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願意相信是宋繡屏主動爬上了鄭晟睿的牀。然後又故意誤導了她,讓她覺得是宋修文賣女求榮,但因爲衣服上的破綻,宋舞霞在第二天一早拼湊出了全部的事實。把自己的未來寄託在與男人的一夜*上,她不知道應該同情宋繡屏,還是氣惱她。看在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無知少女,宋舞霞選擇了假裝不知道。
事實上,除了假裝不知道,她也不能做其他的,因爲宋修文親自下令,除了蘇四娘身邊的兩個丫鬟,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宋繡屏。這是宋舞霞接觸宋修文以來,第一次聽他做如此堅決的決定。
其間,宋允琪不知道從哪裡聽到妹妹被關了起來,闖到秋水閣。遠遠看到廂房的門鎖着,就嚷着要見宋舞霞,嘴裡還嚷嚷着: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找妹妹出氣之類的話。
關於酒樓的事,宋舞霞也想見見這位當事人,可翠羽還來不及把他請進院子,他就被蘇四孃的人帶走了。之後聽說他也被宋修文禁足了,他身邊的小廝都捱了板子。
聽到刑部又一次“押後再審”的決議後,宋舞霞顧不了其他,只能更專心地練習《夜思》,更用心的畫觀音像。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救出胡三,不然鄭晟睿那邊若是有什麼變故,她就後悔莫及了。
整整十天,她都把自己關在書房。除了丁立軒,她什麼都不想,可惜,丁文長失約了,她沒能見到兒子,聽說他正忙着接待吳國來的使節團,而使節團中的異邦貴女對他青睞有加。
畫完了觀音像,宋舞霞遞牌子求見太后。不知是不是因爲沒有陸博濤當中間人,直至第三次,太后才同意了她的請求。而她想見宋墨黛的要求也被拒絕了。宋舞霞並未期待太后對她青睞有加,可她已經言明是送觀音像了,卻兩次三番受到回絕。
太監的回絕非常有技巧,並不是一竿子拍死,說太后不想見她,也沒有說,太后很想看看她的觀音像,只是太忙,實在抽不出空,只說,太后顧念她畫畫辛苦了。讓她休息幾天再入宮覲見也不遲。這算是恩寵,還是冷處理?宋舞霞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幸好,在第三次的求見後,太后同意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再加上事關胡三,宋舞霞天沒亮就洗漱,更衣,默默坐上了入宮的馬車。因爲時間還早,街上並沒什麼人。可當馬車行至鴻臚寺衙門所在街道附近的時候,路上突然出現了很多匆匆而過的行人,隱約中還能聽到別人議論吳國的公主與郡主。
雖然身處內院,宋舞霞對她們二人還是略有耳聞的。據說,她們長得比仙女更漂亮,出口成章,心善仁慈,溫柔可人。
上一任皇帝與吳國打了十年的仗,人家窮歸窮,但十年的苦戰,態度一向都是不屈不饒的,甚至揚言,即使只剩下一兵一卒。也絕不會向大楚卑躬屈膝地求和。戰後,吳國更是態度強硬,丁家與之交涉了幾年,除了丁家商隊中的少數人可以進入吳國境內,與吳國當政者制定的商家通商外,任何大楚的子民都不能踏上吳國土地半步。
可以說,吳國與大楚就像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敵。可突然間,人家居然服軟了,不但派了使臣來朝,隨着使節團一起來的還有年輕貌美的適齡皇室女,表面目的昭然若揭。
眼見馬車越行越慢,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宋舞霞小聲問李嬤嬤,是不是可以繞道而行。因爲李嬤嬤對皇宮比較熟悉,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相處,宋舞霞對她也多了幾分信任,所以這次進宮,趙嬤嬤留在了王府照顧雙胞胎,李嬤嬤與翠羽則跟隨着她。
得到否定的答案,宋舞霞忍不住偷偷把轎簾揭開了一小條縫。不遠處的街道上燈火通明,精緻的燈籠一路延伸到松鶴居門口。松鶴居作爲皇家安置外交使節的賓館,大多時候都是大門緊閉的,可今日那裡卻是人聲鼎沸,把街道都堵住了。
雖然不願意大張旗鼓,可宋舞霞畢竟是正式覲見太后,所以該有的陣仗還是有的。負責開道的誰也不願意負上讓孝和郡主遲到的責任,所以在街上大聲呼喝了起來,讓堵着路的百姓讓開。
車子終於又開始往前了。宋舞霞急忙放下簾子,歪坐在車子中。心中不禁嘀咕:聽說今晚皇后要款待吳國的兩位皇室女,太后不是故意挑選今天的吧?
“我還以爲是什麼人這麼大鑼大鼓地進宮,原來是孝和姐姐啊!”車外突然傳來了孝義郡主的聲音。宋舞霞早就聽說了,因爲懿安長公主身體有恙,所以與客人年齡相仿的孝義郡主負責在松鶴居陪伴吳國的公主與郡主,向她們介紹大楚的風土人情。
未婚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但聽聲音,孝義郡主已經在車子外了,而人家纔是真正有皇室血統的正經郡主,所以宋舞霞不得不停下,下了馬車與她見禮。
本來街上的人就極多,一聽這邊是昌平王府的才女郡主,全都圍了過來,對着兩人指指點點。
不喜歡被人當猴子那樣觀賞,宋舞霞剛想借口她正急着進宮,人羣又是一陣騷動,兩個明**人的女人走了過來,用不太標準的國語問:“孝義,這位是誰啊?”問話的是個子稍高的少女,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模樣,穿着粉紫色羅裙,頭戴着綠玉金簪,溫柔中不失活潑。她的旁邊站在個子稍矮的女子。十六七歲的模樣,穿着紫紅色金絲滾邊襦裙,頭戴鑽石首飾,華麗而嫵媚。
與她們一比,穿着正式朝服的宋舞霞就顯得黯然失色了,因爲要見的人是太后,她選的首飾都是偏向老年人喜好的款式,年齡看上去也老了幾分。
孝義君子見宋舞霞被吳國的公主與君子比了下去,心中愈加得意,更不願宋舞霞離場了,索性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笑着說:“兩位姐姐應該還不認識吧,這位便是皇上親封的孝和郡主,是我們大楚的才女,她的父親是皇帝哥哥的父親,可惜早已過世了。”
感受到兩道打量的目光,眼睛的餘光又看到了孝義郡主不懷好意的譏諷笑容,宋舞霞一陣頭皮發麻。她一點都不想惹事,她一點都不想成爲陽光下的焦點,可她就好像被麻煩盯上了一樣。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介紹,孝和姐姐,這位是吳國的蘇娜公主,而這位是吉亞郡主。”孝義郡主一邊介紹,一旁的侍衛們已經把圍觀的人羣隔開了,順便也把宋舞霞的人隔開了。
看現場的形勢,用腳趾頭想,一定是故意的,不然這麼多巧合怎麼會同時發生?只是宋舞霞一時還無法確定,安排的人是想讓她遲到,還是想讓她在美豔的番邦貴女面前自慚形穢。無論是那種,對她而言都沒有救胡三重要。
三人相互見了禮,宋舞霞剛剛在心中嘆氣:大清早在大楚的皇城又是派米,又是送油,穿得還花枝招展地把我堵在路上,這也做得太明顯了吧!
她剛想到這,一個稚嫩中帶着嬌媚的聲音傳來。“孝義姐姐,您不是說,大楚的公主都像我這樣穿嗎?爲什麼您不是這麼穿,孝和姐姐也不是這麼穿?”
這話一出,宋舞霞忍不住看了一眼這位吳國的蘇娜公主。她這時在撇清關係,告訴我這身打扮是孝義郡主讓她穿的嗎?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秒間,宋舞霞看到蘇娜公主在對她笑,是那種善意而溫和的笑容。
個子稍高,年齡較長的吉亞郡主看到了兩人的目光交流,附和着點頭問:“是啊孝義姐姐,衣服雖然漂亮。可是漂亮得我都不敢動了。”她的年齡明明比孝義大,卻一直稱呼她姐姐。
因爲這是蘇娜與吉亞一向說話的口吻,所以孝義郡主並沒在意,聽到圍觀的人一致讚美兩位番邦公主與郡主,大多數人覺得宋舞霞並沒有傳說中那般漂亮,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着說:“蘇娜公主,孝和姐姐今日要去覲見太后,所以才穿正裝的,平日裡她穿得可漂亮了,上次在皇覺寺中,她那身粉綠色裙子,把吉亞郡主的丁大哥看得眼睛都直了。至於我,穿什麼都比不上兩位,何必自取其辱呢!孝和姐姐,你說是不是?”
雖然並不在意她的話,但宋舞霞還是立馬沉下了臉,正色道:“孝義妹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當日我和懿安長公主去皇覺寺陪太后吃齋,這事和丁公子有什麼關係?莫非當**是爲了姐夫纔不惜驚擾了太后,硬闖皇覺寺的?”
“你!”孝義郡主臉上的怒意一閃而過,隨即換上了笑顏,“姐姐莫要在意,我說的不過是玩笑話。”
宋舞霞想想,畢竟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面前又有兩個“外人”,她也覺得自己之前的話有些過了,同樣換上了笑容,“我也是和妹妹開個玩笑的。”
眼見天越來越亮了,宋舞霞上前對蘇娜公主說:“公主在這裡廣施善緣,果然宅心仁厚,孝和他日定當造訪,但今日……”
“姐姐以後一定要來找我蘇娜妹妹哦!”吉亞郡主突然上前,親熱地拉住了宋舞霞的手,笑着問:“對了,丁大哥是姐姐的姐夫嗎?我怎麼沒聽丁大哥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