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行漸深。
廈市冬季夜裡的海風比白天的大,而且這個點也不早了,小區裡基本上沒有什麼行人,偶爾有車駛過,是如此的寂靜。
沈方晉抽完一根菸,蜷指彈向窗外,不經意間朝二樓某個亮着燈的窗口看去,霎時映入眼底陽臺上那抹穿着睡袍的身影。
搭在車門邊上的五指,緊了下,沈方晉幾乎沒有猶豫,一把拉開車門縱身跳下來,揚起俊臉直直望向她!
媳婦兒!
看着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上身只有件薄薄的白襯衫。他單手插進兜裡,走到車前,頎長的身形倚在車前蓋,目光深邃地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他望着她,她望着他,靜靜地望着彼此。
一陣寒冽的夜風吹過,楚雨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伸手攏緊身上的睡袍,頓時覺得暖和不少。
這麼冷的天,他穿那麼少,不會着涼嗎?
下一秒,楚雨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先是怔了怔,隨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神經!
這麼冷的天氣,她怎麼也站在陽臺吹冷風半天……剛纔一定是大腦短路了!
不再去看那個寒風中衣裳單薄的男人,楚雨低着頭,轉身進屋,隨手將落地窗關上。
楚雨修長的指尖,落在鎖的扣手上頓住,回想起某人兩次三更半夜爬牆進入她的房間,啪嗒一聲,直接落鎖!
這種壞習慣,要改!
走到大牀邊,楚雨掀開被子躺進去,伸手關掉牀頭燈,拉高被子將臉埋了進去。
心間,微微泛起不易覺察的痛,滿是酸澀。
在家人面前,她可以做到坦然歡笑,一點事兒也沒有,讓人都看不出半點異樣。可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所有的情緒涌上心頭,楚雨知道,她的心騙不了自己。
痛了,就是痛了。
爲什麼,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也跟着消失不見了;如今她看得見了,他卻像只隨行的影子,一擡眼,就能看到他!?
看着那個窗口熄了燈,沈方晉菲薄的涼脣輕抿,伸手掏了掏兜裡的煙,卻再想起楚雨叮囑不能多抽菸時,緩緩把手從兜裡抽了出來。
沈方晉在車邊站了站,不多時轉身跳上車,隨後發動車子引擎,很快離開。
這一夜,楚雨做了很多夢,睡得很不安穩。
再次睜開眼,窗外已然放亮。楚雨伸手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擁着被子靠坐在牀頭,眼瞼微垂。旁邊粉色的枕套上,還有暈開淡淡未乾涸的溼痕,很是顯眼。
昨晚,她又做夢了。
夢見沈方晉宣佈取消婚約,決然地從她身邊走過去,從那扇門離開,留下她一個人在黑暗中……
她害怕,她哭泣,然而都換不到他一個回頭,一個眼神……
那份掩藏在心底深處的不捨,在夢裡,是那麼肆無忌憚破殼而出,她壓制不住,那種愛恨交纏的情緒。
在夢裡,她是哭得那麼撕心裂肺……
夢中的情景好真實好真實,就算醒過來後,她依然還能感覺到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雨低頭盯着被子,薄脣輕挽,眼角微微溼潤,心頭不住泛酸異樣的難受。
叩叩叩——
“小雨,你醒了嗎?”
聽到蘭姨的敲門聲,楚雨咻的擡頭,輕輕吸了吸鼻子,急忙擡手拭去眼角的淚痕,“醒了,等會就下來。”
“好的,大家都等你吃早餐呢,你快點啊。”
蘭姨說完,隨即下樓忙去了。現在楚雨能自理,已經不需要別人的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