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退的再遠也沒什麼用,他看着晏大夫被人簇擁着進殿去了,呼吸加重了幾分,拔腿就往外走,沒走幾步,他迎頭撞上了連翹,不由住了腳。
“怎麼了?”他問,語氣不是很好,又想起自己母親來。若是此時大範氏還在,事情不至於發展到這一步-----她總有辦法熄掉父親的怒火,可他又想到韓正清的報復,心裡又蔓延上對大範氏的埋怨,要是她當初不做的那麼絕,如今韓止還能爲自己所用,他比魏延盛那個廢物可有用多了,韓止要是沒死,那韓正清自然也不會當面一套,背後卻拿這個來陷害他。
連翹從前怕大範氏怕的緊,倒是不怎麼怵東平郡王,可如今看着東平郡王這副模樣,她忍不住又躊躇起來,眼裡露出怯意,小心翼翼的垂下頭回稟:“殿下,齊嬤嬤求見。”
齊嬤嬤......周唯琪原本已經僵硬了的目光緩緩動了動,腳已經自動做出了反應,開始朝外邊走:“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個時候,齊嬤嬤居然還能進宮?!她哪來的本事?他想到這裡,心裡又忍不住發沉,這個時候進宮,要是被錦衣衛知道了,到時候免不得得被抓去審一趟,這麼一審審出什麼來可怎麼辦?懷揣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越走越快,終於到了範良娣寢宮,坐定了以後就面色不善的看着齊嬤嬤:“你來做什麼?!”
當初他去問齊嬤嬤範良娣死的時候交代了什麼,就是齊嬤嬤說範良娣說過要送信去給韓正奇怪,他才動了韓正清的念頭,想到這一點,他心裡的氣惱就不斷上涌。
齊嬤嬤被他看的頭皮發麻,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是侍郎大人要我進來的,我從早上開始就一直等到現在......”
也就是說,在太子還未中毒的時候齊嬤嬤就進宮來了,周唯琪面色更差,心中發毛,聲音都拔高了幾度:“叫你進來做什麼?!”
“是錦鄉侯的事!”齊嬤嬤忙直起了腰,期期艾艾的看着周唯琪:“錦鄉侯寄了封信回來,叫侍郎大人轉交給您......”
這都是從前做慣了的事,不過對象從範良娣變成了東平郡王而已,周唯琪聽見錦鄉侯三個字眉毛抖了抖,伸手拿過那封信,抖開瞧了一眼,臉色就越來越差。
這封信是空白的,裡頭什麼也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他抓着紙,手因爲太用力青筋凸顯,指甲都已經泛白,坐在椅子上神情難看。韓正清寄這麼一張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直起身子欲要問問齊嬤嬤,外頭房嬤嬤匆匆忙忙奔進殿來告訴他:“殿下!太子殿下沒事了!”她聲音很高,震得周唯琪的耳朵嗡嗡作響。
他手裡的那張白紙輕飄飄的蕩在了地上,整個人茫然而驚悚的看了房嬤嬤一眼,張了張嘴巴,最後卻半個字也沒吐出來。
房嬤嬤嚥了口口水,並沒注意到他灰敗的臉色,在她心裡,太子殿下是東平郡王最後的靠山了,可萬萬不能出事,現如今太子沒有出事,自然是極好的。
東平郡王喉嚨動了動,艱難的吞嚥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沒事了?”
房嬤嬤看出他面色不對,原先興高采烈的神情一下子收斂起來:“不......也不是沒事了,只是晏大夫說,可能醒得來。說若是明晚之前能醒得來,就不礙什麼了。”
周唯琪喉嚨痠痛,吸一口氣都如同針扎一般,良久沒做出反應,像是一隻木偶。
齊嬤嬤看看他,又看看房嬤嬤,害怕得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輕聲喊了一聲殿下,見周唯琪朝自己看過來,聲音又更小了一些:“錦鄉侯他,還有話要我帶給您。”
周唯琪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精神也已經繃得像是蓄勢待發的弦,齊嬤嬤這話,啪的一聲讓他腦海裡的弦都斷了,他焦躁得彷彿是頭獅子,衝着齊嬤嬤喊了一聲:“那你先前不說?!”
齊嬤嬤被他喊得肝膽俱裂,雙手撐在地上瑟瑟發抖,這回她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錦鄉侯說,您別怕,您也不是一定就完了。”
周唯琪冷笑一聲,視線緊盯着她,半刻都不放鬆。果然是韓正清,果然是韓正清!他像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悶哼了一聲,語氣裡帶着十足十的憤恨:“他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
房嬤嬤聽的雲裡霧裡,卻知道事情不對,警覺的噤了聲鎖在一旁。
齊嬤嬤只差把頭都磕進這光可鑑人的地磚裡,冷汗順着地磚縫隙直淌:“侯爺還說......還說您大可對着太子把責任推在太孫殿下身上,太子殿下會信的。”
周唯琪正要發怒,就聽見齊嬤嬤聲音幾不可聞的又說了一聲:“那個,那個試菜的火者,他也會招認說是太孫殿下送來的人蔘,他因此纔沒嘗......”
周唯琪愣在了原地,他全然弄不清楚韓正清究竟想要做什麼了,韓正清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心煩意亂,看着齊嬤嬤氣不打一處來:“還有沒有別的話?一口氣給我說清楚了!”
“有有有!”齊嬤嬤磕頭如搗蒜,整個人匍匐在地上:“侯爺說您別擔心,他不會動您.....他說,讓您照着他的話做,您不會出事的。您就告訴太子殿下這人蔘是太孫殿下陷害您的,太子殿下會信的.......”
周唯琪更糊塗了,他站起來,焦躁的在屋裡不斷的來回的走,想着韓正清這話的真假,韓正清之前還說絕不記恨母親呢,可不照樣拿一顆有毒的人蔘來誆他給父親服下?現在韓正清又來說可以說是周唯昭送的人蔘......這話誰會信?父親那關根本就過不去......
齊嬤嬤彷彿是看準了他的猶豫,又縮了縮脖子:“侯爺說讓您別擔心,太子殿下沒有選擇,他一定會推在太孫殿下身上,就算是要找您的麻煩,那也是後頭的事了。可是後頭,他可就您一個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