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愷之和弘方在興勇侯府門口鬧得不愉快的事很快傳入了宮中,爲此,賀太后氣得把嚴夫人和三王妃都喊進宮去訓話,最後還勒令兩個人各自在府裡靜思三個月。對於嚴愷之來說,三個月就三個月,反正嚴夫人早早就替他看了時辰,正好是他解禁之日,橫豎他也不能見到她,關在家裡也正好躲一躲流言蜚語。
只不過,他沒想到就在他緊閉的第二天夜裡,纔剛剛準備熄燈就寢,就聽到有人喊賊聲。他本能地躍身而起,取下掛在牆上的佩劍,心想哪來的賊人竟然這麼大膽,居然翻到興勇侯府來做客。房門一開,一個嬌小的黑衣人影就闖進來,嚴愷之心裡正冷笑,居然還撞上門來了。他立刻將她反手扣住,卻聽到她可憐哀呼的聲音,嚴愷之心裡納悶這聲音怎麼特別像某個人。果然,當他扯下她的面罩,露出韶華一張委屈哀怨的表情,嚴愷之連忙鬆開手,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好的門不走,你翻什麼牆,而且這大半夜的,你穿這樣。”嚴愷之斜着目光打量她一身黑不溜秋,甚是專業的夜行者,卻陪着一張極不專業的憨笑表情。心裡就被她出人意料的行徑給打敗了,只能慶幸自己反應還算敏捷,否則一出手,非得把她打傷不可。
可是韶華卻頭頭是道:“我阿孃說了,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面的,可是我擔心你啊,聽說你和世子差點在大街上打起來了,太后還把關你緊閉,不許別人上門探訪。我能怎麼辦,只好半夜翻牆了。”韶華對於自己的身手還算滿意,就是侯府裡的人太警惕了,她纔沒走幾步,就有人追上來。“對了,攸寧還有外面等我,不知道會不會急得闖進來。”
搭檔闖禍這種事,他們以前是做慣了,自然也十分默契,只不過攸寧忍不住吐槽她的身手已不如當初那般靈敏。因爲皇帝賜婚聖旨中寫的是定西侯之女,這可沒讓淩氏頭疼,按聖旨去做那必然要在定西侯府出嫁,可到底是自己養了那麼多年的閨女,心裡怎麼想都有些轉不過來。後來是辛夫人主動讓步,說先讓韶華到定西侯府住上一段日子,帶出嫁之前再接回李家出門,所以纔會有夜半無人翻牆入室這一出。
嚴愷之一聽竟然還有攸寧在做外應,忽然有種錯覺,眼前的女孩就是辛子墨。想當初,蘭芝得知定西侯府的新家就正好是自家後巷,差點就讓人去加高外牆,還說要在院內挖池塘種竹子,爲的就是防止有人夜半翻牆。只不過,蘭芝絕對不會想到,翻牆的不是攸寧,而是韶華。好聲好氣地哄她回家,再三保證自己並沒有受傷,關他緊閉也只是讓王府有個下臺階而已。
最後親自送她出門的時候,正好迎上攸寧一臉擔憂緊張地跑過來,嚴愷之再三囑咐,不許他再縱着韶華亂來,否則就去跟定西侯告狀。哪怕會得罪未來小舅子,可是韶華的安危纔是他更擔心的事。看着佳人一步三回頭,哀怨不捨的模樣,嚴愷之沉默片刻,吩咐英羅入夜後過來看守後門。
“不得讓生人入內。”嚴愷之一本正經地吩咐讓韶華立刻亮了眼睛。
英羅是認識韶華的,沒想到夜潛入室的賊人竟然是未來的主女人,於是聽見嚴愷之故意這麼說,也跟着一本正經地答應了。是嘛,大半夜的生人自然不可以進去,熟人就不一樣啦,更何況他們很快就是家人了。
別人成親之前免不了是要避嫌幾個月,然後男女方各自準備嫁娶喜事,可偏偏有人卻反其道而行。從一開始翻牆入室,到趁夜摸黑,到最後只要沒人發現就溜進來,只差堂而皇之地走大門了。興勇侯府的衆人也漸漸地收起最初的訝異和好奇,習慣有個陌生的人影拖着自家主子在府裡亂逛,並且淡定無視主子被人各種調戲指使。
直到大婚當日,興勇侯府上下幾十口人都已經能夠親暱喊韶華一聲侯夫人,而嚴夫人自然也就升級爲老夫人。
因爲這樁婚事乃皇帝親自賜婚,新郎官正是駕前紅人,皇帝最信任最有力的左膀右臂,更是盛傳中的京中四君子之一,所以登門賀喜的人多得幾乎是傾城而出。有人道嚴愷之一成親,京中得過半的娘子們傷心落淚,只不過這一次迎親隊伍顯然不如送嫁隊伍那般受人關注。除了李斯晉李斯年這兩大才子當門神,攸寧的美貌更是驚豔了全場,另外斯晏和斯陌雖不足以令人驚讚,可眼尖的人顯然發現女方的兄弟之中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才俊。事後有多事的人去詢問,才知道竟然是淩氏孃家的郎君,相貌舉止絲毫不輸給李家兒郎。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了。
就在人們感慨這李五娘竟如此幸運,四君子中兩位是兄長,一個是丈夫,只差世子弘方沒能到場時,弘方一身披金棗紅大褂優雅到來引起不少人側目。
嚴愷之眉頭微蹙,心思有些凝重,畢竟他們不久前才鬧過不愉快,他以沒打算弘方會過來道賀。看着弘方展顏輕笑朝他走來,嚴愷之立刻也扯出笑容,拱手相迎。“沒想到世子能大駕光臨,真是讓嚴某受寵若驚。”看着兩人各穿一套深淺不一的紅衣,若是不說,還真不好評論到底誰是新郎官。儘管當日他們在門口爭吵的事並沒有宣傳出去,可是天下無不漏風的牆,知情好事的人看到兩個當事人同處一室,都不免側目八卦,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不過,弘方還是讓他們失望了,他拱手笑道:“侯爺大喜,怎麼能不來恭賀,只不過我是來白喝喜酒的。”
弘方的話顯然是讓嚴愷之送了一口氣,連忙笑答:“世子能來已經是最好的賀禮,怎敢再厚着臉,快請上座。”見嚴愷之這麼說,沒少讓人感覺到失望,只不過弘方卻沒有這麼輕易放過嚴愷之,逼他三杯酒下肚,忽然舉杯對他笑了笑:“你說要是一開始,咱們能換一換多好,都能抱得美人歸,或許她們能和睦相處。”
弘方一言立刻讓嚴愷之變了臉色,耳尖的人也聽出其中曖昧,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了幾眼,心裡多了一層疑惑。
好在宋煜及時出現,笑眯眯扯着弘方喝酒:“世子爺,我看您喝多了,愷之也喝多,大家就放過他吧,今晚要是不能洞房,新娘子可饒不了我們。”宋煜一句話讓一羣大老爺們各自曖昧地笑了起來,連忙推搡着嚴愷之要他回房伺候新娘子。
嚴愷之對宋煜感激地點了點頭,立刻佯裝醉酒,踉蹌着腳步隨衆人回新房。
早在新房等候多時的韶華幾乎都要睡過去,若不是容嬤嬤過來再三叮囑,在新郎官進門之前,她不能睡覺,不亂能跑,更不能摘頭蓋,韶華早就想上牀睡覺了。苦了幼菡和初荷,使盡渾身解數來給韶華提神,才勉強撐到嚴愷之回來揭了頭蓋,轉眼就又不見他的蹤影。
“新娘子,我們可是把新郎官還回來,你們就好好過洞房吧。”在一羣男人的鬨笑聲中,韶華羞紅了臉,連忙給他們行禮拜謝,紅着臉攙扶嚴愷之回房。
聞到他一身的酒氣混合男人特有的陽剛氣息,擾得韶華心猿意馬,她撇開頭不去看他,和初荷幼菡二人合力把他搬上牀躺平,勉強除去喜袍鞋襪,就已經累得她們直喘大氣。“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被韶華這麼一說,初荷愣道,“五娘子,你一個人能行嗎?”剛剛扶侯爺進來時,她們三人都累得夠嗆,現在留韶華一個人怎麼處理。
還好幼菡知趣,急得連忙給初荷使眼色,然後笑盈盈地給韶華福身,“那就不打擾侯爺夫人了,祝侯爺和夫人白頭到老,早生貴子。”韶華聞言一急,羞得抓起鞋子就往門口砸,可惜幼菡躲得快,順帶幫他們把門都關好了。
連夜接受了淩氏的夫妻房事行爲規範及細則簡要培訓,外帶初荷幼菡在旁輔聽,淩氏講得口乾舌燥,把三個少女聽得臉紅耳赤。所以幼菡那一句早生貴子,立刻讓韶華想起了今夜她必須履行的職責,就連嚴愷之揭開衣帶都抖了半天,愣是打成死結。望着嚴愷之俊美的輪廓,韶華忍不住咋了咋舌,輕輕嘆了一口氣。忽然轉念一想,一個邪惡的想法掠過腦海,她掀開被子,爬上牀,正好跨過男人身上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輕笑,她嚇得一個不穩就跌倒在他身上。
“你打算解到天亮嗎?”嚴愷之輕笑地一句話,把她嚇得不輕。
韶華跌坐到牀尾,望着揚着壞笑的臉龐,心裡又羞又惱,“你沒醉?”
嚴愷之目光斜向下,臉上浮出一抹壞笑,立刻閉上眼,愉悅地說道:“沒有,我醉了,你繼續,當我沒看到。”
“你、你、你給我起來。”韶華結巴地說道。
“我睡了,起不來。沒事的,你不用理我,你做你的事。”嚴愷之說話都帶着笑聲。
他越是笑,韶華的臉越紅,聽到他故意調侃,羞得翻身準備下牀。可沒等她的腳沾地,整個人就被男人抱了起來,大手一拉,將她圈入懷裡。韶華一聲驚呼,忽然耳邊感覺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半邊臉變得酥麻,立刻飛起一陣雞皮疙瘩。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要做什麼。”男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粗曠。
“我、我……”本來是緊張得發顫,可是被男人的手臂壓倒腹部,空腹喝下的那杯合巹酒翻了上來,一種酸水翻騰的感覺涌上來,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拍打男人的手臂:“放我下來,我想吐。”
“想吐?”男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
可沒等他把懷裡人放下來,她一張口,把胃裡僅有的一點酸水都吐了出來。
嚴愷之頓時整個臉都綠了,從沒聽過這新娘子在洞房夜吐在新牀上。
“來人!”
“侯爺什麼事?”
原本就守在門口準備偷聽的人跑進來,看着這場面,頓時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