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曾想,這件事會給他造成這樣大的負擔。
眼淚再次忍不住的奪眶而去,慕槿歌覆上她撫摸着自己的手。
心疼的無以復加。
她不知道,如若他不說,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結婚的那會,他很少回老宅,每次回去與爺爺之間也有着旁人不明白的隔閡。
她一直都不清楚,只有幾次無意瞧見爺爺總會在他離開後一個人看着他的背影嘆氣。
原來他們中間竟然還隔着這樣的因果。
“我沒事。”他無聲的張脣,簡單的三個字她已經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說的。
怎麼會沒事的?
在自己父母墓前發誓,不能動害死他們的仇人,而且還是自己至親逼着發下這樣的誓言。
那時的他又是怎樣的心如刀絞。
雙臂抱住男人的腦袋狠狠的壓在自己的胸前,下巴擱在他的發頂,那是一種全然保護的姿態。
霍偉欽與霍安池安靜了,兩人都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和神智,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一旁的陸青青也啜泣着緊緊拽住陸皓陽的手臂。
而陸皓陽紅了雙目,薄脣緊抿,擡頭望着天花板,不然那股溼潤涌出。
走廊安靜的只有陸青青因爲難過的啜泣聲音,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
就這樣,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總算是滅了。
厚重的門被人從裡面推開,醫生護士陸續出來,楚崬蓮與楚維安走在一起。
父子兩同時摘下口罩,楚維安倒未曾開口,而是交給了作爲主刀醫生的楚崬蓮。
楚崬蓮整個都被汗溼了,長達二十多個小時的手術,幾次將他驚險的從鬼門關拉回來,受束縛早已經溼噠噠的粘在身上,取下口罩的俊顏並不見得有所輕鬆,眉眼間擰起的沉重讓靠過來的一行人心底下意識的咯噔一聲。
這是……
“子珩怎麼樣?子珩他……怎麼樣?”霍偉欽強忍着內心的不安,他過去緊緊的拽住楚崬蓮的手。
楚崬蓮的目光卻是下意識的看向了他身後的霍慬琛。
四目相對,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卻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思。
觸及他微不可見的頷首,楚崬蓮這才頓了下,緩緩開口,“手術很成功,人算是搶救下來了。”
聞言,霍偉欽一下子溼了眼角。
救過來就好,救過來就好。
但楚崬蓮的話還未說完,他看着如釋重負的霍偉欽,第一次覺得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循環,善惡終有報。
“但他全身多處骨折,肋骨斷了四根,最嚴重的傷在腦部,多次重創導致陷入重度昏迷,目前無自主呼吸,需要依靠呼吸機和藥物維持病人的生命跡象。”
霍偉欽怔怔地看着楚崬蓮,他擡手撫住自己的額頭,腳步趔趄的後退,直到撞上身後的霍安池,訥訥地開口,“你,你是說……子珩,子珩他……”
“這是醫學上所謂的植物人。”
楚崬蓮終究是說出了他們最不願聽到的三個字。
植物人,他怎麼就成了植物人!
“爸!”
一聲驚呼,衆人就見霍偉欽難以承受打擊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倒了下去。
楚崬蓮立刻找醫生給霍偉欽急救,與此同時,全身插滿管子的墨子珩被推了出來。
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看着病牀上那張蒼白而傷痕累累的臉,所有人的心思都只餘沉重。
人救了,但植物人跟死了又有什麼分別呢?
楚崬蓮看着墨子珩被推走,良久才轉身看向不曾離開的楚崬蓮,沙啞問道:“醒過來的機率有多高?”
楚崬蓮閉了閉眼,再次看向他時,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這才說道:“前面三個月時最爲關鍵的,如果這三個月沒有……”
“當然,醫學史上也不是沒有甦醒過來的例子。昏迷今年或者十多年甦醒的都有。”
只是對於這個時間和機率,就是醫術再高超的醫生也無法給出準備的答案。
霍慬琛明白,也不執着要一個答案。
他只是說:“最好的治療,盡一切可能,你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我只要……”看着已經看不到墨子珩的方向,“我只要他醒過來。”
楚崬蓮上前,在他肩頭拍了拍,“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我想去看看他。”霍慬琛轉身,還未開口,慕槿歌已經沙啞的開口,她沒有再繼續哭泣,在得知墨子珩成爲植物人後,她淡淡的笑,儘管那笑透着無盡的哀傷。
“總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她對上霍慬琛暗沉如墨的眸,“你知道嗎?最初我們一起學法律的時候,他專挑那些被人認爲必輸的案子……他總說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絕對都是人來創造的,所以他也可以毀了那個絕對。”
他成爲了植物人,就如那一樁樁在一些人看來無解的案子,可他總能另闢蹊徑,找到解決的辦法。
這一次,這是他自己的戰爭,她相信他不會輸!
霍慬琛點頭,俯額抵着她的額頭。
“嗯,他不會輸,他會醒來的!”
……
帝都,慕家別墅——
送完慕槿歌后,無事一身輕的慕寒生直接回了家。
管家看到他回來,立刻急切的迎了過去,“老爺,夫人出事了!”
慕寒生趕到軍區醫院的時候,慕家衆人都來了病房,慕言左手打着石膏,目光看向突然被人推開的房門。
慕寒生正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觸及她坐在牀頭,似乎鬆了口氣。
平靜的移開目光,慕言繼續方纔未完的話。
“爸,我這裡真沒事,您身子骨這幾天不怎麼好,讓大哥大嫂送你回去,這裡有小柔照顧就好了。”
“怎麼沒事!那車直接衝您撞來,我都快嚇死了。”慕瑾柔眼睛還是紅的,思及上午發生的那一幕,仍舊有些後怕。
“老骨頭了,沒什麼大問題,我問問醫生情況再回去。”說完,慕世勳目光沉睿的看向此刻才趕來的慕寒生。
“你幹什麼去呢?全家人打你電話都打不通?”
電話?
慕寒生從口袋裡掏出電話,摁了摁沒反應。
“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機了。”
雖是無心,可慕言出車禍他整整晚了五六個小時才趕來醫院,而且人還就在帝都的情況下。
“關機?什麼時候關機不好,偏偏這個時候關機呢?”一旁的慕瑾柔厲聲反問,嘲弄的語氣讓慕寒生擰緊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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