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寒冬凜冽,北風呼嘯,一地的白雪覆蓋了厚厚一層。
有傭人一早就開始清理門前的積雪。
枝頭也不堪重壓,不時可聽見簌簌的雪花落地聲。
昨夜是入冬以來雪下的最大的一晚,早上醒來路邊不少樹枝因不堪重負而被壓折。
慕世勳早早的起牀,多年習慣性的晨練後回屋。
管家適時的將老爺子的茶杯遞過去,手心一陣溫熱。
邊喝水邊到一旁坐着休息。
廚師聽到動靜出來,詢問是否用早餐?
慕世勳搖頭,而後問了問:“寒生呢?”
“二少爺一早就去法院了。”
在庭審前法院會勸雙方當事人庭外協議離婚。
有些事情無須做得太過,尤其還是婚姻之事。
不能成爲夫妻也沒必要成爲仇人。
慕寒生一早接到電話,大約就是爲的這件事。
慕寒生點點頭。
“大少爺和大太太昨晚工作沒回來。”很快,管家補充道。
所以這會家裡就他一個人。
看着偌大的慕家老宅,慕世勳突生一股悲涼。
只覺滿眼的空曠,滿心的寂寥。
輕輕一嘆,將水杯遞給管家,杵着柺杖起身,“先吃早餐。”
管家還要說的話又都給嚥了回去,過去攙扶着慕世勳起來,一起朝餐廳走去。
廚師已經將早餐端上桌,慕世勳將柺杖放到一邊,拿過勺子喝着粥,眉目微垂,旁人也無從窺探老爺子的心思,但有些事情得說。
“您讓跟着小小姐的人已經有了消息。”
管家說的遲疑,慕世勳隱約有些猜到。
握着勺子的手頓了下,眼底似有什麼掠過。
“說。”須臾,冷峭的一個字,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二太太住在郊區新開發的別墅區,其中一幢是以小小姐的名義於去年購買的。”
只是那房子據說會升值,小小姐閒來用來投資的,根本就沒想過要去住,因爲那裡纔開發,許多設施都不完善,而且雖是別墅,可跟慕家老宅和慕家別墅比起來那就是一幢小房子,慕瑾柔從沒想過要去那裡。
而且慕瑾柔投資的東西挺多,誰也沒想到幕言會住在那裡。
“這幾天小小姐每天都會去看二太太,期間也有律師進出,但每次呆的時間都不是很長,小小姐也只是呆了一會就離開。”
慕世勳依舊平靜的喝粥,對於管家的話不做任何迴應,但周遭的人明顯感覺到氣壓低沉了不少。
略微猶豫管家又道:“或許小小姐也是無奈。畢竟二太太是她母親,而且自小二太太就極爲寵愛小小姐,如果是二太太求小小姐幫忙,小小姐怕也沒辦法拒絕。”
這是在替他那日幾次詢問幕言下落慕瑾柔都堅持說自己不知道而撒謊做解釋。
慕世勳本要遞到嘴邊的勺子又給放下,緩緩擡眸,目光銳利,“撒謊就是撒謊。”
六個字,讓管家再不敢爲其多說半個字。
小小姐自小被家裡寵着,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不順心的時候,唯一的失利只在霍慬琛這件事上。
而且老爺子最不喜人撒謊,自小到大都不曾欺騙過。
可是這一次……
“不論是授意還是她自發,這事足以看出這麼多年,我自詡精明,任何人逃不過我的眼睛,卻到頭來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曾看明白過。”
將碗一推,慕世勳沒了胃口。
靠着椅背,眼神深幽。
如此感嘆讓一旁的管家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人哪能真的能完全將一個人看透。
跟自己的心都隔着一個肚皮了。
“老爺子,這事不怪您。”
當年的事情,孩子還小,又出事住院,更何況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爲是意外,誰曾向對方竟然可以大膽的買通慕家老宅的傭人在少爺的茶水裡下藥。
他們更是不會想到,慕家精挑細選之人竟也有如此二心的。
許多想不到,造就了之後一系列的變故。
老爺子保孩子,自家骨肉,試問誰又能做到不管不顧,更何況當時的澤楷少爺跟二少爺是那麼的像。
人心都有軟肋,不論多剛正不阿的人。
幕言掐住了這跟軟肋,所以計劃成功。
“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呢?”慕世勳擺手,對此不願多談
一個是自己深信多年不曾懷疑的人,一個是自己寵之又寵的掌上明珠,卻在他面前堆砌着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心在一點點的荒涼。
“我去了當年慕小姐臨時搬出去住的地方找了,但時隔多年,當初住在那裡的人幾乎都已經搬走了,要找到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思及什麼,管家又道:“不過,這次派出去調查的人回報說還有一夥人再調查這件事。”
還有一夥人再調查!
慕世勳招手,示意將自己的柺杖遞過來。
有傭人立刻遞上。
慕世勳接過,習慣性的摸索着柺杖頭部,指腹粗糲,那是大半輩子磨礪的結果。
凝眸沉思,想着還有誰在調查當年的事情。
如今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可有誰還會去調查呢?
寒生?
這個世界最不信慕語做這樣的事情就是寒生了。
“是不是二少爺?”管家也說不出自己的猜想。
慕世勳不確定,沉默片刻,道:“不管是誰,盯着。最好找出是誰?”老爺子眯了下眸,很快又補充道:“不要讓對方知道你們。”
關鍵點頭一一應下。
當年澤楷少爺受傷事件太過突然,他們又是親眼目睹,也沒追查,其實也並不知道這番查探下去是否會有結果。
但總歸還是要做些什麼。
“那二太太和小小姐那邊?”關鍵欲言又止。
這一次一個撒謊,一個有心避開,足以見得網上的那些流言蜚語多少與她們有些關係。
那孩子……
想着上次在海城的不歡而散,就是管家也滿腔的無奈。
“暫時不管。”丟下四個字,算是結束這次對話,
慕世勳擺擺手,這是讓所有人退下的意思,但很快又喚道:“派人盯着就好。”
管家愣了下,目光有些迷茫,須臾應下,轉身之際似明白了什麼,眼底暗沉一片。
信任的外衣一旦被撕裂,餘下的就只會是無窮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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