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轉身走了,歆兒仍然爬在地上,滿眼絕望:“皇上,我沒有謀害過您……皇上……”
這時,劉公公走了進來,一個小太監捧着一碗湯藥跟在後面。
“庶人,請吧。”劉公公仍然保持着一個太監慣有的謙恭態度,但語氣卻是毫無通融。小太監把藥託到她的眼前
“我不喝!”歆兒嚎叫道,一把將藥碗推到地上,她跪在地上拽着劉公公的衣角,哭道:“公公,我是清白的,我沒有謀害皇上,公公,公公,你替我求求情,我想要我的孩子……”
劉公公嘆着氣搖搖頭:“庶人,您這是在爲難老奴,皇上已經下了旨,請庶人遵旨。”說着衝那小太監一使眼色。
小太監走到外間,又從藥罐子裡倒出一碗藥來,他們常做這種事,所以很清楚,有人不會那麼聽話,乖乖把藥喝了,因此他們都會事先多準備一些,就是爲了應付這種情況的。
劉公公見藥又拿來了,說道:“庶人,皇上已經下旨,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有人害我!”歆兒叫道:“皇上怎麼會相信她們,而不信我呢……劉公公,我求求你,替我求求情,請皇上明察,皇上一定會明白過來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劉公公收起笑,眼神陰森:“庶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不能喝!這是皇上和我的孩子,皇上怎麼能殺死自己的孩子!”歆兒搖着頭哭叫道。
劉公公冷笑道:“庶人自己不要體面,就怪不得老奴了。”
說完衝着兩邊一點頭,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太監撲了上去,將歆兒按住。將那碗藥灌了進去。
魏伯顏當晚也被抓了起來,關押在天牢裡,以往長公主用內衛監視百官和軍隊,他們爲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所有人都對內衛又恨又怕,這次內衛的指揮使落到了他們手裡,自然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這兩年多來,魏伯顏逐漸習慣了將那套酷刑加諸於別人身上。如今卻將這些一一嚐遍。心中只覺得說不出的諷刺。痛苦越來越難以忍受,一夜的折磨,已經讓他再顧不得自己的清白,他只想讓這一切趕緊結束。
那張紙上不知道寫了什麼,他都點頭稱是,最後按手印了事。
至於問他和什麼人勾結,他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如今皇帝的意思很明晰。對李明哲和靖國公不滿,御史臺的官員揣摩上意,自然要往他們倆身上招呼,但他們多是寒門出身,清貴有餘,權勢不足。自然不會扒着李明哲不妨,於是,把髒水往靖國公身上潑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魏伯顏的供詞出來便是他是和靖國公勾結,並牽連了不少靖國公一派的官員。
此事一出,彈劾靖國公的摺子也隨之而來,有說他悖逆大罪,有說他貪污*,有說他結黨營私。
這些日子。韋氏就沒少對涵因冷嘲熱諷:“令舅現在情況不妙呢。這些日子我出去,外面已經議論紛紛了,聽說有可能會被抄家呢。你家每隔幾年就出這種事,還真是不幸。”
這話說的頗爲挑釁,意指涵因家裡頭已經不止一次獲罪了。
涵因喝了一口茶。冷笑道:“舅舅的事還沒有定論,何況舅舅畢竟是一朝宰輔。朝廷上出了事,自然是要負責任的。”涵因又回擊了回去。意思就是你們韋家想要攙和朝廷的事還沒有機會呢。
韋氏冷笑了兩聲:“不管怎麼說,都要貶到江南去,令舅年紀大了,去那麼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受得住受不住。”
“江南氣候溫和,正是頤養的好地方,舅舅說了,要在那邊覓一處好宅子,到時候把外祖母和舅母都接過去呢。”涵因笑道。
太夫人看這兩個兒媳又開始你來我往,趕忙插話:“江南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氣候又好,又富庶,地方上很是太平,聽說靖國公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趁此機會也可以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這兩年朝局複雜,靖國公的確沒少裝病。
涵因笑道:“其實舅舅去年就有致仕之意,但皇上一直不準,這次去江南也是皇上體恤。”
韋氏看着涵因冷笑,心想你就繼續強撐吧,什麼“致仕之意”、什麼“皇上體恤”不過是拿來讓面子上好過點,誰不知道靖國公家就要倒黴了,於是,昂起頭有些得意的對太夫人說道:“我前些日子回孃家,聽母親說朝廷要起復我父親呢。吏部已經上了摺子,說推薦他做兵部郎中。這些日子正在等着消息。”話裡話外不乏炫耀的意味。
太夫人也露了笑容:“哥哥嫂嫂也真是的,這麼大的消息也不告訴我一聲呢。”
“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不過上邊的消息說已經有八分準了。”
她的父親韋建民和韋建昌是堂兄弟,在李湛之前做過兵部郎中,後來被鄭倫一腳踢到湖州做刺史,這讓韋建昌很不滿,但繼任的兵部郎中是韋建民的侄子,韋家也說不出什麼來。後來韋建昌獲罪,他家受了不小的牽連,也被免了職。李、韋雖然是姻親,兩家向來立場不一樣,老唐國公和李湛原先是鄭倫的心腹,鄭倫削弱韋家的時候,他們也沒幫忙,後來長公主得勢,籠絡韋建昌一起打擊鄭倫舊勢力,韋建昌也沒對李湛手下留情。
因此關於韋建民起復的事情,韋家也沒有通過李湛活動,相反還不願意讓他插手,若不是韋氏回孃家,太夫人可能要等到事情落實下來纔可能得到消息。
現在,皇帝東征不利,想要穩固朝政,自然是要清除一批人,再換上另一批人。韋家是京兆大姓,雖然被打壓的不輕,到底底子還在,於是趁機活動,想要藉此機會重新上位。
涵因看着韋氏興奮的樣子,心裡不屑一顧,皇帝這次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一定是想要把實權的官職都掌握在自己手裡,韋家在長安的勢力太大,恐怕皇帝不會讓他們那麼輕易就重新掌實權。
韋氏那次回孃家是七八天前的事,任免的敕令已經發了一批,但是關於兵部郎中的人選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否則李湛早就說了,應該是皇帝還在猶豫,因此把摺子留中了。
涵因一邊聽着韋氏說話,一邊思索着朝中的局勢。韋氏見她不答腔,以爲這次佔了上風,愈發得了意。在太夫人面前愈發說個不停:“您那個侄媳婦,進了門之後三個月就懷上了,生了一胎男孩,現在已經生了四個。不光如此,人家行事大度,連庶出子女都有五個了,嘖嘖,不愧是弘農楊氏的正經嫡支嫡女,行事大度,真真是和那些濫竽充數的不一樣。”說着一個勁兒的瞄着涵因,她不說自己的孃家弟妹,卻用太夫人的侄媳婦這個稱謂,明擺着用涵因做比較。
涵因並不搭腔,就那麼平平靜靜的看着她,看不出喜怒,旁邊的二夫人原先喜歡跟着涵因踩上韋氏一腳,如今韋氏得了意,她心裡不忿,也只好在一旁看着。不過好在她房裡的子女夠多,這話怎麼輪也輪不到她身上。
聽這話,四夫人卻變了臉色,論子女,她房裡纔是子嗣最少的,她嫁過來也有六七年了,一無所出。四老爺李淳的心思偏又只用在她身上,她主動給李淳納通房,李淳看也不看,只一次喝醉了,纔有了個庶女。
之前,太夫人一直用這事敲打她,直到涵因進門了,可算是視線轉移了。如今舊事重提,一下子觸了她的神經,別人尚未說話,她冷笑道:“大嫂與其羨慕別人,不如趕緊給桓哥兒找門好媳婦。你也能早點抱上孫子,母親也能早點抱上重孫子。”
韋氏的臉色登時就變了,這次回孃家,她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讓她那個孃家嫂子杜氏給她兒子做媒。誰知道卻碰了個軟釘子。”
她心裡頭正爲這事不痛快,此時聽見平時不放在眼裡的四夫人竟敢出言頂撞,當即就怒意上涌,冷笑道:“桓兒嫡長子,娶的自然是要門第最好的,那些二流的門第自然入不了我的眼。他想娶哪家的姑娘,我這個做孃的,就一定要爲他娶到。”
她諷刺完四夫人的門第,轉過頭,對涵因笑道:“哎呀,對了,本來呢,你舅舅家有位三姑娘還沒有出嫁呢,這下你舅舅家倒了黴,恐怕婚事上要困難了。之前,桓兒納了她的丫鬟,我還想這也是一種緣分,她和桓兒的年紀也相配,這也是一門好親事,看來現在他家這狀況,實在是不合適了。”涵因不知道韋氏是不是真的有過這個意思,但說這話純屬噁心她的。
涵因笑容深了深:“三妹妹是家裡的掌上明珠,舅母一直在挑長安的青年才俊,看來看去都不滿意,才拖到現在,再怎麼樣,也不會隨隨便便嫁給什麼人。”
見涵因公然譏諷自己寶貝孫子,太夫人雖然知道這是韋氏無理在先,心裡也很是不舒服,臉色沉了沉:“好了,我也乏了,你們也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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