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穿衣沐浴,你喊我就是了,幹嘛非得讓丫鬟來伺候,你以前不也沒丫鬟跟在身邊的嗎。我不喜歡別的女人盯着你身上瞧,就算是丫鬟也不可以。”嚴愷之挺直腰板,把外衣穿上,聽着低頭埋在他胸前的人兒幫他整理着衣裳,嘴裡碎碎唸叨,臉上漾起滿足而欣然的微笑。等她整好衣裳,嚴愷之伸手將她抱起,低頭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半晌鬆開的時候,見她臉色酡紅,如媚如醉,甚是誘人。
嚴愷之不由得嘆了口氣,以前都不覺得這小妮子有多漂亮,如今褪去了青澀,彷彿初經雕琢的璞玉,漸漸嶄露驚世芳華,只稍多加修飾,便可呈現一番絕然脫俗。每一次的蛻變,都讓人慾罷不能,越發迫切地想要挖掘她更爲驚豔的一面,卻又忍不住擔心旁人的覬覦。
“連這個醋你也要吃,那敢情我以後不出門,呆在家裡陪你就好了。”嚴愷之笑道。
韶華眯着眼睛,笑得十分歡欣,“那這樣最好,我把家裡所有的丫鬟全都給換成家丁。”
嚴愷之立刻收起笑容,斜睨着她一臉賊笑,哼了一聲,“你想都別想。”把家裡的丫鬟都換成男的,不安的是他好嗎,難不成是在抱怨這兩天沒伺候好她。嚴愷之低頭在她耳邊廝磨,“若是嫌夫君我不夠賣力就直說,這麼拐彎抹角只會讓我生氣的。”
韶華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瞬間從他懷裡跳了出來,退了兩三步才道:“誰讓你生氣了,我又不是說這個。”
嚴愷之頓時心情愉悅,“這麼說來,夫人對我的表現還是滿意的?”敢說不滿意試試,她明日就別想見到中午以前的太陽。
韶華氣得牙癢癢的,又找不到話反駁,只好賭氣地扭頭走開。
嚴愷之沒再逗她,跟着走過去,伸手拉她入懷,說道:“我這幾日可能都會晚歸,你不必等我,累就早點歇息,千萬別受涼了。”
聽着他窩心的叮囑,韶華一肚子火也頓時泄了氣,“最近很多事嗎?”
韶華也說不清嚴愷之到底在忙些什麼,聽底下的人說,成親之前嚴愷之就經常不在府裡,如今成親後至少在家裡看到他的時間還比較多。
“嗯,公主大婚時間定在下月初,許多事都在準備。”嚴愷之道。
難怪感覺最近街上都喜氣洋洋的,她倒也沒細想,被嚴愷之這麼一說,韶華忽然驚呼了一聲:“那咱們也得備賀禮吧?你怎麼不早說,我什麼都沒準備。”
嚴愷之笑看她急得團團轉,安撫道:“這個你無需擔心,賀禮早就準備好了,不過到時你可能要去送嫁倒是真的。”見她疑惑,他輕聲答:“嚴格算起來,你是柔婉的表嫂,你去送嫁有什麼奇怪嗎。”蘭芝還是掛名的公主,韶華這孃家長輩的身份是坐定了。
韶華這纔想起來,自己的身份,可這皇室送嫁是怎麼回事她完全不懂。
“你別擔心,總之到時我陪你進宮,只要出了宮門就沒有你的事了。”嚴愷之安慰了她一句,讓她感慨慶幸。
公主大婚,那駙馬不就是徐子昂了嗎?
想到除夕夜裡偷聽到的話,還有徐子昂那狂狷邪魅的眼神,韶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錦華對他倒是一片癡情,若是知道他馬上要成親,不知道心裡會怎麼想,但願不要鬧出什麼岔子纔好。
韶華有些煩躁,對於錦華她本可以不再去管,可是徐子昂和柔婉的婚事在即,若是錦華真折騰出什麼亂子,只怕李家都要跟着遭殃。思前想後覺得不穩妥,還是得回去找淩氏商量,看能不能早點把她嫁出去,越遠越好,要是能嫁回閭陽老家就更好。正好她和蘇氏能作伴,省得讓人掛心。
嚴愷之以爲韶華是在爲進宮擔心,不由得笑道:“別想太多了,你又不是正經的嫂子,也就是湊數而已。”賀宛如纔是正主兒,不過人家如今母儀天下,這點小事根本不放眼裡。“我得出門了,再晚一點就要遲了。”
臨到嚴愷之踏出大門,韶華忽然想到一事,急忙道:“愷之,我之前讓你問三姐夫的事,你可問過了?”
嚴愷之頓下步子,回頭看着她,“我儘量。”說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
韶華也拿不準“儘量”到底是成還是不成,自藩二郎考上進士以後,似乎一切就這麼停止了。明明成績不算差,可好似被人刻意遺忘一般,若不是英華郡主使錢走了門路,如今都還賦閒在家。想必之下,藩大郎在京裡混得倒是有聲有色,只可惜成親多年都未有一子。
或許這就是各人個人的命,有些人命中無財,有些註定無子。
韶華回孃家找淩氏,沒想卻撲了個空,聽說她去看外孫了,這讓韶華無可奈何。知道煦園如今門禁森嚴,韶華也不想去給辛子萱添麻煩,只好折去燾園找周嫣。
沒想到,一進燾園的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中藥味,韶華掩了掩鼻子,皺起了眉頭。
“誰生病了嗎?這麼重一股藥味。”韶華走進去,丫鬟們連忙急得去找周嫣出來,看着周嫣臉色尚可,不像是重病的人。“三嬸嬸怎麼了,又生病了嗎?”
周嫣沒有像平時那樣和韶華勾肩搭背地調侃,只是嘆了口氣,聳聳肩:“最近又咳了,大夫瞧了幾次,都不見好。”
“要是差什麼藥材,我差人送來。”韶華關切的說。
周嫣感激笑笑:“你把你家當倉庫,動不動就送東西來,就算他不說什麼,你就不怕你大家生氣?”
韶華撇了撇嘴,“她都不管家,自己都躲在屋子裡唸經,纔不會在意這些。”韶華從不知道嚴夫人對唸經這般執著,早起睡前總都要頌上一遍才能做事,比她這做媳婦的晨昏定省還積極。她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每每都在旁聽着她誦經,可次數多了,她聽得也頭暈,嚴夫人索性把她趕走,說她在旁擾神。
韶華樂得輕鬆,她也不愛聽這催眠的經文聲,可她追問嚴愷之時,他卻表示嚴夫人誦經這件事已經堅持了十幾年。自從嚴素過身,她從每一天落下,大抵是爲了替他超度吧。韶華這才心有慼慼焉,對她的敬畏也更深了。
“這麼說來,你是拿到大權了?怎麼樣,當家做主的感覺很好吧?”周嫣扯起笑容,恢復那沒心沒肺的模樣。
“一點都不好,每天累到要死。”韶華垂頭喪氣地說。
家裡稍有丁大點的事都會找她彙報,雖然龐丁被嚴愷之訓過以後,也老實了許多,而且有徐澤在壓着家生子這邊,韶華在侯府說話的分量確實重了不少。可是動輒大小事情全數都來和她彙報一遍,這讓韶華一個頭兩個大,要知道如今侯府上下這麼多人,所有事都要她親自過問。
以前看綰華在幫淩氏管教下人,看賬理事時,她總是覺得事情挺輕鬆的。可等她自己接手後才知道,以前她在李家學的都是皮毛,而且有淩氏在背後撐着,不管怎麼做都不會出錯。現在好了,所有事都要她事無鉅細地考慮,她恨不得長多幾個腦袋,幾雙手出來用。
周嫣聽了咯咯咯地笑起來,“哪有那麼誇張,你不過是不習慣,以前我未出門也幫我阿孃理過事,可沒你說的這麼可怕。”
韶華誇張地瞪大眼睛,“那能一樣嗎,我以前不也幫過忙,可想着全部得自己做。”雖然她以前只能算是幫忙打下手。
周嫣搖了搖頭,“你這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要知道你已經天底下最幸運的人了。嫁了自己喜歡的人不說,郎君又前途無量,大家不管事,也妯娌姑嫂找麻煩。你只差生多個兒子,就阿彌陀佛,功德圓滿了。”周嫣邊說邊比劃着雙手,虔誠合十。
韶華被說得不好意思,撇嘴回話:“你自己不也還沒生。”
周嫣睜開眼,挑起眼皮,顯得不悅,“你以爲想生就生啊,險些沒把我的老腰,可它就是不爭氣,我能怎麼辦。”
被周嫣毫不掩飾的口氣嗆得咳了幾聲,韶華促狹道:“要不,找個大夫瞧瞧?”
“瞧了,沒用,我阿孃連滿京城的菩薩都拜過了,說是時運未到,讓我等。”周嫣耷拉着腦袋,顯得很無奈。
龐氏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每次都摸着她的肚子,一聲不吭看得她心裡發虛。然後就吧嗒地掉眼淚,哀聲自己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周嫣被她哭得頭皮發麻,好似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媳婦,不肯給她生孫子似的。
“既然菩薩都這麼說,那就等吧。”韶華沒敢說綰華的妯娌過門多年都沒消息。
周嫣咬了咬脣,忍了好久才道:“你說,是不是我不好,要不我去替他尋兩個姨娘。”
韶華被她的話嚇到,連忙阻止,“二嫂,你傻了啊,好端端地說這個做什麼!”他們還年輕,而且李斯年又是潔身自好的好青年,周嫣幹嘛給自己找事添堵。
“可是我看她每次都在我面前掉眼淚,我心裡也不好受。”周嫣被龐氏的眼淚鬧得心煩意亂。
“三嬸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無出,心裡本就惦掛,你要是不好對付,就讓二哥哥去說。”韶華有些同情龐氏,但更同情周嫣。“若是讓二哥哥知道你存了這心思,指不定他得惱你。”
說到丈夫,周嫣倒是欣慰了不少,“我和他提過,他整整跟我念了一夜,讓我不許再提這事。”爲此,李斯年還特意請假陪她回孃家一趟,讓她散散心,這點讓周嫣覺得自己還是沒看錯人。
韶華鬆了一口氣,笑着安慰道:“那就對了,二哥哥都這麼說了,你也就別煩了。你想想,你再煩也不濟三姐姐的煩惱大吧。”韶華偷偷把綰華的事告訴了周嫣。
綰華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從她那裡離開後就尋了個道人,隔天就有人上門去。至於找的什麼藉口,韶華並不知道,只知道藩家一番熱鬧後,連續請了幾個大夫到府上。果然不出韶華所料,藩大郎確實某方面不好,至於怎麼個不好法,因爲綰華送來的是書信,所以也沒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