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應立即聽出了東平郡王對太子的不滿,他皺了眉頭緊盯着東平郡王,聲音少見的有些急切:“郡王殿下切忌這樣想!”他見周唯琪朝自己看過來,嘆了一聲氣:“您要知道,眼前的得失並不能決定什麼,最後的勝負才最要緊。太孫殿下再受寵愛,只要太子殿下活着一日,聖上也沒有越過太子殿下直接扶上去的可能-----天下人也不會允許的。”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重新擡起了頭的東平郡王,字字鏗鏘:“既然如此,只要太子殿下活着,就是您最大的倚仗跟幸運了。您還怕什麼呢?現如今太孫殿下得到再多又如何?聖上能給他的,遠遠不如太子殿下能給您的多。您得分得清輕重緩急......”
周唯琪靠在椅背上,這些日子以來的疲累跟驚惶叫他的思維都比平常慢了些,如今聽錢應這麼說,他過了半天才算是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利害,順着錢應的話點了點頭。
這就是這位郡王殿下的好處,他或許並不如何絕頂聰明,可是他聽得進去旁人說話,這纔是最要緊的,錢應緩緩舒了一口氣,繼續語重心長的勸導他:“現如今太子殿下也難過,相比較起您的憤怒,他還更憤怒不知多少倍。趁着這個時候,您正該好好的安慰您的父親纔對,他剛失去了一個深愛的良娣,您剛失去了最親的母親,現如今您們是最親近的人......”
錢應的話音剛落,外頭就又響起敲門聲,錢應出去了一會兒,帶着些欣喜進門來,迅速掩上了門,連聲音都拔高了一些:“殿下!”
周唯琪被他嚇了一跳,略帶詫異的挑了挑眉,隨即就想起派去盯梢的人,立即提起了精神:“怎麼樣?有消息回來了?”
進來的是魏延盛,他因爲魏夫人做的蠢事,在在周唯琪面前很是沒臉了一陣,平時說話都不敢高聲了,此刻卻紅着臉,眼睛直視周唯琪,帶着些興奮喊了一聲殿下,就顫聲道:“錢長史說的對,我們等在外頭......守了整整六七天,總算是有了收穫。就今天,有輛馬車在宋六小姐的車架之後就進了這座宅子......可那宅子被守的密不透風,我們並不知道里頭有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沒過一陣,那輛馬車就又出來了......那馬車轉了兩條街,宅子裡就又追出來人,我也顧不得其他了,只覺得肯定有些貓膩,帶着人搶了馬車......不過您放心,沒露出痕跡,我們都蒙着臉呢,那地方又本來就龍蛇混雜......”
錢應跟周唯琪都沒耐心聽他這樣語無倫次的長篇大論,皺了皺眉打斷他:“那馬車裡果然發現了不對勁?是什麼?”
魏延盛的臉有點兒發紅,昂着脖子萬分驕傲:“是具屍體......是個女孩兒的屍體,良娣娘娘從前叫我安排人去辦事兒的時候,給過我畫像......我沒認錯,就是那位陳小姐的屍體!”
果然!周唯琪目光陰鷙,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寒意,殺氣騰騰的看了魏延盛一眼。錢應說得對,前腳宋六在花宴上跟盧皇后聊了一陣,後腳皇后就動了殺她母親的念頭,這事情怎麼看都跟宋六脫不了關係,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魏延盛眉眼高低還是很看得出來,見周唯琪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也不敢再說其他的,控制好了語氣小心翼翼的告訴周唯琪:“馬車已經扔了,上頭我們都翻遍了,並沒找出什麼來。可是在那陳小姐脖子上發現了根鏈子,鏈子上頭還綴着一個像印章一樣的東西......”
周唯琪跟錢應對視了一眼。立即就站了起來,立即打斷了魏延盛的話:“那根鏈子在哪裡?!”
魏延盛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用帕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來,當着錢應跟周唯琪的面把布包打開,上頭赫然躺着一隻長方形的小拇指大小的半截黃田玉製成的印章。
周唯琪捏緊了拳頭,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幾步上前親自接了那隻印章握在手裡,激動過後有些茫然的看向錢應。
錢應也同他一樣激動,這半截印章可是二十多萬兩銀子啊!他勉強壓下心中激動,衝着周唯琪點點頭:“收起來吧,殿下。”
見周唯琪把東西收起來,錢應又轉頭看向魏延盛:“首尾確定都收拾乾淨了?這可是在京城,外頭的事宋家尚且有能力插手,這京城可更不能掉以輕心。你以後行事,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警惕,交代你手下人也一樣。這次經手此事的,你都好好料理乾淨,務必一點兒破綻也不能留!”
魏延盛看他面色嚴肅語氣也帶着警告,忍不住凜然應了:“您放心,這回絕對沒再出什麼簍子!”
範良娣就是因爲這二十萬兩銀子死的,要是盧皇后知道周唯琪在範良娣死後還對這筆銀子念念不忘,而且直接插手,周唯琪的處境只怕會更差上一層。何況還有宋六小姐......錢應想到宋楚宜,不免心裡有些煩躁,這個宋六小姐是個太難對付的角色,偏偏她如今還要嫁給周唯琪的敵人,從此以後兩方除了一戰到底,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惹上這樣麻煩的敵人,還真不是件叫人開心的事兒,總得想想辦法......就像範良娣出事周唯琪能很快連證據都不用就懷疑到宋楚宜身上一樣,宋楚宜丟了陳明玉,也會立即就懷疑到周唯琪身上......她現在已經是聖上親自下旨欽定的太孫妃,跟盧皇后天然站在了同一陣營,就怕她又去盧皇后跟前說些什麼......而盧皇后既然會順着她的意思衝範良娣下手,對她說的話恐怕也是深信不疑......
錢應緊皺着眉頭在屋裡走了幾圈,緩緩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