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秋平是掐着時間做飯的,她將最後一道湯擺上桌的時候,看了看時間嘀咕道:“怎麼還不回來啊?該不會是堵車了吧?老顧,你再給凌風打個電話問問!”
她的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馮秋平趕緊解了自己身上的圍裙跑去開門,客廳沙發上,原本正說着話的三人也停了下來,站起身,伸長了脖子看向門口。
當看到門口的顧凌風手裡抱着一個小娃娃的時候,四個平日裡明明七竅玲瓏的長輩都愣着了,好半晌之後,馮秋平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指了指顧凌風懷裡的孩子問道:“凌風啊,這是……”
馮秋平這反應基本上在顧凌風預料之中的,所以他也並不奇怪,顧凌風對自己的母親道:“媽,我先把孩子抱上樓去,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
“哦哦哦!”馮秋平趕緊讓開讓倆人進來。
顧凌風抱着孩子上樓了,所以解答問題的重任自然而談就落在南汐頭上,南汐也並未隱瞞,事實上,她也隱瞞不住,這件事情,既然顧凌風已經知道了,雙方家長知道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南汐並不是喜歡博同情的人,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也完全沒必要再揭一次自己的傷口,所以整件事情她說的很輕描淡寫。
只是再怎麼輕描淡寫,沉重的事實擺在那裡,以至於她說完整件事情的時候,客廳裡的氛圍都變的沉重了起來。
顧凌風呆呆地站在樓梯口,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再次相見,他也是第一次從南汐口中聽到她說這幾年的遭遇,不是他不想問,而是他怕提起這些事,會對南汐造成二次傷害。想到她孤苦無意地在懷柔島產子,他就懊惱心疼的恨不得殺了自己,他覺得連妻兒都保護不了的自己真的很沒用。
這些年,想起南汐,他總是會想起南汐在落水之前,她看他的那一眼,一貫溫和的南汐,要有多絕望,纔會露出那樣冰冷的眼神。
長輩們則在心疼南汐的同時,更多的是心疼小南瓜的遭遇,小孩子在那麼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孤兒院,可想而知,這些年受了多少的苦,馮秋平抹着眼淚道:“你們在樓下坐會兒,我上樓去看看孩子!”
這是她的孫子啊,心心念念地地盼了這麼多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孫子已經這麼大了。
馮秋平一走,顧建波和南子平也呆不住了,幾人都站起身跟在馮秋平身後上了樓。
他們上樓之後,偌大的客廳裡,瞬時只剩下南汐和顧凌風倆個人,男子邁步從樓梯口走到沙發處挨着南汐坐下,喊了聲:“小汐!”
他的聲音很沉重,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對於南汐,顧凌風從剛開始的時候就是懷了歉疚之心的,他欠了她太多,甚至還未來得及彌補的時候就又把她弄丟了,這些年,她所有的苦難都是他造成的,他欠她的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顧凌風拉過南汐的手道:“小汐,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明明是夏日的天,南汐的手卻冰冷一片,往事浮上心頭,她的眼睛灼熱,所有的聲音都梗在喉嚨裡發不出來,她看着顧凌風,眼睛紅紅的,突然,她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抽出來。
他們是該談談的,只是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倆家的家長都在,不適合說話。
樓上,馮秋平和顧建波站在小南瓜左邊,南子平和楊琳則站在小南瓜右邊,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小孩子,心情自然平靜不下來。都說隔代親,南子平曾經對南汐雖然不甚在意,此刻看着躺在牀上的小南瓜卻喜歡的不得了。
這是他第一個的外孫啊,這幾年,他總是覺得自己虧欠了南汐,多少次午夜夢迴,他都好似能聽到南汐在電話那頭懇求他的聲音,她說:“爸爸,救我,求你了,爸爸……”
隨着馮秋平輕聲的啜泣,南子平的眼裡也不免泛起幾分溼意,最後還是顧建波勸道:“行了,孩子既然回來就沒事了,咱們先下樓吧,不要吵着孩子睡覺!”
馮秋平雖然不捨離開孫子,但這時候家裡有客人在,她也不好太失態了,她擦乾眼淚道:“對對對,咱們先下樓吃飯,折騰了一路,小汐一定餓了!”
久別重逢,怎麼算都應該是喜事,可是經過之前的那一番衝擊,餐桌上的氛圍卻怎麼都輕鬆不起來。
南汐很感激長輩們的貼心,他們既沒有問她和顧凌風以後的打算
,也沒有追問她任何關於白楊的事情,只是不住地幫她夾菜,說她太瘦了。
南汐想說讓他們別這麼客氣,可如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在這個家裡,她的處境是非常尷尬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稱呼顧建波和馮秋平,叫伯父伯母太彆扭,可是,叫爸媽,她覺得自己已經沒了立場,所以只能不住地道着謝,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裡堆成了小山。
顧凌風將馮秋平夾到她碗裡的魚夾到自己碗裡道:“中午吃的不少,吃不完就不要勉強了,睡前吃太多對身體也不好!”
馮秋平:“對對對,小汐,你挑你喜歡吃的吃就好!”
南汐點了點頭,心中卻越發不是滋味了,爲什麼他們越是這麼小心翼翼地對她,她心裡就越是難受呢?
小南瓜是在南汐他們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醒來的,陌生的環境裡,小孩子睡的並不踏實,醒來後,面對滿屋的漆黑,難免害怕。
小孩子委屈的哭聲驚動了餐桌上的南汐,她迅速放下筷子和衆人打了聲招呼後上了樓,馮秋平想要跟上樓去看孫子,卻被顧凌風阻止了,他看出了南汐的侷促不安,只想給她一個暫且不受干擾的環境。現在,對南汐而言,最輕鬆的時候就是和小南瓜相處的時候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南汐匆匆上樓,打開主臥的燈就看到坐在牀上委屈抹着眼淚的小南瓜,或許是臥室沒有開空調的原因,小孩子額頭上還滲着些汗水。
南汐上前,在牀邊坐了下來,他伸手溫柔地幫他擦了擦眼淚問:“怎麼了?怎麼哭了?是夢到什麼了嗎?”
看到南汐進來,小孩子似乎放鬆了很多,委屈地喊了聲阿姨!
南汐擦了擦小孩額頭的汗水道:“嗯,阿姨在呢,怎麼哭了?”
“我……我以爲阿姨不要我了!”
小南瓜畢竟年紀小,即便平時表現的再懂事,他也只是個四歲半的小孩子而已,更何況小孩子本就心性敏感,一覺醒來,到了陌生的環境,身邊還沒有一個認識的人。
南汐抱着他安慰了好半天,小孩子才漸漸平靜下來,他擡起頭問南汐:“阿姨,叔叔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