”霍昊陽故意把俊臉湊近前,差一寸就貼住了慕容妍氣得通紅的臉,深如無底洞的雙眸攫住慕容妍冒着怒火的大眼,調侃着:“我想知道你如何跟我沒完沒了?沒完沒了的概念是什麼?你讀高一了吧?瞭解那四個字的深意嗎?那是一輩子,你想跟我一輩子呀?呵呵,這不是以身相許了嗎?”
“霍昊陽!”
慕容妍再無淑女形象,一掌就推向了霍昊陽的胸膛。
她以爲她能把霍昊陽推倒在地上的,沒想到霍昊陽的胸膛已經結實如鋼,她沒有推倒他,反而被他捉住了她的手,他不過是略一使力,她就像棉花一般,輕飄飄地扎入了他的懷裡。
淡淡的青草味再次襲來,讓她的心神大亂。
總覺得現在的霍昊陽和以前不一樣了,對她不一樣了。
“臭妍妍,你長得不怎麼漂亮,不過,看在我們是青梅竹馬的份上,我可以勉爲其難地接受你一輩子的。”霍昊陽在扯她入懷的時候,俊臉又偷偷地紅了紅,他聞到了她身上那少女淡淡的清香,和兒時孩子童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長長的秀髮如絲般輕拂着他的手背,柔柔的,又癢癢的。
她的腰肢輕盈不及一握,苗條了些。
身子嘛,略略地發育了,但還沒有完善。
呃?
他怎麼會這般打量她?
霍昊陽不等慕容妍掙扎,主動鬆開了她,讓她退出自己的懷抱,雖然有着一抹他還不是很瞭解的失落。
“臭昊陽,你是跟誰學的,變成了色狼,小心你媽咪剁了你的狼手!”慕容妍一張臉紅得不能再紅了。
重逢到現在僅僅一個多小時,他就帶給了她數次曖昧。
他們這個年紀,正是對異xing充滿好奇又防備的。
“還有,我哪裡醜了?我自然是無法和順英姐相比,你嫌我長得不好看,怎麼不讓人綁順英姐來陪你?”慕容妍氣呼呼地指責着,有點像吃醋的妻子。
霍昊陽忽然朝她撲過來。
慕容妍猝不及防,被他撲倒在地上,她氣極,正想推開他,他卻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低吼着:“別動!”隨即他快速地掀翻了餐桌,讓餐桌成了一道屏風。
“砰砰砰……”
一連串的槍聲響起,子彈穿過了桌子,擊落在桌子對面的牆壁上,然後掉落在地上。
那張桌子瞬間就成了黃蜂窩。
慕容妍雙眼瞪得比牛眼還要大了,還充滿了驚惶。
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用槍朝他們猛烈地掃射。
如果不是他把她撲倒,此刻她就成了黃蜂窩。
槍聲過後一分鐘,霍昊陽才鬆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小心地滾到了不遠處的電燈開關處,把燈關掉。
頓時,大廳裡就一片漆黑了。
慕容妍不解。
霍昊陽快速地回到原處,把她拉起來,然後趁黑快速地摸出了大廳。
兩個人才走出大廳,又是一陣槍聲響起,這一次是朝大廳所有角落掃射。
慕容妍差點就要叫起來。
太驚悚了。
霍昊陽緊緊地拉着她的手,藏在大廳門口右手邊的一盤大盤栽後面,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了一把手機,然後朝槍聲來源的黑暗方向開槍。
“哎喲!”
一道痛呼聲響起後,槍聲停了下來。
聽到痛呼聲,霍昊陽才略略地鬆了一口氣。
沒過多久,大廳裡的燈被人重新拉亮了起來。
“哎喲,臭小子,眼睛利得像狼……”被打中的人是冰山一號,他叫什麼名字,霍昊陽沒有記,覺得他很冷,就把他編排成冰山一號,讓冰山一號爲此黑了整整三個月的臉。
剛纔開槍掃射的人便是冰山一號了。
這個藉口幫威廉做飯的冰山一號,想趁霍昊陽和兒時夥伴聚舊的機會,對霍昊陽進行暗殺。
可惜,他又失敗了,而且他的左腳又中槍了,那小子,眼睛利得很,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一樣,而經他們教導出來的槍法也是極準,每次霍昊陽反擊,都是打他的左腳。
冰山一號想着,如果再被少主打幾次他的左腳,他的左腳估計也就報廢了。
霍昊陽把槍藏回盤栽下面,拉着還是滿臉驚悚的慕容妍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少主,你下次能不能別打我的左腳了。”一看到他進來,冰山一號那張冰臉立即充滿了乞求。
“我喜歡打你的左腳,如何?”
霍昊陽丟給冰山一記氣死人的眼神,才扭身看着身邊的慕容妍,低柔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心疼:“臭妍妍,刺激否?嚇着了嗎?”
慕容妍看看他,又看看冰山一號,非常不解地問着:“爲什麼?”
冰山一號稱霍昊陽爲少主,可卻狠辣地扛着機關槍狂掃,不是存心想殺死霍昊陽嗎?
現在,竟然還反過來指責霍昊陽。
還有,霍昊陽的反應,似乎早就習以爲常了。
“有空再解釋,來,先喝杯水,壓壓驚。”
霍昊陽體貼地把她拉到了木質沙發前,按她坐下,然後他轉身替她去倒了一杯溫開水來。對於因爲腿傷正痛得臉色略白的冰山一號,他看都不看,更不用說替冰山一號包紮了。
“妍妍,喝杯水。”霍昊陽把那杯溫開水遞到她的面前,語氣隱着淡淡的寵溺。
把她嚇壞了吧。
不過,是該讓她熟悉一下他的人生。
慕容妍接過那杯溫開水,一口氣就喝了個精光。
她小心地看向了冰山一號,發現冰山一號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個醫藥箱來,正自己取子彈,自己上藥,自己包紮,看得她再一次目瞪口呆。
這些人……都不怕痛的嗎?
“在這裡,什麼都要自己來。餓了,自己做吃的,受傷了,自己包紮。”霍昊陽淡淡地解說着,語氣裡有着淡淡的傷痛。
慕容妍扭頭看着他,他的話很淡,可她聽到了他話裡的傷痛。
“你……也是這樣嗎?”
霍昊陽笑,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五歲來到這裡,最初他常常餓着肚子,因爲他是個富家少爺,什麼都不懂,這些人只會教他知識,教他防身,反攻的本領,就是不教他如何做吃的。
爲了生存,他是被逼着慢慢成長,慢慢地學會了自力更生。
在他滿十歲之前,這些人是不會對他進行暗殺的。十歲之後,他的本領學到了一定程度了,這些人就會變着法子對他進行暗殺,這是訓練的功課之一,考他的反應,逃跑,反攻的本能。如果他不幸被殺了,那也是他的命,這些人是不會受到門規處置的。
這般殘酷的訓練,又把他逼得無時無刻都要耳聽八風,眼觀六路,不敢有半刻的大意。
剛纔那驚悚的一幕,便是冰山一號對他今天的考驗。
還不止一次。
說不定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些睡不着的惡魔還會進行新一輪的暗殺呢。
慕容妍的心又揪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心在疼,心疼霍昊陽的遭遇。他原本就是個天之驕子,自出生起就沒有受過什麼苦,深得霍家人的喜愛,她的乾媽更是視他爲親生的,可是他卻遭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苦。
她實在不敢去想象,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如何獨立做吃的。
他初初是不是經常餓着肚子?
黑帝斯叔叔那般疼愛他,就這麼狠心地任他在這裡吃苦嗎?
慕容妍不清楚烈焰門那些殘酷的門規,霍昊陽也是來到了這裡,才慢慢了解的。
慕容妍此刻滿腦子都是不理解,整顆心都在心疼着霍昊陽。
輕輕地,慢慢地,又是本能地,慕容妍拉起了霍昊陽的手,看着他修長好看的雙手,掌心裡竟然全是厚厚的繭,可見他真的吃了很多苦。
大廳裡很安靜。
霍昊陽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用一種不是他十五歲這個年紀該有的眼神看着慕容妍,任由她心疼地撫着他的大掌。
淺淺的甜蜜忽然在他的體內流竄。
很怪異,很怪異的感覺,是他活了十五年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他們曾經是死對頭,見了面不是吵就是打,可他忘不了她,他一直沒有告訴她,他其實很喜歡和她在一起。
慕容妍忘記了自己被綁來的事情,忘記了被霍昊陽氣得要發瘋的事情,腦裡只有那一幅幅幻想出來的畫面,小小年紀的霍昊陽餓着肚子……小小的霍昊陽爲了吃的,想盡各種辦法,那些所謂的老師卻袖手旁觀……
“這十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回過神來,慕容妍又急急地丟開了霍昊陽的手,好像他的手是燙手山芋似的。
她那張白淨卻相當耐看的臉,又紅了起來。
她總有點忘記了他們的年紀,他們已經十五歲了,不再是當年的四五歲。
“呵呵,沒事,威廉老頭說過了,吃得苦中苦才能成爲人上人。”
慕容妍沒有再問下去,但心底那似是淡淡,實則濃烈的心疼卻揮之不去。
“可以吃飯了。”
威廉端着他做好的飯菜走了出來,除了冰山一號和蘇東洋之外,餘下的幾個人也都幫忙着把其他菜式端了出來。
看到那張餐桌被掃射得千瘡百孔,他們幾個人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若無其事地把桌子扶起,擺正,然後把做好的飯菜一一擺放在桌子上。
威廉狠狠地掃向了霍昊陽,恨恨的聲音其實有着淡淡的寵,說着:“臭小子,要不是看在灰灰的份上,你別想我爲小丫頭下廚,吃吧,最好把你倆撐死!”
霍昊陽站了起來,笑着:“既然你那麼賞臉給灰灰,不如,今晚就讓灰灰跟着你睡吧。你不是怕熱嗎?灰灰的身子挺涼的,你可以省去了風扇。”
空調,這裡沒有。
這裡的電量不是很足的。
電,也僅是一臺大型發電機提供的。
“小子,你別得寸進尺。”威廉的臉色又黑了下來。
一掃到那條像他手腕那般粗,盤成一團的時候,能讓他這個大男人都毛骨悚然的蟒蛇,威廉就噁心至極。他有輕微的潔癖,不喜歡他人,就連動物也不行,佔據他的房間。
霍昊陽沒有再理他,而是低首看着慕容妍,說着:“來,吃飯,你一定餓極了。”
說完自然地伸手把慕容妍自沙發上拉站起來,走到桌前,看到滿桌子的菜,他略略地鬆了一口氣,至少菜式很正常,他還有點擔心這些惡魔會做一些難以下嚥的食物出來呢。
慕容妍也真的很餓了。
霍昊陽替她盛了一碗魚湯,這裡臨海,最常喝的湯便是魚湯了。
“試試看味道如何。這些海魚挺有營養的。”
慕容妍投給他一記“謝謝”的眼神。
她拿着湯匙,輕輕地滔了一口魚湯來喝,味道不錯,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手法,讓魚腥味沒有那般的濃烈,但又異常的新鮮,可以和她老***手藝媲美了。
霍昊陽泛着眸子,脣邊掛着淺淺的笑,笑睨着她,看着她喝完了那碗魚湯,他又替她盛了一碗飯,然後替她夾菜。
大都是素菜,肉類僅有魚,不過經他們的手變換,有紅燒魚,有清蒸魚,還有甜酸魚等。
慕容妍餓極了,她現在也不在乎吃的是什麼,再說她本來也不挑食,只要能吃,她都可以接受。
很快,她就吃飽喝足了。
剛纔所受到的驚嚇消失的力道,在她吃飽喝足後得以恢復。
擡眸,她忽然發現霍昊陽竟然沒有吃,而是一直掛着淡淡的笑,看着她吃。
“臭妍妍,我覺得你***心血真的白費了。看你剛纔的吃相,雖然不算難看,但絕對不淑女。”霍昊陽遞給她一包餐巾紙,還不忘戲謔地說。
“霍昊陽,你不叫我臭妍妍,你會死嗎?”慕空妍受不了地反問着。
霍昊陽笑,“我不這樣叫你,你都不記得我了,所以,我還是要這樣叫你。”
慕容妍直眨白眼。
吃過了飯之後,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了。
慕容妍還是想着讓家人知道她很安全。
霍昊陽說蘇東洋已經替她去購買生活用品了,等會兒回來後,夜色會很深了,想再讓蘇東洋開着飛機飛往中國告知她的家人,她很安全,需要等到明天。
還要等到明天!
慕容妍忍不住又把霍昊陽罵了一遍。
霍昊陽沒有說話,任由她罵着。
那幾位惡魔老師,看到霍昊陽被罵,竟然很開心,還在一旁加油吶喊,讓慕容妍罵得更厲害一點。
慕容妍錯愕。
覺得這些人都不是正常人。
“要不要出去走走,反正蘇東洋沒有回來,你想洗澡也不行。”霍昊陽等到慕容妍罵完之後,非常好心情地問着。
被罵了,還這般好心情。
慕容妍挑着眉,看來,這個死對頭的功辦深厚到讓她無法探到底了。
她還以爲再度重逢,他們還是像兒時那般又吵又打呢。
沒想到……
還有一點她是感受最深的,就是霍昊陽的表現,好像很成熟了,哪怕他的臉上還有着青澀,可他的一切舉動都不像十五歲的少年,明明他僅比她大上三個月,此刻她卻覺得他比她大上了三年。
慕容妍遲疑着。
剛纔在屋裡,冰山一號都會扛着機關槍朝他們掃射,如果走出了屋外,外面有地方可以迅速躲閃機關槍的掃射嗎?她擔心呀。
那一幕,那一刻,那一連串的槍聲,都可以成爲她的惡夢了。
此刻想想,她還覺得頭皮發麻。
“如果你不想出去,那你就陪陪灰灰吧。”霍昊陽明知道她最怕的就是灰灰,還故意說道,說完之後,他還很無情地自己走出了屋子。
瞄到那變得懶洋洋的灰灰,慕容妍全身毛髮都豎了起來,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她不是膽小的人,可女人天生就怕這種軟軟的,滑滑的冷血動物。
“霍昊陽,你是故意的!”
慕容妍一邊叫着,一邊以逃命的速度跑出了屋外。
“那小子……是愛是整?”
幾個大男人,忍不住嘀咕着。
威廉撫着下巴,眼裡閃爍着狼一般的眼神,低冷地說着:“有軟肋,更能考出他的真本領來。今晚,我cao刀!”
其他幾個人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頭兒親自出馬,今天晚上這對小鴛鴦別想睡好覺。
能不能活着見到明天升起來的太陽,還是個未知數呢。
威廉身爲總管,一般是極少會出手的,今天晚上他被霍昊陽威脅了,心有不甘,才決定今晚親自出馬,進行半夜暗殺。
平時,每一次暗殺都被霍昊陽躲開了,有時候還受到霍昊陽的反攻。今天晚上卻不一樣,有了一個小丫頭,霍昊陽要保護小丫頭,他們倒想看看他們花盡了心血調教出來的少主,到底有多麼的厲害,是否真有能力保護他自己想要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