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澡出來的陸淮安腰身圍着一條白色的浴巾,一手擦着頭髮,在看到門口的秦墨時也沒有驚訝,淡淡的開口:“來了?”
秦墨一雙黑眸帶着狂風暴雨,陰沉着一張臉,似乎要把他活生生的撕裂開開。
來了?
多雲淡風輕的表現啊。
老婆跟別的男人同房了,他再不來還他媽的是男人?
“嘭”的一聲,秦墨猛的踹着門,滿身戾氣的衝了過去。陸淮安的話一落音,秦墨的拳頭已經揮了過去。
陸淮安知道他會找來,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然而也沒有想到秦墨出手這麼狠,打的他眼睛冒星星,沒等他反應,秦墨又是一腳踹了上去,陸淮安一個踉蹌,猛地往後退了幾步,身上的浴巾也落了下來。
一身赤條條的模樣映入眼簾,秦墨像是瘋魔了一般,再次狠狠的出手,真想就這樣把他給廢了,最後,這一腳落在了對方的肚子上。
沒有東西遮羞的陸淮安一手痛苦的捂着肚子,一手扯着浴巾擋住自己。
秦墨跨過陸淮安,目光落在窗上的安苡寧,只見她一臉的緋色,安安靜靜的躺着,他想也沒有想,大手掀開棉被,毫不遲疑的把安苡寧抱起來。
眼看兩人即將走出去,陸淮安也顧不了那麼多,起身就要追,秦墨腦後好似長了眼睛,冷沉開口,“如果你不介意,大可跟來。”
冰涼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陸淮安猛地頓住腳步,下一刻,他衝進浴室,胡亂的套着衣服,匆匆的出了酒店,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徒留一身傷。
車內,冷厲的冰寒氣息不斷的翻涌着,秦墨陰沉着一張臉,薄脣呡成了一條線,內心正在翻涌着巨浪。
如果,掀開被子看到的不是衣衫完整的她,他不敢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相信她,相信她絕對不會對不不起自己,但是…他無法控制胸中的滔天的怒意。天知道,掀開被子的那一刻,他是多麼的需要勇氣。
還好,他沒有來遲。
車子開的飛快,安苡寧躺在後座上,身子也跟着顛着起來,此刻的她,依舊閉着雙眼,似乎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開車的秦墨,內心的思緒不知道翻涌了多少遍,繃着一張冰寒的臉下了車,把不省人事的安苡寧抱回屋內。
臥室中,秦墨看着依舊不省人事的安苡寧,滿腔的怒火更是在胸口熊熊的燃燒着,他氣的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要抽乾了,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沒由來的,秦墨心裡嚴重的不平衡,想要去喚醒她的時候,大窗上的安苡寧卻低低的抽泣起來。
秦墨蹙着眉頭,目光落在她的小臉上,只見她閉着的眼角不斷的涌出淚水,滑至烏黑的髮髻。
哭,她哭什麼,他都沒有開始發火呢。
儘管知道她沾酒就倒,但是他沒有辦法不生氣不憤怒,然而看到這麼洶涌的淚水,滿腔的怒火硬生生的卡着,難受極了。
“媽媽…”
“媽媽…”
夢囈般的低喃,低低的抽泣,傳進了秦墨的耳中,秦墨忍不住,坐到了chuang邊,抽出紙巾,溫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她到底夢到了什麼,這般傷心?
秦墨剛伸出去的手,忽然被安苡寧握住了,冰涼的觸感,他不自覺得回握着她的手,企圖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
“不要…媽媽…”
“疼…”
“啊…疼…”
隨着斷續的夢囈,安苡寧手上的力氣也越發的緊了,指甲扣進了他的手背,節骨泛白。
看着她又是哭,又是痛苦的夢囈,秦墨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那滿腔的怒火也不知道怎麼的一下子就消散開來,剩下的是滿眼的心疼。
在夢裡,她遇到了什麼,爲什麼這麼痛苦?
擰着的眉頭,皺着的小臉,不斷涌出的淚水,看的秦墨恨不得進入夢裡,把她帶出苦海。
然而,安苡寧囈語一下子變得大聲起來,整個人忽然翻滾着,表情痛苦。
眼看她就要滾出大窗,秦墨趕忙把她被抱住,掙扎中的安苡寧力氣不小,秦墨費了一會兒勁才把她給穩住。
秦墨不想,沾了酒之後的她會如此的不安和難受,早知道這樣,他無論如何是不會讓她去的,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她。
“苡寧,醒醒…”秦墨拍着她的臉。
被制住的安苡寧渾身不斷的顫抖着,表情痛苦的擰着,斷斷續續的抽噎,讓秦墨蹙起了眉頭。
“老婆,醒醒…”閉眼的她這麼難受,他想,是不是醒了就好了,於是,不停地喚着她。
只是,閉着眼睛的安苡寧似乎感覺不到,忽然,畫面一轉,她忽然側着臉,張開嘴,朝着秦墨的手咬去。
“嘶…”堅硬的牙齒陷進了肉裡,秦墨疼的掌心的肌肉都顫了起來,沒一會,鮮血溢出,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枕頭上。
她真狠心,咬的這麼用力。
叫不醒,手掙脫不開,秦墨就那麼的受着,沒多久,他感覺到她體溫的異常,伸出另一隻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結論是,她發燒了。
抽不出手,秦墨只好一邊抱着她,一邊拿出醫藥箱,給她做物理降溫。
半夜的時候,安苡寧安靜了,但她依舊沒有醒來,昏昏沉沉的。
夢裡,她也是很痛苦的。
“媽媽…”
昏暗潮溼的廚房內,張麗梅一身花棉襖的在火爐上煮麪,安苡寧揹着小書包,帶着紅領巾,一路高興的找到張麗梅。
“媽媽,期末考試我考了全校第一,學校領導獎勵我一百塊錢呢,你看。”期末考試排名出來,安苡寧去了學校領獎,拿着一百塊錢高高興興的回來。
張麗梅一臉厭惡的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火鉗,一手奪過那張一百塊錢,一手用力的敲着她的腦袋,惡狠狠的低吼,“別叫我媽,聽到了沒有。”
高興的笑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安苡寧滿眼的淚水和一臉的不解,“媽媽...”出聲的時候,淚水也跟着嘩啦嘩啦的砸落下來。
“都說了別叫我媽了,聽不懂人話嗎,還不滾。”張麗梅的語氣更加惡劣。
安苡寧擦着臉上的淚水,小臉倔強的看着張麗梅,“爲什麼,你明明就是…”
話還沒有說完,張麗梅伸手推着她,安苡寧一下子跌倒在地上,顧不及屁股上的疼痛,張麗梅兇狠的聲音繼續砸了下來,“滾,別來煩我。”
“媽媽…”安苡寧也不知道是被罵的還是疼的,抽泣的聲音也跟着大聲了起來。
眼看張麗梅要走,她猛地爬起來,跑過去抱住她的大腿,哭喊着,,“媽媽,我哪裡不好,你說,我會改的,不要叫我滾,媽媽,媽媽…”
安苡寧小手緊緊的抱着張麗梅的大腿,淚流滿面的哀求着。
被纏住的張麗梅火了,大手掰開她的小手,擡腳就往安苡寧的小身板踢去,然後自行快速的離去。
“嗚嗚…”被踹開的安苡寧,蜷縮着小小的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痛哭起來。
看着張麗梅越來越遠的身影,她用小手擦去臉上的淚水,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邁着小短腿就朝着張麗梅跑去。
張麗梅見她一路追,便沒有好臉色的罵着,一邊走的飛快。
安苡寧不知道跌了多少次,手掌心都摔破了,硬是不死心的跟着。
在過池塘木橋的時候,安苡寧再次跌倒,小身板有一半陷進了壞了木板的縫隙裡,凍得通紅還流着血的小手死死的抓着上面的木板。
“媽媽…媽媽…”
她不怕疼,可是小小年紀的她懸在兩米高的木橋上,下面還是泥濘的池塘水,她會害怕,會掙扎着,一雙淚眼巴巴的看着走到對面的張麗梅,哭喊着。
“媽媽…”
安苡寧驚叫,因爲她的身子又滑了下去,一臉驚恐的看着身下泥濘的水窪,雙腿不斷的掙扎着。
叫魂般的聲音在背後嚷着,張麗梅生氣的回頭,看到安苡寧掙扎的樣子時,她咬牙切齒的走到木橋上,“叫叫叫叫,我讓你叫。”
張麗梅看着堪堪抓住木板的小手,眼中劃過一絲很色,擡腳就朝着那通紅帶血的小手踩了下去。
“啊…”
“噗通”
瞬間,安苡寧墜入冰冷而渾濁的水窪中,由於以前是魚塘,水窪比較深,安苡寧的小身板在裡面不斷的掙扎着,張口尖叫的聲音被水淹沒,最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媽…”
冰涼刺骨的水蔓延着她的小身板,雙手雙腿本能的掙扎着,水花四濺中,張麗梅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你就死在這裡吧,省的我看了心煩,還浪費家裡的糧食。”
憤憤而咬牙切齒的聲音,比刺骨冰寒的水更讓安苡寧感覺到絕望,瞬間,她忘了掙扎,身子一沉,咕嚕咕嚕,渾濁的水灌進了她的嘴巴,本能的求生*,再一次讓她掙扎了起來。
她奮力的掙扎,渾身冰冷,筋疲力盡。
下半夜,安苡寧的燒是退了,但是她又哭了,哭的那般脆弱,那般絕望。
看着大窗上好似被抽乾了力氣的安苡寧,臉色蒼白的讓人感覺不到生氣,秦墨心疼的握着她的手。
苡寧,你到底做了什麼夢,夢裡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你這麼痛苦?
秦墨伸出手,指尖輕撫着她的臉頰,淚水的粘膩感,讓他再一次擰着毛巾輕輕地給她擦着,動作很輕柔,似乎是怕弄疼了她。
腮邊的頭髮被淚水打溼了,凌亂的貼在她的側臉上,他手指輕輕的撥弄,幫她整理好。
秦墨不敢睡,生怕她又發燒或者又做噩夢了,就那麼靜靜的坐在窗邊看着她。
直到見她睡的安穩了,他才躺了上去,而這時候,天微微的亮了。
高窗軟臥,溫暖懷抱,安苡寧迷迷濛濛的醒來。
睜開雙眼,對上的是一雙深邃的眸子,裡面印着自己小小的身影,半是柔情半是擔憂,卻又像一處漩渦,好似要把她吸進去。
“醒了?”
秦墨滿眼擔憂的看着她,一手撫上她的臉頰,細細的摩挲着。
低啞的嗓音劃過耳畔,安苡寧眨了眨眼,“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眼睛紅紅的。”側着身子,與他對視。
看着她擔憂的眸子,秦墨嘴角勾起,“是沒睡好,你想怎麼補償我?”
聽着熟悉的話語,安苡寧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抱着他的腰身,蹭進他的懷中,與他緊緊的貼在一起。
“等會我幫你刮鬍子吧。”說罷,嘟着脣,親了親他的臉頰。
見她親了一下就離開,秦先生怎麼肯,當下撲捉着她的紅脣,狠狠的吻着,似乎要把昨夜的辛苦都討回來似的。
“嗯..”安苡寧皺着臉,“我還沒有刷牙呢,好不衛生啊。”
秦墨挑眉,“你吃我的口水還少?”
這話,安苡寧成功的臉紅了,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飯局,開口,“秦墨,你昨晚幾點到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努力的想了昨晚的場景,安苡寧有些頭暈的揉了揉太陽穴,想來相去,最後只想到林玲扶着她進了洗手間,然後她讓林玲幫忙打電話給秦墨,記憶就到這這裡,然後她在也想不起來。
“我昨晚沒事吧,有沒有發酒瘋什麼的?”安苡寧緊張的看着秦墨,生怕自己發酒瘋撒潑什麼的。
看着秦墨佈滿血絲的眼睛,安苡寧心疼了,當下仰着臉蹭了蹭他的,“老公,都是我不好,辛苦你了。”
看她一系列的反應,秦墨就是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最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緊緊的摟着她。
不記得了,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思及此,秦墨薄脣抿着。
其實,他更想問,她昨晚夢見了什麼,爲什麼哭的那麼傷心?
最終,秦墨深吸了一口氣,把頭埋在她的頸處,聞着她身上的味道,默默的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