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
卜錦城坐在一 處陰暗的角落裡抽着煙,他的身邊坐了很多人,有男人,有女人,喝酒的,調笑的,抽菸的,熱鬧之極,可這些熱鬧全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只是沉默地吸着煙,也不喝酒,翹着腿,一個人享受着這繁華熱鬧背後的孤單。
倏地,一個準備起身 去拿酒的男士發現了門口站着的齊飛月,驚了一聲:“咦?那不是齊二小姐嗎?”
他的這句話 一出,坐在他周圍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了門口。
卜錦城吸菸的動作一頓,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抖了一下,那菸灰落了下來,落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燙的另一隻手也跟着一抖。
他慢慢地將目光轉向門口。
門口確實站着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這都一個多月了,他不去找她,她也從來不曾踏足過他的領域,他有時候會恨恨地想,忘了算了,就跟明熙結婚算了,可總是下不了這個狠心,向來做中雷厲風行的他在面對她的事情時,總是會瞻前顧後,猶猶豫豫,變得一點兒都不像他了。
卜錦城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長臂一伸,抱住了身邊一個女人的腰,又用力一摟,將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哇!”
周圍的人看到他這個動作,全都驚呼着大聲鼓掌。
卜錦城咬着煙,看着懷中這個女人的臉,年輕的,水嫩的,一雙眸子看着他的時候全是羞澀,卜錦城伸手就要摸上這個女人的臉,一個聲音響在了面前。
“卜錦城。”
是齊飛月的聲音。
齊飛月在門口找了很久,包廂很大,裡面也不是太亮,所以,她一開始並沒有找到他,直到一陣驚呼聲傳來,她纔看過去,然後發現了他。
卜錦城坐在一羣男男女女中,齊飛月就站在這麼多人面前,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卜錦城伸出去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不輕不重地擡眸暱了她一眼,索性直接將懷中的女孩壓在了胸膛裡,這才用着略微清冷的聲音問了一句:“找我有事?”
“嗯。”
齊飛月低頭,把手中提的大包放在他面前的玻璃桌面上,又打開拉鍊,將裡面的東西一一地取出來,邊取邊說:“這些東西都是你曾經送給我的,雖然不是很多,但都很貴重,我想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東西全都取出來後,她就將包拉上,側了側身,看了一眼卜錦城,這才站起來。
卜錦城的目光一直盯在那些物品上面,他總共送她的東西確實不多,除了花和蛋糕,就只有一些衣服和飾品,飾品她從來沒戴過,她嫌那些飾品太貴重,戴出去太招搖,他也就隨便她了,可是……
卜錦城眼睛狠狠地眯了起來,她這是在做什麼?
物歸原主?
卜錦城只覺得胸口又疼了,疼得都不能呼吸了,只能把那些痛全部化作力量,最後將懷中年輕的女孩摟的生疼,那女孩疼的想驚呼,可一看到卜錦城的臉,她就不敢開口了,只能忍着腰間那隻手臂越來越狠的力道。
卜錦城那一張英俊的臉冷的嚇人,彷彿地獄的魔鬼一般,寒的瘮人,他將目光從那些物品上移開,一點一點地看向眼前這個總是能將他傷的千瘡百孔的女人,一字一句,冷漠而寒笑道:“既然要還,那就全部還完。”
全部?
齊飛月壓下眼中的痛色,默默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那個被他親手戴上去的戒指。
他說的是要她把戒指也歸還了嗎?
是了。
他要跟明熙結婚了,斷不能再讓她戴着他的戒指。
可是,她這一走,也許真的是此生再也不能見了,她總要留一個能讓她念想的東西,以後孩子出生後,她也有一件可傳承的物品。
齊飛月伸手摸向那個戒指,咬着脣,垂下的眼底裡泛起了紅,但還是忍痛將那戒指慢慢地取出來,只是還沒取到關節指那裡,面前的男人卻是猛地一聲怒喝:“滾!”
齊飛月站着沒動。
卜錦城又衝她冷冷地說了一句:“我讓你滾!”
“這戒指……”
齊飛月緩了很久,才一股氣說完:“這戒指就留給我吧,我知道你跟明熙訂婚不會願意看到你的戒指出現在我的身上,可這是我……”
齊飛月慢慢地擡起頭來,眼眶裡溼潤了大片,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直走到沙發邊上,兩腿都靠在了他與那個女孩交疊的腿上,這才停住。
她說:“錦城,就這一件禮物,讓我留下吧。”
卜錦城黑沉沉的視線壓在她的身上,薄脣抿的死緊,手臂上的肌肉都憤怒的要想打人,可是她卻用這種祈求的語氣跟他說話,他有說要她還戒指了嗎?她敢把戒指取下來試試!
卜錦城氣的把臉轉了過去,不想看她。
他不知道她還會說一些什麼讓他痛苦的話來,他不確定她再說那些話,他會不會忍不住地想要揍她一頓。
齊飛月見他不應聲,也就不再提戒指的事,就站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卜錦城一陣氣悶,她沒看見他懷裡坐了個女人?她就沒話說?
周圍的人都知道卜錦城跟齊飛月的事,此刻雖然很好奇,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原本嘈雜的周遭也一下子安靜了下去,空氣有點悶悶的冷凝,讓一片人都感到很壓抑。
兩個人就沉默地對峙着,過了一會兒,齊飛月微微一嘆,喊了一聲:“阿錦。”
這句親暱的稱呼,只有很少很少的時候,在牀弟之間,她被他折騰的受不了,纔會在他半強迫半誘哄之下喊出來。
卜錦城臉上各種情緒翻涌,險些沒忍住就要把她抱在懷裡,可以剛鬆開手臂又放下,將懷裡的女孩抱的更緊,他將頭轉過來,原本是想諷刺她幾句的,可是,頭剛轉過來,額頭上就猛地一熱,接着就是溫軟的香氣,一片薄薄地脣吻了上來。
齊飛月就吻了一下,吻罷後就退開。
卜錦城愣愣地看着她,他忽地就將懷中的女孩放開,正想伸手把眼前這個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女人抱進懷裡,齊飛月卻又笑了,說了句:“你玩吧,我走了。”
卜錦城想要抱她的手硬生生地卡在了腰間。
他又憤恨地將那個女孩抱住,這一次直接要吻上去,齊飛月又轉過身,站在他幾步之遙的距離,瑩瑩而立,裙襬飄蕩着一種遺世獨立的風情,那一雙迷人的雙眸帶着一種落幕後的平淡,靜靜地看過來,她張了張嘴,說了一句:“卜錦城,再見了。”
再也……不見。
這句話很輕很輕,輕的只能在她的心底迴響。
說罷她就走了,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卜錦城還維持着要吻上那個女孩的姿勢,眼睛卻死死地盯着門口,他是看到她張嘴了,他以爲她要說些什麼話,可她卻什麼都沒說,就那樣走了。
她不介意。
她不介意他是不是跟明熙訂婚了。
她不介意他抱着別的女人,她也不介意他是不是跟別的女人有染,當着她的面,他要吻別的女孩,她也無動於衷。
卜錦城一下子就推開了懷中的女孩,拿起桌面上的一瓶酒就打開,狠狠地往喉嚨裡灌着,灌着灌着眼睛就溼潤了,心口疼的幾乎要爆炸。
那一天,卜錦城醉倒在了包廂裡。
安陽來接他的時候,只聽他嘴裡一直喊着一個名字,可那個名字的主人……
安陽心中也痛了起來,捂住眼睛抹了抹眼底的淚,將卜錦城背上車,又開車行駛在路上,清晨的路,車輛還很稀少,入秋的豐城,路邊的楓葉一片火紅,可明明是這麼漂亮這麼喜慶的顏色,安陽的眼中,只看到了一片血,大片的血,血肉模糊的場面……
總裁如果知道了……
安陽握着方向盤,淚又涌出了眼眶,他狠狠地抹掉,又涌,再抹掉,還是涌了出來,淚水不受控制,可是他在哭什麼呢?齊飛月又不是他的什麼人,她死了……
死了……
這一次,二小姐是真的真的……
安陽把車停在路邊,迎着初秋的旭日趴在方向盤上痛哭,而身後的後車座上,卜錦城醉的一塌糊塗,嘴裡卻一直清晰地念着一個名字。
可擁有這個名字的人,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了,再也,不會。
安陽把卜錦城帶到了景豪別墅,把他交給了明熙,明熙看到卜錦城醉的這般厲害,心疼的不行,連忙去拿毛巾,又是煮醒酒茶。
安陽等她忙碌完,這才說:“總裁就交給你了。”
“嗯,有我呢,你怎麼眼睛紅紅的?”
安陽揉了一下不太舒服的眼睛,笑着掩飾:“昨天跟朋友出去玩,熬夜熬的,我回去補補眠就好了,不過總裁今天醉的這麼厲害,我想我也補不了眠了,好了,我先走了。”
明熙衝他笑笑,就去忙碌卜錦城了。
安陽步出別墅。
一出別墅他眼眶又紅了,他沒有立馬去公司,而是去了昨天半夜出事故的現場,隔了這麼長的時間,現場早已經處理掉,血也被水模糊了,可那燒焦的地面還透露着一股殘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