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事就這麼順利解決了?”
“是啊。”童佳期順手把枕頭墊在金茗的背後,拿起了一顆蘋果開始削皮:“我今天早上出門溜達的時候順手翻了翻報亭的新刊,大部分媒體都去披露楊繪新生平去了,我是誰,我們家肖宸是幹嘛的,完全沒人搭理了。媒體真的就是一羣特別喜歡湊熱鬧的人,剽竊案子勝了,本來就該給我好好大書特書一番正名的,沒想到篇幅還不如人家楊繪新的多。”
“哎呦呦,瞧你那個酸溜溜的小樣子。這事兒能解決了就是好事,管他篇幅長短呢?”金茗呵呵笑道:“這幾天我一直住院,龔輝就在醫院和公司兩點一線的跑,我們這樣的人都沒時間看新聞呢,不報導就不報導吧。”
“也對,出名其實不是什麼好事兒,關注你的人太多了,幹什麼都有種讓人監視的感覺。”
“是呀。”金茗接過了童佳期遞過來的蘋果,小口小口的塞進嘴裡吃了起來。
童佳期上下打量着老友,有些責備的問道:“怎麼感覺你比之前還要瘦了?這怎麼行呢,再過兩個月就是預產期了。”
“你呀沒生過孩子所以不懂,不是每個孕婦在懷孕的時候都增胖纔好的。”金茗笑着說道:“我是瘦了,不過肚子一直在變大,孩子的體重是一直長的,我的寶寶很健康,你放心吧。”
“我是不懂,你懂就行啦。”童佳期又幫她切了個橙子,孕婦要補充營養,這個她倒是知道。
金茗吃着水果,有些扭捏的看着童佳期,突然開口說道:“佳期,你和肖宸那天過來是不是把我的住院費和醫療費都墊付了?”
“是啊,是不是不夠?”童佳期反問道。
金茗連連搖頭道:“不不不,夠了夠了。我就是想……”
“嗯?”童佳期笑了笑,說道:“你今天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
金茗鼓起勇氣說道:“佳期,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們兩口子現在沒錢,可我也知道救急不救窮這個道理。我和龔輝的小日子過得已經有些起色了,你不用太擔心我,我就是有個事兒想要求你。”
“什麼事還用得到‘求’這個字?”童佳期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順便擦了擦手。金茗這個姑娘哪裡都好,知書達理,交友也不計較金錢名望,爲人更是小心翼翼謙遜有加。可就是一點,她也太過謙遜了,總把自己當成外人,和她們格外客氣,這一點不好。
“就是……就是我知道你們家肖宸現在要開始建設蒼北區的基礎設施了,能不能幫着龔輝找些小工程幹?他在建築業的底子雖然薄,但是認識的人不少,肯定能幫到肖宸的。”金茗一邊說一邊觀察童佳期的反應,她總怕自己說出這種話來會破壞到童佳期和她的關係,怕童佳期覺得她是個攀附權貴有好處就往上貼的膚淺女人。
童佳期倒是沒露出什麼不屑的神情來,只是開口問道:“這話是你們家龔輝要你對我說的?他想到蒼北去包工程?”
“不,這事兒是我自己想的,我從來沒和龔輝提過肖宸是什麼身份,包括染染的工作性質我也沒提過。”金茗的眼睛很澄澈,從來不會藏些陰私或心機:“我的朋友是做什麼的,跟龔輝也沒有關係。只不過我快生了,他的生意還沒有起色,我怕以後孩子出生了他的壓力會更大……”
童佳期有些意外,金茗竟然沒有將肖宸的身份說出去。要知道在那些投資人開發商眼睛裡,肖宸不過是人前的一個幌子,真正的靠山是雁門市的市委書記,靠上了肖宸就是上了一艘多半不會沉的船。金茗不是個傻姑娘,她肯定不會不知道這些,但是她沒有慫恿龔輝與肖宸刻意結交,就是對她們友情的尊重,也是對童佳期的尊重。
想到這裡,童佳期又怎麼會覺得心裡不舒服呢?
她笑了笑道:“你這個丫頭沒有生做男人可惜了,懷着孕躺在醫院裡還想那麼多,你要是個男人還不得變成心懷天下的偉人了?”
“童佳期,你就會取笑我!”金茗輕哼一聲道:“早知道就不和你說這些了,讓你笑話我。”
“我可沒別的意思,你別亂想。”童佳期笑了笑說:“我也不給自己家裡那個臉上貼金了,有什麼話我就實話和你說。蒼北區現在經費吃緊,肖宸搞了一筆款子來可也不能揮霍,要節衣縮食開源節流。現在他們那邊打算先把路面狀況搞定,所以預計會買一批鋪路的材料,工程隊一半外聘,一半由蒼北區本地青壯年出力,你們家龔輝如果有這方面的人,可以來跟我們商量一下。不過這個價錢……”
“價格一定會比外包划算!”金茗聽見童佳期吐口,連忙應道。
童佳期哈哈笑道:“金茗,你還沒跟龔輝商量呢就把人家給賣了?萬一價錢他接受不了怎麼辦?這事兒啊,咱們倆說不算,得讓他們男人家自己說了纔算,懂嗎?”
金茗被她說的臉都紅了:“是吧,得讓他們男人自己來談。”
“等肖宸回來了,咱們另行約個時間。不行就等你出院以後我們倆到你家裡談?”
“行。”能把心裡的這番話說出來,朋友又沒有和她心理產生隔閡,金茗覺得心裡特別踏實。她吃着蘋果,腦子裡想着怎麼勸龔輝損失點利益,先把蒼北區的這個修繕道路的工程做出來,然後再和佳期他老公商商量量着多承包點別的工程,畢竟光幹家居裝修材料什麼的不怎麼掙錢。
童佳期看着時間,忙不迭的放下手裡的東西,把削好的蘋果放在金茗身邊的小桌上:“金茗,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準備一下!”
“怎麼了?那麼急。”
“我回家收拾收拾,待會兒去機場接肖宸回家。”童佳期拎起包包,抽了兩張紙來擦手。
金茗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我說你那麼着急,原來是去接肖先生。”
“討厭,不許取笑我!我走了啊!”
“可別這麼急,慢着點。”
“知道啦!”
童佳期拎着包,快步走向醫院大門,可一個慌慌張張的男人卻撞到了她的肩膀,連聲“對不起”都沒有說。
“餵你……!”看到那個男人急匆匆的背影,童佳期只覺得眼熟,而且非常眼熟。那個男人……好像是蘇蓓蓓的爸爸?她老姑父?
他會出現在這裡只有兩個可能,童清雯生病了,或者是蘇蓓蓓住院了。
童佳期決定跟過去看看,蘇蓓蓓她爸蘇正源先進了電梯,童佳期只能看着電梯到達了10層停下,慢慢的才又降了下來。
她乘電梯到了10樓,從樓梯的這一端走到了另一端,終於聽到了那家人熟悉的吵鬧聲。
“蘇蓓蓓,你給老子說!你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蘇正源正在病房裡發脾氣,又是拍桌子又是踢凳子,顯然氣得不得了。
童清雯嗚咽的聲音從病房裡傳出來,一口一個作孽:“她爸,你這是幹嘛?!蓓蓓昏迷了好幾天,這纔剛醒,你又想讓她死過去嗎?!”
“我有這樣的女兒我寧願她去死!”蘇正源氣得聲音發抖:“你之前告訴我什麼?你說蘇蓓蓓在這邊找了很好的工作,找了個有錢有勢的男朋友,我跟你說過什麼?有錢人沒有幾個真心的,那些人都靠不住!女孩子家出門在外更要自愛檢點,現在呢?!那個男人在哪兒呢?蘇蓓蓓又是怎麼搞成這幅德行的?!”
“哎呦造孽啊!還不是童佳期那個不要臉的害人精!要是不是她硬說我們家蓓蓓偷偷複製了她的作品庫,我們家蓓蓓根本就不用去法庭!如果不去法庭的話蓓蓓更不會在回來的路上摔倒沒了孩子!都是童佳期的錯!”
童清雯的聲音裡充滿了恨意,她是真的將童佳期恨入骨髓了:“要不是童佳期那個小賤人整天用自己嫁給有錢人的事兒刺激蓓蓓,她怎麼會下了狠心就想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回來孝敬你啊?!你不知道咱們家蓓蓓的苦心,反而跑來這裡罵她,你的良心呢?你到底是不是蓓蓓他爸?!”
“那個男人呢?蓓蓓懷的是不是他的孩子?蓓蓓人進了醫院,他就不來看看嗎?”蘇正源聲聲質問,幾乎讓童清雯無話可說。
“可能……可能是他還不知道蓓蓓出事了……”童清雯柔聲軟語的說:“蓓蓓,你快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你住院了,而且你爸爸來了,讓他也見見你爸。媽媽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把他帶來給我們看看,爸媽幫你掌掌眼。”
原本沉默着一聲不吭的蘇蓓蓓突然“啊啊啊啊啊啊!”的大叫起來,哭着吼道:“他根本不愛我,他根本是在利用我!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那天也是他把我踹出車子丟到路邊的!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就不會懷孕流產!他根本就是個王八蛋,他就是個禽獸!我以後再也沒機會生小孩了,再也沒資格嫁給什麼有錢人了!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下賤,蘇正源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
蘇蓓蓓和童清雯兩個人抱頭痛哭,連暴怒中的蘇正源也沉默了下去,屋子裡的氣氛變得十分壓抑傷感,而門外的童佳期卻放輕了腳步,慢慢的退後,離開。
搞成了這個樣子還要如此狠她,真不知道自己哪裡捱了她們的眼。童佳期就當自己從來沒有來過,也當自己沒有這樣的親人好了。她也不用疼惜蘇蓓蓓沒了孩子再也不能生的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