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小倌兒如今已經把責任全推在宋琰身上了,否則王家也不至於那麼氣急敗壞就跟宋琰打起來,楊慶毫不猶豫的贊同了陳老太爺這個想法。留着人反而多口多舌,他之前也沒想過要叫這個小倌兒活着,反正現在王家已經咬死宋琰不放,小倌兒提前死跟後死,根本沒分別。
他叫人打聽好了牢頭家的住址,親自上門了一趟,說自己是牢頭的朋友,送了極豐厚的大禮,提出帶牢頭的兒子一同去茶樓等牢頭點卯回來。
他出手大方,穿的又極是體面,也把牢頭名字跟去向都說的很清楚,牢頭家裡也就沒什麼警戒心,揮了揮手就叫他把人帶走了。
楊慶倒是沒想把這孩子怎麼樣,只是做個以防萬一的準備----雖然這世上沒人不愛錢,他也覺得牢頭既然能收宋家的銀子,就能收自己的銀子,可是凡事總是做好兩手準備更放心不是?他坐在距離衙門三條街外的一處有名的茶樓裡,悠閒耐心的跟牢頭方纔四五歲的兒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玩着遊戲,幸虧他也沒等多久,不過半個時辰,氣喘吁吁還抹着汗的牢頭就尋來了,瞧他那模樣,倒好像身後有什麼惡狗在追。
楊慶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俯身去問牢頭的兒子:“小虎,叫那個哥哥帶你去後頭看魚好不好?你給選一條又肥又大的,咱們清蒸了吃?”
小虎看看父親,見父親鐵青着臉不說話,自然而然的當父親是答應了,歡呼一聲立即就跟着楊慶的小廝跑了,只叫了牢頭一聲父親。
牢頭鐵青着臉看着兒子蹬蹬蹬的跑遠了,回頭來瞧一臉好整以暇的楊慶:“你是誰,到底想幹什麼?”天氣熱,他一路跑的太急,又因爲穿着黑色的官差服,身上都有淡淡的餿味。
楊慶揮一揮手裡的羽扇,指着對面的位子輕聲笑着請他坐:“您儘管放心,我要是想做出什麼不利於貴公子的事來,怎麼還傻的上門去拜訪,又特意叫了人在牢房外頭守着您,等您出來了就給您遞消息呢?天氣熱,喝口涼茶去去火。”
牢頭瞥他一眼,大剌剌的把佩刀往桌上一放,果然大步流星的跨過來在凳子上坐了,拿起杯子把裡頭的涼茶一飲而盡,片刻後擦了擦嘴,認真的盯着楊慶問他:“那你到底是什麼人?好端端的來我家找我做什麼?”
楊慶自如的又替他續上一杯,看着他不答反問:“實不相瞞,我聽說王家出了事死了人,現在兇手被關在牢裡?”
牢頭狐疑的瞧他一眼,皺着眉頭似乎很是警惕的問他:“你怎麼知道?”
楊慶沒說話,笑着拍了拍手,他身後一直站着的小廝打扮的人就上來遞給了他一個匣子,他把這匣子放在桌上,朝牢頭的方向輕輕一推:“這事兒外面都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了,我自然知道。這裡頭......”他見牢頭的視線牢牢定在匣子上,臉上笑意更深,輕輕打開匣子搭扣:“這裡頭是五十兩一張的銀票,總共有三千兩,您點一點。”
三千兩!饒是應天府富庶,油水足,這個數字也還是把牢頭驚得整個人都跳起來,他站起來退後了幾步看着楊慶:“你這是做什麼?!”
“王公子死了,王家人現在恨不得宋家那個殺了他的小子以死賠罪吧?”楊慶微笑着看着牢頭:“聽說宋家的管事已經賄賂過你了?他給了你多少銀子?你開個價,我給你雙倍。只是你要替我辦一件事.......”
牢頭似乎是傻了,呆呆的看着楊慶說不出一個字來,楊慶就緊跟着道:“你替我把那天晚上跟王公子和宋琰呆在一起的那個小倌兒並他身邊的小廝殺了,以你的本事,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吧?三千兩銀子就擺在這裡,事成之後,還另有重謝......”
那個匣子呆在桌上,此刻正大開着,上頭五十兩一張的銀票差點灼痛了牢頭的眼睛,他半天才冷靜下來,看着他問:“什麼王公子?”
楊慶身後的小廝覺得這個牢頭顯然有些笨,忍不住插嘴:“就是昨晚那個,死在了畫舫上的王公子啊!你們後來不是還去把他的屍體擡到了衙門去了嘛?”
牢頭的目光沒從匣子上移開,怔怔的搖了搖頭:“什麼王公子?昨天死的根本就不是王公子啊!”
什麼話?!小廝急了:“你說的什麼鬼話?!昨天晚上鬧的那麼沸反盈天的,不就是因爲王公子死了,王家人跟宋家鬧起來了嗎?!你不是還收了宋家打點的銀子?!”
牢頭更懵了,他往後退了一步,終於把目光移向眉頭緊皺的楊慶,最後一次搖了搖頭:“昨天死的根本就不是王公子啊!是一個在上頭服侍王公子他們飲宴的人......誰說死的是王公子?!”要是死的是王公子,現在金陵城還不翻了天啊?
楊慶豁然站起來,他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剋制了半天內心焦躁,才問他:“那你們爲什麼抓了宋琰?!”
“你說的是宋公子?”牢頭撓了撓頭,有些不解:“當時在船上的除了他就是王公子,他們二人雖然身份貴重可是都有嫌疑,自然都是要抓的啊。至於剛纔說我收了宋家打點的銀子......收的確是收了的,宋家下人怕他在牢裡受委屈,所以託我送幾牀被子跟一些吃食進去.....王家也送了的......”
楊慶再也維持不住先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時之間腦子竟然沒轉過來,失聲喊了一聲:“你放屁!”
小廝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亦是驚得面無人色,怎麼回事?按照計劃,死的應該是王公子,被抓的應該是小倌兒跟宋琰纔對啊,怎麼這一下子,死的人就不同了?那死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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