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定定的盯着她的臉看了會兒,最後還是將她放了下來。
可能是維持剛纔不適的睡姿太久,人又沒有清醒過來,顧南城的手才從她的腰上收回去,她腳下的高跟鞋就歪了下,往一邊踉蹌而去。
顧南城忙再度扶住她的腰,低頭看了眼她的腳下,立即皺眉,一言不發的將她再度打橫抱了起來。
晚安蹙眉,嘆了口氣,有些興致缺缺的道,“我沒事,你讓自己走。”
顧南城沒說話,薄脣抿脣一條直線,抱着她離開書房,然後踩着樓梯一步步的走下去。
晚安就說了那麼一句,便慵懶睏乏得不想再說什麼了,由着他抱。
林媽看見樓梯上下來的兩人,以爲出了什麼事,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迎了上去,“太太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顧南城眉目不動,淡淡吩咐,“去拿雙拖鞋過來。”
林媽看了眼晚安腳上的高跟鞋,立即反應過來,轉身去玄關拿了雙舒服的毛拖。
晚安被男人抱到了沙發上,她坐下來也沒看他,自然而然的俯身去脫高跟鞋,放下她的男人動作卻比她快一步,已經先於她蹲下了身。
“讓我自己來吧。”
顧南城仿若置若罔聞,已經擡手託着她的腳將高跟鞋褪下她的腳,本不準備開腔,卻意外的看見那瑩白柔嫩的腳腳跟部分有紅色的摩傷,已經破了皮。
那眉頭一下便緊緊皺着了,沉聲道,“穿着一雙磨腳的鞋子回家都不記得換?“
“新高跟鞋總會磨腳的,多穿幾次就沒事了,”晚安淡淡的道,“忘記換了。”
林媽已經拿着毛拖過來了,直接遞給了半蹲着的矜貴的男人,“先生。”
顧南城沒接,擡頭看着垂眸的女人。
晚安見他半響沒反應,便自己伸手過去接,然後放在腳邊穿上。
這男人究竟在用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在看着她或者研究她,她無法看透,索性不再去看,只是擡手用手指梳理着自己有些凌亂的發,“去吃飯吧。”
顧南城確實在她話落的時候起了身。
晚安側過臉也準備從沙發上站起來,還沒到一半手臂就被人拉住,然後整個人又重新猝不及防的跌了下去。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掐住她的腰將她按在沙發裡的男人吻住了。
林媽就在幾步距離遠的地方站着。
晚安的眼眸只是動了動,始終未曾閉上,她就這麼看着低頭吻着自己的男人。
她自小擅長忍耐,無師自通。
手指攥着自己散開在沙發上的裙子,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下,“好了,去吃飯吧。”
說罷就低頭從他的臂彎裡出去了,頭也不回的朝餐廳走去。
安靜的喝湯,吃飯,由始至終幾乎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顧南城偶爾淡淡的瞧她,很明顯得看的出來她動了脾氣,只是沒有發作出來,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不想再搭理他的架勢。
那些煩悶的隱隱壓抑着的暴躁的情緒卻像是被水洗過的天空,頓時清朗了不少。
晚安低頭兀自的吃完,在沙發上坐了會喝了一杯林媽特意倒的茶,顧南城還沒吃完被一個人留在了餐桌上。
林媽端茶給她的時候低聲勸道,“太太,這夫妻之間有什麼事呢都是牀頭吵架牀位和,萬萬不可分房睡,這一分房睡呢小事也會變成大事的,您別再跟先生較勁了……”
晚安倒是不知道怎麼變成她在跟顧南城較勁了。
乍一看上去好像還真的是她在較勁。
手撫了撫眉心,她也沒有主動解釋,喝了半杯溫茶,她起身到花園裡散步。
半靠在長椅上,仰頭看着深藍色的天空一點點收起最後的光線,染成墨黑的夜。
顧南城也沒有出來找她。
實在是坐着被風吹得有些冷了,晚安才起身又慢吞吞的踱了回去。
客廳裡燈火通明,她才踏進去就有兩道視線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顧南城率先出聲,聲音溫淡得尋常,“晚安,你回臥室休息或者去書房看書看電影。”
晚安看了他一眼,隨即看向雙腿交疊而坐,斯文冷漠的薄錦墨,正巧他也在看着她,不過眼神就不那麼平常了。
大概是談什麼事情不想讓她聽到,反正他的公事私事她都不知道,他的圈子她也進不去。
他身上一發生什麼事,在她這裡就成了個謎團。
晚安懶得去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應了句好就朝樓上走去。
“晚安。”
兩個字,清淡冷峻,開口的是薄錦墨。
晚安頓住腳步,淡淡看去,等待他的下文。
“我已經說過了不要牽扯到她,”顧南城極其不悅的嗓音打斷他們之間視線的對視,淡漠至極,眉頭也擰得厲害,“晚安,你上去。”
晚安看了他一眼,轉而問薄錦墨,“你想跟我說什麼就說,不管你跟他是什麼關係我跟他是什麼關係,對話的權利還是有的。”
這話明着是在跟薄錦墨說,但實際又是對顧南城說的。
這兩個男人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顧南城的臉色當即就沉得厲害,三個字宛如從喉間深處蹦出,“慕晚安。”
晚安朝他清淡的笑了笑,“怎麼?我有說錯嗎?”
她想跟誰說話的權利還是有的吧?即便他的事情半個字不跟她說讓她像個傻瓜似的被悶着。
薄錦墨嗤笑一聲,淡淡道,“你上去吧,你敢惹他生氣,我可不敢跟他掐。”
直到她的身影在樓梯的轉交消失,顧南城才從茶几上拾起香菸盒和打火機,悠的點燃,煙霧飄散,聲音冷沉似涼水,擡眸淡漠道,“與她無關的事情,她不需要知道。”
“是麼。”
顧安城一貫溫和的臉上難得露出凜冽的鋒芒,語調卻是沒變,“我已經找過米悅了,笙兒大概不會有什麼損傷,其他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神情淡漠莫測認識了將近十年的男人,淡淡的道,“盛綰綰……真的沒在你的手裡嗎?”
薄錦墨鏡片下的眼睛微微一眯,半闔着眸,閒適的道,“如果他的爹跟妹妹都在我的手裡,盛大少靠着一個權利重心遠在美國的財閥怎麼跟我鬥?”
顧南城薄脣勾勒出難以形容的弧度,似笑非笑,似諷非諷,他平淡的道,“萬一,你捨不得那個糾纏了你十個年頭的女人呢?”
空氣中有細細的暗流,無聲無息的涌動着。
“那你又何必捨不得慕晚安下水,”薄錦墨攤攤手,“你要知道,盛西爵是不會對她下手的,有她做中間人傳話最好不過。”
顧南城對這件事情的態度簡單地不容置喙,“不需要。”
“我知道了,”薄錦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是你的女人,你不想讓她參進來你說的算,只是盛西爵始終不肯露面,我的耐心差不多用完了。”
他其實不擔心盛西爵對笙兒怎麼樣,畢竟盛柏在他的手上。
但是他也清楚盛西爵不會着急,盛柏說到底都是笙兒的父親,他不可能隨隨便便的動,哪怕他本身就沒多少時間了。
讓慕晚安做誘餌,他肯定會出現。
可南城不肯。
晚安在書房,纖細的身子縮在大大的椅子裡,心不在焉的看電影,她需要分散注意力。
不去想樓下那兩個糟心的男人。
她和顧南城的書房沒有在一起,所以電腦她直接開的外放。
男人推門進來的時候動作很輕,加上電腦的音響效果晚安沒有注意到,直到身後陰測冷漠的嗓音響起,“慕晚安。”
顧南城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了。
他一雙眼睛盯着電腦屏幕裡的畫面,頭一次覺得五味雜陳。
晚安轉過腦袋看他就看到他一臉要動怒的表情抑制不住的溢了出來,下意識的認爲他是在爲剛纔的事情找茬的,雖然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她掀起眼皮,不鹹不淡的道,“怎麼?”
這副態度更讓男人止不住的冒火。
“你對盛綰綰的事情那麼上心,你愛她?”
晚安看着他冷漠的臉,有點兒委屈,但他們這幾天的關係也就都這樣,她習慣了也就沒那麼委屈。
懶得爭吵,遂隨口敷衍道,“是挺愛的。”
俊逸的下巴緊繃得厲害,低沉着的聲音控制着纔沒吼出來,“慕晚安,你把電影馬上給我關了。”
顧南城是一個就算髮脾氣也不會跟女人吼的男人。
更加鮮少的會出粗口。
“我看個電影哪裡招你惹你了?”再好的脾氣也經不住他這麼鬧騰,晚安一下從椅子裡站了起來,身高不及他,便後退了兩部目光泠泠的跟他對視,“你要是想跟我離婚選擇真愛就大大方方的說,有事沒事的找我茬,顧南城你還是不是男人了?”
顧南城薄脣微掀,一個字一個字從喉骨蹦出,冷笑,“你男人女人都喜歡,我是不是男人有什麼關係。”
其實晚安和盛綰綰是真的傳過蕾絲邊兒的新聞的,高中時代。
關係太親密,號稱是除了男人都能共同的姐妹淘。
兩人的都是一等一的顏和家世,卻沒有男朋友。
甚至有陰謀論分析的全稱皆知盛大小姐喜歡薄錦墨也就只是爲了掩飾她的取向,不然——以她的美貌怎麼會十餘年拿不下一個男人。
直到晚安有了男朋友,謠言熱度過去,然後不攻自破。
晚安不知道他怎麼會忽然轉到這個話題上,別說那些都是陳年過時的話題了,別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看着男人似乎是第一次情緒失控成這樣,這才低頭去看自己正在放的電影。
剛好做完結束的部分。
確實是……兩個女人……在……
晚安一下不知道說什麼。
她捏了捏眉心,“我看的時候不知道有這種情節……”
她看的是一部有名的懸疑片。
“不知道麼,”他長腿一擡逼到她的跟前,“我進來的時候瞧你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