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餐過後,二人沿着人行道向着前方走去。
“零點酒吧。”
夜雲依站住了腳步,擡頭看着那個閃爍在黑白燈光中的名字,輕輕叫了出來。零點酒吧,什麼意思?難道會經營到零點嗎?
她略略思忖了半晌,猛然轉臉看向了凱瑞,指着酒吧說道,“就是它了,我們就在這裡,走吧。”
說完,她毫不猶豫的邁步走了進去。
“依依,你……”凱瑞跟在後面,出言想要攔住她,可看着她已經走到了門口,沒有再說什麼,緊跟着走了過去,好似保鏢,擁着她進入了昏暗着燈光,搖曳着律動的酒吧內。
穿過一條窄窄的走廊,迎面而來的噴着酒氣的男人緊貼着身體穿過,又似乎要故意似的,用力在她身上蹭了兩下,甚至有故意往女人身上撲的。
夜雲依不悅的掃了對面的男人一眼,轉身站住了腳步,面對着金色閃爍的牆壁站立着,試圖想讓對方過去了,她再走。
凱瑞見此情景,伸手擁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完全隔絕在一個安全的空間內。
幾個男人過去,夜雲依這才推開了他,徑直穿過了這條窄窄的走廊,走進去,才發覺真是曲徑通幽,別有洞天。
眼前的酒吧可謂是震耳欲聾,場面極大。
近處,不少沙發圍攏起來的一個個空間裡,坐着不少的男男女女,靠在沙發上,彼此坐在一起,手中舉着酒杯,目光或曖昧或迷離或別有深意。
而遠處的一處舞臺上,幾個身穿性感黑皮衣的女人正在做着各種惹禍上身的動作,跳着改編太嚴重的舞蹈,逗引的幾個男人跳上了舞臺,貼身跳起了勾魂舞。而圍繞着舞臺下面,不少男男女女若羣蛇狂舞,扭動着腰肢,一個個好似着了魔似的。
夜雲依站在那兒,適應了一下週圍的光線,轉身就要向着吧檯走去。
她以前上高中的時候只跟着一個同學到這種地方開過生日聚會,以後就沒來過,印象中,到酒吧來,不都是要到吧檯旁喝酒的嗎?
“依依,跟我來。”
凱瑞適時拉住了她的手,徑直穿過了彎彎曲曲的甬道,直奔二樓的方向。
二人上了二樓,夜雲依這才發現,二樓實際上是鬧中取靜,一套套棗紅色的沙發,淡淡的雕花隔間,沿着欄杆開闢出一個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可是又能夠把樓下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既能夠兩個人在一起聊些私密話,又能夠聽到外面震耳欲聾的聲音,可謂是兩全其美了。
設想這麼周到?
夜雲依坐下來,看着對面那些雕花的木欄,突然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些東西,好像在哪兒見過的。
葉蓮兒?
她和林睿爵一起吃飯的時候,誤入了葉蓮兒的飯莊,就是在那兒曾經見過這樣的東西。
原來這些並不是那個女人獨有的。
她心裡這麼想着,心情頓時輕鬆了一些。
有侍者走了過來,凱瑞擡頭看向她,體貼的要了一杯果汁,一瓶紅酒。
侍者別有深意的看了夜雲依一眼,轉身離開了。
看着她妖嬈的身子離開,夜雲依驟然俯身看向了凱瑞,大聲說道,“凱瑞,你知道她剛剛看着我是什麼意思嗎?”
凱瑞也俯身趴在了桌子上,二人面對面,兩張臉近在咫尺,眼睛對着眼睛。他輕聲說道,“一定是在想,來酒吧了不喝酒是來幹什麼的?”
“哈哈,對啊,她一定覺得特別奇怪,不過我能體諒她,她是靠這個賣錢的,不過你的一瓶紅酒她也夠高興的了。”
夜雲依乾笑了兩聲,直起身子靠在了沙發上,目光淡然落在了樓下。
樓下羣魔亂舞的場面讓她驟然間羨慕起來。
可以無憂無慮的跳舞,可以放棄一切的喝醉,之後還能在第二天以清醒的姿態去奮鬥去拼搏,也許這就是整個城市之中白領的生活狀況。
可是她不能。上次喝醉之後,她就住進了凱瑞的別墅,差點兒……
幸虧凱瑞是柳下惠,否則的話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想到這兒,她不由看向了對面的男人,正逢他也正朝着她看過來。
二人四目相對,一剎那間都有些愣神。
片刻之後,夜雲依收回了視線,脣角勾了勾,淡然說道,“凱瑞,今晚我們誰都不能喝酒。”
酒能亂性,確實這樣。
“放心,我要了紅酒也不會喝的,你想幹什麼,我陪着你。”凱瑞淡淡說着,目光始終未曾從她的臉上移開。
夜雲依低頭,深吸了口氣,捏着手中的手機,來來回回的翻弄着。
即使林睿爵今天下午有談判,這個時候也該結束了,該給她打個電話問一問了,可是一直到現在,她的手機都未曾響起過,爲什麼?
“先生,小姐,您的酒和果汁。”侍者很快走了過來,把紅酒和果汁放在了桌上。
夜雲依擡頭看向她,道謝之後重新低下了頭。
要不要撥一個電話過去,如果是他忘記了呢?或者是他依舊在陪着客戶娛樂呢?再或者是他正在吃飯呢?
各種各樣的猜測,各種各樣的託辭都在她的心中閃過,她不安的轉過臉看向了樓下。
打,還是不打?
這兩種選擇在她的心中盤桓着,久久不去。
“你的果汁。”
似乎看出她心神不寧,凱瑞把她面前的果汁推了推。
“凱瑞,我去一下洗手間。”
夜雲依實在忍不住了,她決定打這個電話,如果不打的話,她今晚會後悔得睡不着覺的,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了,以前給他打電話,不是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嗎?
現在這是怎麼了?
她說着,沒等凱瑞說什麼就已經站了起來,向着外面急匆匆走去。
凱瑞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涌出了一抹暗沉。
隔着幾個隔間的嘴裡側位置上,葉蓮兒看着對面的男人不住的喝着酒,輕聲勸道,“阿爵,少喝一點酒,你今晚沒吃多少東西,喝多了會傷身體的。”
“葉小姐,這兒是你的酒吧對嗎?”
林睿爵手中捏着酒杯淡淡問道。
葉蓮兒臉色小念一變,尷尬的笑了兩下,“是,不過我不打算進來的,是你看到名字非要進來,我不是……”
“我沒怪你,我出去一下。”他驟然放下了酒杯,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兒?等我一下,我跟着你一起。”葉蓮兒一驚,起身看到桌上的手機,拿了過來。
嗡——
手機震動着,差點兒讓她撒開了手,她擡頭看了一眼前面的林睿爵,趕緊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依依寶貝。”
看到這個名字,她的目光好似被火燙了一下似的,迅速按下了拒絕鍵,隨即關掉了手機。
“阿爵,你等等,你是想要到樓下跳舞嗎?我陪着你。”
她緊跟了上去,挽住了林睿爵的胳膊。
夜雲依站在樓梯上,低頭看着手機屏幕。
她鼓足了勇氣想要打電話給他,可是隻響了兩下就被掛斷了。
他不接她的電話,在幹什麼?竟然忙到了不接她的電話的地步。
她深吸了口氣,目光看向下面迷離曖昧的燈光,也許她就不該打這個電話的,現在終於打過了,也進一步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是自作多情了,嚴格的說應該是太多餘了。
把手機緊緊捏在手中,她擡起腳步上了樓梯,向着自己剛剛坐着位置走去,既然電話打不通,和林睿爵之間就徹底完了,今晚她要好好的釋放一下自己,明天,和他的一切,她都不會再想了。
不會再想了。
她默默的想着這句話,低頭快步走着,眼淚還是不可抑制的衝出了眼眶,就這麼結束了嗎?
“噗!”
不知怎麼回事,低着的腦袋驟然撞到了人,她驚慌的往後倒退了一步,擡頭看過去,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不由得瞪圓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竟然是林睿爵。
濃濃的酒氣掩蓋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他此時正看着她,一雙深邃的眼睛裡包含着讓人難以名狀的顫動。
她頓時感到全身的肌膚都在顫抖着,所有的呼吸都瞬間被抽走了。
他也看着她,震驚的目光一閃即逝,繼而是探究是疑問是不解。
凝固。
閃爍的燈光驟然間不動了,搖動的音樂一下子沉寂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移動了目光,張嘴想要問什麼,可轉臉看到了他身邊的葉蓮兒,所有的話都瞬間消散,所有的顫抖一剎那間停下,冷冷的水潑灑而下,澆滅了她所有的熱情和想法。
“抱歉。”
夜雲依深吸了口氣,撇過他們二人就要離開。
她明白了,她真的明白了。
怪不得他沒有給她打電話,因爲他和葉蓮兒在一起,怪不得他不接她的電話,因爲他和葉蓮兒在一起。
葉蓮兒?
她在心中嘲弄的對自己狠狠的詛咒了兩句,看來她必須退出了,必須退出了。
“你怎麼在這兒?”
錯身離開的剎那,林睿爵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眼中隱忍着蓄積的怒意,問道。
她是從來不來這兒的,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也從來沒出入過這樣的場所。
她怎麼能到這種地方來呢?
“呵?”
夜雲依被拉住,她不得不站住了腳步,聽他這麼問,不由轉過臉,冷笑一聲看向了他,嘲弄浮現在脣角,“林少能來的地方,我爲什麼就不能來了?難道酒吧名字上寫着夜雲依莫入嗎?”
“你不該來。”
林睿爵握着她的胳膊緊了緊,手指用力,幾乎要掐斷了她。
她爲什麼要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是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看到他就不耐煩了嗎?
不該來?
夜雲依的目光從他身上落在了葉蓮兒的臉上,淡淡一笑,“我不該來?爲什麼?是因爲來了就會撞到你們?我真的要感嘆了,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那麼多的酒吧,我怎麼就會遇到你們呢?”
既然已經做了,爲什麼還要擔心她會看到?
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