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德其實算得上是唯太子的命是從,可是太子這次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叫人害怕,他跟魏大老爺不一樣,魏大老爺算是琢磨出了點門道,畢竟魏大老爺的兒子魏延盛是東平郡王的伴讀,跟着東平郡王的,多少能知道些內幕,他卻跟付友德一樣,當初還死命勸太子要多跟太孫親近,現如今聽太子這麼說,他不由得搖了搖頭:“元慧跟元空都是行刺太孫的妖僧,此等野心勃勃德行有虧的僧人的話的怎麼能信?現在皇后娘娘也親自下旨申飭過傳播此等流言的人,殿下實在不必因爲這等莫須有的謠言就放棄一門這樣好的婚事。”
他頓了頓,雖然看見太子的神色不對,可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畢竟長寧伯府世代勳貴,宋伯爺更是內閣重臣,簡在帝心,有了宋家這門助力,於東宮於太孫都是大好事啊。”他總算還有些眼色,看出太子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點,那些說太子太心狠的話就沒再說了。其實要他在心裡腹誹,太子真是喪心病狂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不想太孫娶宋六小姐,那也多的是法子啊,幹嘛非得這麼損,直接朝宋六小姐下手?瞧太子說的這架勢,分明跟宋六小姐又不共戴天之仇似地,也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魏大老爺縮了縮頭,假裝沒看見珍德的臉色,頗有些狗腿的附和了太子的話:“其實,要說元慧大師跟元空大師全都是胡說也有些牽強了吧?畢竟他們從前給人斷命可從來沒聽過有說他們不準的,怎麼偏偏到了宋六小姐身上就次次都不準了?”
誰在乎他們斷命準不準?!珍德直覺想呵斥魏大老爺這是添亂,可還沒等他說話,太子就已經接過話頭了,太子點了點頭,居然很是滿意的樣子:“就是這個道理,我就這一個嫡子,難不成就叫這個天煞孤星給帶累壞了?我自然知道長寧伯府了得,也知道她背後還站着崔家,可是宋家也不是沒有旁的女孩子了,崔家更是還有個名滿晉地的崔華鸞不是?少了她,這些人隨便拉來一個,難不成就不一樣了?”
珍德頗有些無話可說,他到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太子分明就是看不慣宋六小姐,甚而看不慣宋崔兩家-----雖然他嘴巴上說的好聽,什麼還有旁的女孩子,可太子也不想想自己出的是什麼主意,下的是什麼命令,要是真的這麼做了,那宋崔兩家還敢嫁女兒過來?!做夢呢!他終於明白爲何付友德最近都心灰意懶了,想了想還是打點起了精神,壓低了聲音問太子:“那殿下的意思,到底是怎麼好呢?”他看着什麼都不知道的魏大老爺,忽而覺得有些想要發笑-----太子這分明是要把他們當刀使來對付宋家跟宋六了,可魏大老爺還興沖沖的想來當這把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要知道,他的兒子如今還陷在襄樊呢。
說起這個來,太子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他瞥了珍德一眼,忽而開口問他:“你同杜閣老的門生白東很是熟稔?”
珍德就知道太子這是有備而來了,並不敢有所隱瞞,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是連襟,白東娶了我妻子的妹妹,我們兩家走動頗多。”他意識到了什麼,有些不可置信的猛地擡頭看了太子一眼,隨即就立即又移開了目光。
太子唔了一聲,沉吟良久才問他:“既然是連襟,那你知不知道最近恭王信使進京,去拜訪杜閣老的時候,就有你的這個妹夫作陪東啊?”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珍德當然更加沒什麼好隱瞞的,機械的點了點頭,很有些不安的又搖頭:“可是......”
太子稍稍擡了擡手,阻止了他的話,看了他一眼忽而笑了:“不必緊張,恭王的信使又不是隻拜訪了杜閣老,其他藩王們的信使也不是沒去杜閣老那裡拜訪,我沒懷疑你的意思。我是想問問,若是白東去跟杜閣老通個消息,杜閣老會不會信他?”
這回連魏大老爺也聽出這話裡的不對勁來,不由得有些震驚,太子這是想幹嘛?!
珍德比魏大老爺還要害怕,他都有些結巴了,本能的後退了一步:“我妹夫是杜閣老的門生,向來很得杜閣老的器重......若是他去說什麼,杜閣老大約是會信的吧......”
太子又輕飄飄的看他一眼,緩緩的點頭:“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就請你妹夫吃頓飯。反正你也說了,你們是連襟,走動向來很是頻繁。既然感情這樣好,你要是喝醉了,跟你妹夫說些抱怨的話,想必你妹夫也是會聽的罷?”
至此,珍德總算知道太子的心意了----他那裡是看宋六小姐不順眼,是看太孫殿下不順眼吧,這些事情一做,宋六小姐固然是完了,可太孫殿下又能好到哪裡?眼看着六禮都快走完了,這個時候鬧出這等事來,於太孫的聲名也照樣有影響的。
他跟付友德等人一心一意的勸太子待太孫殿下親近些,可是現在看來,全然沒用。還以爲範良娣死了以後太子能有所改變,可現在看來,不僅沒有改變,反而變本加厲了。
他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疼的發緊,忍不住出聲提醒太子:“殿下......太孫殿下是您的嫡長子,這門婚事又是帝后親自選定的......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他迎着太子的目光硬着頭皮道:“何況,按您的意思,這事兒被杜閣老知道,豈不是也被恭王殿下知道了,這跟引狼入室也沒什麼分別了......請您三思啊。”
要自己的仇敵來對付自己的兒子,這算什麼事?!珍德都想去龍虎山請張天師下來瞧瞧,太子是不是被範良娣下了什麼迷魂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