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知道她是想要避開蘇瑜,略一思忖,道:“無妨,你說便是。”
這府中的事,沒有什麼是蘇瑜不能知道的。
更何況,她想要歷練,就更是需要見些風浪。
那婆子頂着滿頭大汗,抿了抿嘴脣,道:“夫人,外面來了個姑娘,說是……說是…….”
吞吞吐吐,又看了蘇瑜兩眼,“說是她腹中懷了侯爺的孩子。”
王氏聞言,頓時面色一白,只覺腦中嗡的一聲,腳下就是一個踉蹌,蘇瑜忙扶了她,“三嬸!”
轉頭對那婆子道:“人呢?”
氣勢直逼,容不得人半分思忖。
那婆子脫口就道:“她找上門的時候,恰好小姐跟前的吉星姑娘在門房處,那姑娘才發了話,不等門房盤問,吉星便把人帶進來了,現在……在花廳。”
蘇瑜心下鬆了口氣。
只要沒有在門前沸沸揚揚大肆喧鬧,就好,不然,還得費些麻煩。
“三嬸,要不您先回去,我去花廳見她?”蘇瑜轉臉對王氏說。
說話間,王氏已經緩出一口氣,最初那一瞬的驚詫震駭褪去,面上一片冷靜,搖頭,“我去吧。”
“我陪三嬸。”扶了王氏的胳膊,蘇瑜道:“三叔不是那種人,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王氏點頭,“我知道。”
那種堅定不移的篤定,讓蘇瑜既心悅又心痛。
若不是她想要徹底解決了竇氏,怎麼會牽累三嬸……
可她卻不能將事情原委此時就說出。
她已經幾次三番對竇氏和蕭悅榕翻臉,甚至明知陸徽就是陸彥徽也絕不施手援救,可陸清灼一升側妃,竇氏和蕭悅榕還想着從她這裡騙銀子。
可見這兩人,根本就是見了棺材也未必落淚的主!
對付竇氏和蕭悅榕,若不是下死手,她們一定不會徹底死心,沒了這個瘦馬,她們還會另尋其他,只要竇氏那欲要侵奪鎮寧侯府家財的齷齪念頭還在,就永遠會孜孜不倦的作妖。
她必須將她們這一念想,徹底碾滅。
並且是,親手碾滅。
只有她當着竇氏的面摧毀她所圖謀的陰詭卑劣計劃,纔會給竇氏最重一擊。
如果這件事告訴三嬸,憑着三嬸對她的疼愛,一定不會答應她用這樣極端的法子。
……
她們到花廳的時候,那姑娘正立在當地,水紅的衣裙勾勒着曼妙的身姿,聽到聲音,一雙眼睛盈盈望過去,看到蘇瑜一瞬,那原本蓄着淚水的眼睛,頓時一閃,倉皇躲開,手卻是不由自主的至於腹部。
王氏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主位,扶了蘇瑜坐下,接過丫鬟捧上的熱茶,杯蓋輕輕滑過茶麪,精緻的眉眼低垂,瞧着杯盞中漸漸舒緩的茶葉,瞧不出情緒,卻也一言不發。
那姑娘立在當地,抿脣看看王氏又看看蘇瑜,心頭打鼓,忐忑不安。
上次蘇瑜登門,已經明確告訴她,蘇瑜知道這個孩子是陸徽的。
蘇瑜知道,那王氏和蘇恪怕是也已經知道。
可……可她心頭就是不甘。
她本是個風塵女子,好容易有了這樣一個可以一步登天的契機,她不想錯過,哪怕前面就是萬丈深淵,她也要試一試。
成,則一世榮耀。
敗……大不了一死,反正她這之前十幾年的生活,日日承歡,也是生不如死。
更何況,還有蕭悅榕和竇氏相助。
竇氏昨天說了,只要她一口咬定,這個孩子就是蘇闕的,反正蘇闕已經死了,根本無人能驗證她說謊,蘇家長房就蘇瑜一個姑娘,十有八九,爲了長房香火,蘇恪會留下她。
她能生下姓蘇的孩子,總比生下姓陸的孩子,要榮耀的多!
只要日後她能在恰當的月份,搞出一個男嬰來,就萬事大吉。
新出生的孩子,皺皺巴巴都差不多,等到她此時腹中懷着的這個真正臨盆,屆時再把當時搞來的那個男嬰處理了就是。
這一切,都是後話,她有把握做的滴水不漏。
竇氏安得什麼心,她不是不知道,竇氏想要讓陸徽的血脈來繼承鎮寧侯府的家業,可這對她,何嘗又不是百利無害。
所以,不管是爲了竇氏和蕭悅榕還是爲了自己,她都願意冒這一險。
按着昨日的計劃,今日她登門鎮寧侯府,不論鎮寧侯府是否會認下她腹中胎兒,門口守門的小廝都必定會把她拒之門外,等候通傳。
正好,她可以藉機在鎮寧侯府門前大鬧一場,惹得四下百姓圍觀,讓滿京都的人都知道,她懷了侯爺的孩子,讓鎮寧侯府,騎虎難下。
可她剛到鎮寧侯府門前,才報了身份,還沒等開鬧,就被引了進來……
惴惴不安看着王氏和蘇瑜,那姑娘咬了咬脣,開口,“夫人,我......我懷了侯爺的孩子,我……求夫人做主。”
撲通跪下。
王氏擺弄着茶杯蓋的動作一頓,低垂的眼睛撩起,手中茶盞轉手放置一側桌上,“你想要讓我怎麼給你做主?”
那姑娘……
這回答怎麼和她預想的不大一樣。
“我……我腹中孩子,是侯爺的親骨肉,若非我實在家中窘困,斷然不會尋上門來的……”
王氏打斷了她的話,“你只說,想要我如何給你做主,旁的,我不想聽。”
那姑娘……我都帶着肚子找上門了,你說如何做主!“求夫人給我們母子一個安排,這孩子,畢竟是蘇家血脈。”
王氏眉眼一個冷笑,“是隨便一個安排呢?還是你早就想好安排,不妨說清楚,我也好吩咐下去。”
那姑娘……
怎麼什麼都不問就一口應下,她還準備了許多說辭來證明這孩子就是蘇家血脈。
“我……我想讓他享受蘇家少爺應有的一切!”既是你讓我自己說,那我就說了。
語落,那姑娘擡頭直視王氏。
王氏聞言,卻是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好,那你就住進府裡吧,三房的院落,除了正房正明堂,其餘院子,一會我讓下人帶你去轉轉,你自己隨便挑。”
那姑娘頓時……這也太順利了吧,這就完了?
錯愕看着王氏,再看看蘇瑜,震驚的恍若做夢。
蘇瑜不是早就知道她懷的是陸徽的孩子,怎麼竟然一言不發,就由她住進鎮寧侯府?
驚疑翻滾,電光火石間,那姑娘忽的意識到不對勁。
等等,怎麼是住進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