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崬蓮本就與她身邊的霍慬琛說着話,慕槿歌看過來時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朝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一如過往和煦溫柔。
他們兄弟幾人太久不聚,中間又經歷了那麼多風波,難得一個個話題不斷,就連平時最沉默寡言的戚鋮峰今日也說了不少。直到,經理帶着侍應生進來上菜幾人這纔打住。
布好了菜,經理微笑詢問:“幾位的菜已經上齊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就連詢問都偏於復古。
看着眼前圓滑的經理,慕槿歌倒是想起了在半山別墅的文叔。
兩人性情不同,一個不苟言笑,一個笑意綿綿,卻莫名讓她覺得相似。
“暫時沒了。”楚崬蓮作爲東道主說話,很快又補充道:“沒事不要過來打擾我們。”
“好的,四少。”
說完,經理出去,關上了門。
一時幾人繼續方纔未完的話題,邊吃邊聊。
中途,慕槿歌放下筷子,見幾人聊得興起,只低聲在霍慬琛耳邊道了句:“我去趟廁所。”
慕槿歌沒來這裡,又因這裡建築仿古,樓廊衆多,一時繞得竟有些不知方向。
再度走錯了之後,慕槿歌擡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想着找人問問,卻不想,一個轉身看到慕寒生過來。
目光瞬間沉了下來,側身就要離開,卻被他喚住。
“槿歌……”
慕寒生也看到了她,見着她要離開忍不住喚道。
見她停下,低聲對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然後朝她走去。
慕寒生來到慕槿歌跟前,抿了抿脣,張嘴言語卻是苦澀:“槿歌,我……”
“慕先生,有事嗎?”
雖未言,慕槿歌卻知道他像是要說那千篇一律的致歉話。
她不想聽,也不願意去聽。
正如瑤瑤過去常掛在嘴邊的話。
“如果道歉有用,那還要警察做什麼?”
一聲道歉不能彌補他們母女這麼多年所受的苦,不能償還她母親背井離鄉的痛,不能贍養父母的悔……什麼都不能彌補,她又爲什麼要去聽,要去接受?
她恨,她恨眼前這個男人,她從不掩飾。
雖然一早就清楚,再得知自己身份後她恨自己,可當親眼目睹那含着濃烈恨意的眼神時,慕寒生面色一白,那聲道歉生生哽在了喉頭。
頓了頓,慕槿歌似乎並不打算聽他說話,那樣詢問不過就是爲了打斷他的話。
擡頭,一雙眼異常平靜的看着他,就連那點恨意也被斂去了,就好像眼前的人於他來說再陌生不過。
“穆先生,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說着,慕槿歌直接轉身,卻又在轉身過後聽下,頓了頓,復又轉過來看向他,“慕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跟我母親巧遇的,但她多年災難,如今好不容易歸於平靜,我希望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不要再叨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一聲刻意咬重的“巧遇”讓慕寒生陡然變了臉色。
“慕先生,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腦海裡閃過那日與奇峰對峙後她突然的詢問。
他起初心有驚詫,但也只是轉瞬卻決定隱瞞一切,只道兩人是舊識。只是後來她離開了帝都,便斷了連續。
慕語從慕槿歌這裡瞭解到自己是來這邊求學,所以將他口中的離開自然的理解爲這個。
既然她在帝都生活了十多年,那有幾個朋友也不是什麼值得深究的事情,而且她感覺得出,這人對自己沒有惡意,再加上他奮不顧身的幫自己阻攔阿峰,她也就沒過多的探尋。
那日,她選擇不追問令慕寒生鬆了口氣。
那樣的過往,他與慕槿歌有着同樣的想法,最好忘掉。
所以他也選擇隱瞞,只要能以舊友身份時常與她見面他就心滿意足。
他不再奢望與她在有未來,只望她們母女平安快樂。
可眼前,被慕槿歌這樣斥責,慕寒生並未過多的解釋。
現在恐怕無論他說什麼槿歌也不會相信。
當初語兒因爲他,這麼多年受難也是因爲他。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阿言的異常,早一點察覺她的陰謀,語兒也不會受那麼多苦。
爸媽心善收養了他們,卻爲此給他們最疼愛的孩子帶來幾近滅頂的災難。
他早已經無顏再在語兒的面前談那個愛字。
“我母親現在過得很好,如果慕先生沒什麼事情還請不要再出現在我母親面前。”
慕寒生聞言身形晃了晃,她不喜自己與語兒接觸,他知道,卻不想她會這樣直白的不允許他跟語兒接觸。
他就那麼一點念想,只想要看着她母親好好的也不可以嗎?
慕槿歌不是沒看到他恍惚的目光,蒼白的面容,但她讓自己全當見不到。
再度轉身,走的決絕。
慕寒生望着她不曾有半點遲疑的背影,突然無力的朝一邊靠去,最後勉強支起手臂撐在牆上,這才穩住了身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覺得這輩子都走不到頭了,纔像是冷靜了下來。
低垂着頭,頭頂的燈光落下,濛濛一層光影,卻越發顯得他的形單影隻,寂寥悲愴。
慕槿歌慌不擇路,卻是意外的找到了洗手間。
進去用冷水狠狠洗了下臉,待眼底溼潤散去這才擡頭看向鏡面。
裡面印出一張出色容顏,面容卻白得過份,一張脣緊抿,靜靜的看了好一會,慕槿歌才走進裡面的裡間。
……
慕槿歌這邊離開,沒多久包間的門就被敲響。
“四少,有位慕先生說約了您?”
正在說話的幾人聽到門外經理的聲音都停了下來,幾人相視一眼,這才由楚崬蓮開口,“讓他進來吧。”
包間的門被經理打開,慕寒生從他身後走出來。
見到慕寒生,霍慬琛幾人倒是極爲鎮定,唯有陸青青,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方纔聽到經理說姓慕的先生她就在想會是什麼?
但怎麼都沒想到會是慕寒生!
因爲他,槿歌與語姨受了多少苦,現在他過來是想要做什麼?
致歉還是彌補?
不論是哪一種,如今的槿歌與語姨根本都不需要了。
眼前着陸青青對慕寒生充滿排斥,楚崬蓮急忙拉住了她,附耳低聲道:“慕伯父,是我們邀請過來的。”
楚崬蓮一聲“我們”讓陸青青有些懵,眼神掃了幾人一眼,“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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