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看了她幾秒鐘,朝她伸手,吐出兩個字,“過來。”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因爲她平時在他的書房裡看書補習,所以他的書桌旁有兩張椅子,但另外一張在對面,他這個姿勢像是要讓她坐下,她又沒地方坐……
男人的手指已經扣上她的手腕,將她的人拉過去,然後順勢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盛綰綰就這樣坐到了他的腿上,一隻手臂也自然的搭着她的腰,自然而然的環着。
“你爸跟你說什麼了,一臉的不開心。”
女孩埋首在他的懷裡,聞着他身上獨屬的氣息,長髮如海藻般在他胸前的襯衫綻開,美麗又妖嬈。
薄錦墨的聲線乾淨而清淡,“罵你了?你不是考的比他希望的好,應該給你獎勵纔是。”
說完,他的長指就已經挑起了她的下顎,兩個帶有情緒的簡單字眼落在她的耳邊,“說話。”
“沒罵我,爸爸給我獎勵了。”
“嗯,然後呢。”
盛綰綰擡頭看他,“爸爸把他名下的股份轉了一半的一半給我。”
他也不意外,“嗯,”眉梢微微挑起,“不想要?”
她沒回答她他的問題,只是自言自語一般的道,“另一半等我結婚的時候給我……薄錦墨,我爸爸五十多歲六十歲不到,我看到別的股東六七十的都有呢。”
她趴在他的胸前,所以看不到男人臉上的神色,也看不到此時他眼底的晦暗,只聽得見他清清淡淡的嗓音,“你爸身體不好,聽說最近檢查出來心臟出了點問題。”
他語調隨意,好像不過是不經意提起。
盛綰綰眼睛徒然睜大,腦袋也一下擡起,神色慌張,“心臟出了問題是什麼意思?什麼問題,嚴重嗎,我怎麼不知道?”
相比她的慌張,薄錦墨擡手捏了捏她的臉,淡聲道,“年紀大了,身體自然會出現些小毛病,何況你爸年輕的時候也受過傷身體可能有舊疾,他怕你擔心,當然不會告訴你。”
她蹙起眉,緊張的看着他,“只是小毛病嗎?”
男人低眸看着,黑白分明的一雙眼,全然都是信賴。
他另一隻手扶在她的腰上,剎那間幾分失神,然後手上的力道就徒然失去的控制,盛綰綰五官全都皺巴在了一起,“好疼……”
她睜着一雙不解的眸看向他,“你掐我做什麼?”
薄錦墨的手已經收回去了,視線自她的臉上錯開,看向書桌上擺着的相框,語氣愈發的淡了,“你爸爸的身體向來有專門的醫療團隊照顧,何況作爲盛世最大的股東,他的身體狀況也是保密的,我不過是猜測。”
盛柏的身體狀況,會直接到盛世的股票。
盛綰綰似懂非懂,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不是還有你嗎?”她輕輕一哼,抿脣笑着道,“爸爸叫我對你好一點呢,他是不是也跟你說過,叫你對我好一點?”
女孩柔軟的身體毫無間隙的依偎在他的懷裡,手指卷着自己的長髮,白淨而精緻的臉嬌豔又生動,睫毛纖長捲曲,投下淺淺的陰影。
男人嗓音淡淡的道,“你還想我怎麼對你好?”
她想,如果不是認識他,她大概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溫柔卻又冷漠的男人。
盛綰綰的臉在他懷裡擡起,漾着笑和狡黠,“多親親我吧。”
他就這麼睨着她,薄脣還是笑了下,“你知不知羞恥,嗯?”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俯首低頭將脣印了上去。
骨節分明的手指的慢慢的沒入她的蓬鬆柔軟的長髮中,不同的顏色交錯出一種別樣的曖一昧感。
週末,盛綰綰在外面逛街,大約中午的時候,她讓司機把她送到盛世的公司樓下,然後載着她買的東西回盛家,她走進了公司的寫字樓。
在大廳裡給拿手機給薄錦墨打電話。
手機那端的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的兩個字,“有事?”
她撇撇嘴,每次開場白都是有事然後自帶標點,坐在前廳的沙發裡,伸長着腿自顧的玩耍着,慢吞吞的道,“我在外面逛街……你中午陪我吃飯唄。”
薄錦墨在那頭靜默了片刻,方淡聲道,“好,你找個地方休息,等我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就過去找你。”
她立即道,“不不不,我過來找你就好了,我們待會兒一起去。”
男人的嗓音低沉了些,“你在樓下?”
盛綰綰鼓着腮幫,沒想到一下就被他拆穿了,正在糾結要不要說實話,他已經再度開腔了,“來我辦公室。”
她還沒說好,電話就已經被掛斷了。
低頭看着手機的屏幕發呆,她有些摸不準……他會不會不高興她來公司找他?
她也就是想……順便一起吃個飯麼,她現在暑假,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尤其是晚安這兩天泡在片場,都沒人跟她一起了。
不過她坐了一會兒,她還是拎着手裡的包搭電梯上去了。
盛綰綰很少來公司,但也來過幾次所以認識路,人才剛走到他辦公室的附近,就聽到從裡面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準確的說,是中氣十足的斥責聲。
她蹙眉,擡腳走近。
辦公室的門只是虛掩着沒有完全合上,應該是剛纔有人進去時只是順手帶上了。
窗明几淨,光線也很充足,戴着眼鏡的年輕男人坐在辦公桌後,微微垂首,菲薄的脣抿着,薄削而嘲弄,卻又是十分恭謹的姿態,長指握着一支筆。
站在前面的是兩鬢髮白的男人,“薄錦墨,開會的時候你是什麼意思?阿柏把公司交給你管理你就真當自己能做主了是不是?”
薄錦墨把玩着鋼筆,淡笑着,“我不明白林總指的是什麼。”
“粟城那邊的分公司,你突然之間說撤資就撤資,你知道那邊的負責人這些年花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心血跟精力,我的確沒看到。”男人架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斯文無害,卻莫名拉遠了距離讓人無法揣測他眼底的神色,笑意深深淺淺始終浮於表面,“不過報表上的虧損數據我倒是看得很清楚,我認爲……”
一根手指堂而皇之的指着他,憤怒的冷笑,“薄錦墨,阿柏身體不好把公司交給你管理,你揹着他把老員工一個一個的裁出去,司馬昭之心誰都看得清楚!”
所有的陰暗都斂在眸底,男人英俊的臉上仍是一層薄笑,連眉梢都未曾動一下,嗓音淡漠而低淨,“養一羣廢物,還不如養一條會看家的狗。”
哪怕隔着鏡片,站着的男人都無比清晰的看到了那素來低調冷靜的薄錦墨眼底流露出來的濃稠的譏誚和輕笑,像是從容不迫的看着戲耍的小丑。
臉色一下就漲得通紅,一掌重重的拍在書桌上,“信不信,你遲早會像條喪家之犬被趕出盛世?”
薄錦墨扶了扶眼鏡,脣畔蔓延出弧度的薄笑,陰暗又妖異——
似乎混着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嬌媚又慵懶,“林叔叔說誰是喪家之犬呢?”
盛綰綰踩着步子,高挑的身形朝他們靠近,直到走到辦公室前,在林總身側半米的地方站定,“林叔叔,既然你也說了我爸把公司交給他管……那就是歸他管,更何況,既然是開過會之後的結果,您不在會上反駁,跑到他辦公室來罵他做什麼?”
這女人雖然口口聲聲叫的是叔叔,用的稱呼是您,但是眉眼之間半點敬意都沒有,薄錦墨好歹會做點表面功夫,平常用再難聽的話說他也基本不會出聲,可盛綰綰不一樣,她不服就直接嗆聲回去,何況還是個剛畢業的小丫頭片子。
當即就直接虎着臉訓斥,“綰綰,看來阿柏真是把你慣壞了,我跟他在跟公事你就這麼闖進來像什麼樣子?公司裡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出聲,現在還是工作時間,你要來找男朋友也看看時間跟場合,馬上出去!”
薄錦墨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一把年紀的男人訓斥的模樣,原本就陰鬱的眉已經皺起了些,只不過臉上的表情仍是沒有變化,唯獨原本把玩鋼筆的動作頓住,只是捏着,“是我叫她上來的。”
淡淡然的開着腔,書房卻無聲無息的壓下一層氣場。
“你叫她上來的?”林總那雙精明渾濁的眼眯了起來,“薄錦墨,即便盛世人人都知道你有今天是靠着女人得來的,最近又靠着哄女人上位不少……但好歹是個男人,是不是好歹要藏着點兒,還是已經光明正大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