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班主任再次回來,已經是十分鐘以後,這讓慕景堯懷疑他是不是翻閱了中華上下五千年的妖孽典故從而總結了一系列對付自己老媽的辦法,看到安羽傾還是那麼氣定神閒的樣子,趙雅莉的媽媽忍不住了。
“女士,我希望可以跟您談談。”
安羽傾水漾般的眸子透着溫和的笑意:“請說。”
“這兩天我的女兒回到家不是哭就是鬧,已經絕食好幾天了,這讓我跟她爸爸都十分擔心,您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女人不輕不重地問道。
安羽傾聞言瞟了眼慕景堯,少年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在鐵石心腸這方面他已經被他老爸訓練得很好,懂得自己想要什麼,更不會輕易同情一個人,不得不承認,安羽傾喜歡極了他們父子這種模樣,從不給別人莫須有的期望,但是在愛人這方面卻愛得比任何人都要深沉。
安羽傾凝視着窗外的一抹新綠,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在回答您這個問題之前我想我有必要說另外一件事情。不敢說景堯是我們家的驕傲,畢竟他所有的優秀基因都來自於他的父親,但從小到大,這個孩子從來就沒有讓我們擔心過,可有一點作爲母親我還是很無奈,那就是從景堯上幼兒園開始,我總要每天幫他打理書包裡面的各類情書,其實我應該生氣,卻只覺得好玩。”
“那麼多女孩子喜歡景堯,我總不能因爲人家喜歡就去找她們的家長理論,又或者是景堯呀太招人喜歡就廢了自己的兒子,您說對嗎?”安羽傾平靜無波地看向女人,如願從她臉上看到了幾分不自在,繼續說道:“我清楚您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夫人,若是您的女兒對景堯存了什麼別樣的心思,縱然讓她茶飯不思的對象是景堯,無論從客觀還是理智角度來講,景堯都是沒什麼錯的。”
女人放在膝前的手不斷攥緊,卻依舊保持住好的風度,擡了擡腦袋說道:“可是雅莉現在爲了您的兒子做出這麼傷害自己的事情,您總不能真的置身事外吧?”
安羽傾反問:“你想讓我們家怎麼做?”
“很簡單,讓慕景堯去看看雅莉,讓她平靜下來。”
慕景堯聞言眼神閃現深深的厭煩:“不可能。”
“的確不可能。”安羽傾含笑接道,迎着女人不滿的神情淡然道:“如果景堯去看了您的女兒,就會讓她覺得景堯是在意她的,然後呢?越陷越深,若是景堯離開她再這樣,景堯就必須一遍一遍地去嗎?又或者是真的答應您的女兒。”
被人一語戳中心思,女人立刻侷促不安起來。不錯,她早在前幾次學校組織的活動中就注意到了慕景堯,十分優秀的少年,甚至可以說是她涉世這麼多年來碰到的唯一一個好苗子,若是讓他跟自己家雅莉在一起,的確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您這是什麼意思?”女人用憤怒掩飾住不適,聲音有點兒尖,“雅莉爲了慕景堯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家承擔的起嗎?”
“有什麼承擔不起的。”安羽傾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如果法院判定令嬡出了問題跟景堯有關,那麼去坐牢還是進行賠償,我們家一分一毫都不會少,但是去看您的女兒,絕對辦不到。”
“你!”女人憤怒地伸出手指指向安羽傾。
下一刻,慕景堯擋在安羽傾面前,臉上一絲笑意都無,“嗖嗖”冒着冷風:“請您注意一下對我母親的尊重,到底是有教養的高知識份子,怎麼連這點兒儀表都沒有?”
一位老師立刻衝慕景堯加重了語氣吼道:“慕景堯,你閃開!這位是A市有名的教育家,怎麼這麼不懂禮貌?”
安羽傾倏然將眼神投向那位說話的老師,合着她是教育家又或者是丈夫身在教育機關自己就必須承受對方的怒火跟羞辱?安羽傾自持嫁進慕家從來就沒有刁難過任何人或者是欺負過任何人,所以對這種以權壓人的態度實在看不過眼。
明顯慕景堯比她還要看不過眼,冷笑着開口:“教育家?這樣的教育家還真是誤人子弟。”
此話一出,不少矛頭都對準了安羽傾母子倆,說白了大多都是在拍這位教育家的馬屁。
安羽傾看着看着就笑了,進入這所學校不過是因爲這是A市數一數二的好高中,師資力量自然不必說,進到這裡面的學生大多都是成績優異,不像其他學校那樣魚龍混雜,爲此安羽傾費了好半天勁兒才說服慕寒淵將兒子放進這個學校而沒有去那些所謂的貴族學院,更因爲去那樣的地方景堯勢必要跟暖暖在一起,而暖暖對自己的家的幫助一向虔誠感激到有些小心翼翼,不過是爲了顧及到兩個孩子的心思而已,怎麼今天就被壓住欺負了。
“這位家長,不如你看······”班主任適當出聲。
安羽傾也沒明白她這句話之後沒說出口的意思,只覺得無論是什麼自己都不會答應:“這樣吧,我帶着景堯跟暖暖轉校就可以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班主任立刻擺手否認,開什麼玩笑,要是慕景堯走了自己的成績怎麼辦?學校還指望這個孩子的高考成績再來個升級呢!於是陪着笑臉說道“我們的意思是說同學之間的相處融洽很重要,讓慕景堯去看看趙雅莉同學,也沒什麼不好。”
“不行。”安羽傾態度不變。
“呵。”女人輕笑了一聲,“果然是養出個好兒子就不得了了,我要是回頭讓我丈夫給慕景堯寫一封批判信往市中的教育報社一投遞,慕景堯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風光還要兩說呢。”
安羽傾聞言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拿我兒子的前程作爲要挾的確是不錯的一步棋。”說到這裡安羽傾看向女人,神情莫測高深,“但恐怕這封信一旦寄出去,恐怕景堯一點兒事情都沒有,你們家反而是要身敗名裂。”
女人明顯被安羽傾一句話說得微愣,隨後又聽到她語調輕揚,帶着難以言說的居高臨下:“你以爲能夠培育出慕景堯這樣孩子的家庭,應該是怎樣的?”
應該是怎麼樣的?光看安羽傾渾身上下的奢侈品或者是慕景堯一身的風骨便知道肯定是上乘,這個問題全校老師不止一次討論過,卻從慕景堯那裡看不出任何東西,慕大神想要隱瞞,誰能查出蛛絲馬跡?而現在安羽傾這句話像是一記警鐘敲在他們耳畔,如果細細想來,慕景堯有些時候所透露出的修養的確不是普通家庭能具備的。
教育家臉色十分難看,顯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但想到從進門到現在安羽傾都是一副溫順模樣,便覺得這席話很大程度上是在虛張聲勢,於是挑了挑眉說道:“你這是要以什麼家族勢力整治我嗎?”
“當然不是。”安羽傾臉上的笑意並未深達眼底,“就是想讓您明白,人外有人,您丈夫的身份或許對很多人而言是一座大山,但是對我們家而言屁都不是!想要強權壓人,A市恐怕還沒人比我們更有這個資格。”
不急不緩的口音,帶着讓人信服的堅定。
“景堯,喊暖暖出來,今天回去我跟你老爸商量你們的轉校問題,暖暖那邊的工作交給你。”安羽傾揉着眉心輕聲說道。
“嗯。”慕景堯應了一聲,然後有些擔憂地抓住安羽傾的胳膊,不安地問道:“媽,是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安羽傾笑着安慰他,“這兩天嘛······睏乏得厲害,今天還沒下班就被你老爸趕回來了。”
安羽傾看着眼前的少年,知道他還在因爲小時候的事情而耿耿於懷,當時爲了生他真的是把半條命都搭進去了,而那個曾經屁股一扭一扭跟在自己身後糯糯喊着自己“媽媽”的小崽子也長大了。
而剛準備踏出辦公室的門,安羽傾的電話“嗡嗡”作響,她跟慕景堯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到了打電話的人是誰,安羽傾從包包裡掏出手機,看都沒看就扔給慕景堯,哆嗦着伸出手:“老媽這麼多你救你水火之中,你幫我一次不過分吧?”
慕景堯捏着手機一緊,輕輕閉上眼睛,認命地接起,剛接通就聽到那邊慕寒淵焦急而動怒地質問道:“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又跑到哪裡去了?”
“爸,是我。”
“景堯?”慕寒淵有些詫異,隨即問道:“你媽呢?你們兩個怎麼在一起?”
“媽跟我在學校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忽然聽到大神涼涼開口:“你是又打架了嗎?這次是打破了人家的眼鏡還是鼻樑。”
安羽傾明顯看到慕景堯深吸一口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我們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母子兩個再也不管其他一干人等,慕景堯第一次如此失禮,老師還在上課他就拉着齊暖暖從教室裡走了,暖暖步伐不穩地跟着他,緊張問道:“怎麼了?”
慕景堯神情不變:“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