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華鸞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聽見青桃來說宋楚宜有請不知爲何就覺得右眼皮跳了跳,她梳洗過換了件海棠紅雪錦流光緞的被子,底下罩了天青色的二十四幅裙,又特意在耳朵上綴了兩顆圓潤的粉珍珠耳墜,這才施施然的往宋楚宜住的地方去-----女孩子心裡想的再好,面上也是希望自己是最漂亮的,崔華鸞也不能免俗。
宋楚宜住着上一任知縣的夫人住的小院,外頭爬滿了地錦,崔華鸞沿着那幾乎爬滿了整面院牆的地錦進了院子,就瞧見廊下人來人往的正在搬運東西,應該是在爲回晉中做準備,崔華鸞衝着青桃點一點頭,見她掀起了簾子,就提着裙子進了屋。
徐媽媽正看着人往外搬一座小插屏,這是要放在馬車上的,當時從晉中來陽泉雖然來的急,可是崔老夫人該安排的通通都給宋楚宜安排了,闊大的馬車裡火盆茶水茶爐跟一應擺設都是齊齊整整的,崔華鸞有些吃驚,見宋楚宜從屏風後頭轉出來,就道:“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同二叔一起啓程嗎?二叔的差事最早也得後天才能交接完......”
女孩子上路總是不安全,雖然有成羣結隊的家丁跟護衛,宋楚宜身邊還另外帶着宋家的人,可是還是有個長輩護送更加穩妥,她皺了皺眉就道:“這收屍的太早了一些,現在收拾了,這兩天妹妹豈不是要委屈了?”
宋楚宜搖了搖頭,請了崔華鸞落座,親自給她泡了杯玫瑰蜜茶,這纔出聲道:“表姐,我恐怕等不得你了,今天晚上我就要先動身。”
崔華鸞驚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半響後才反應過來,蹙着眉頭道:“這又是爲什麼?”
宋楚宜看一眼左右,青桃跟青鶯就都退了出去,崔華鸞見狀就挑眉,回頭衝小徐媽媽看了一眼,小徐媽媽早已經知機的把丹朱跟丹青也領出去了,房裡登時就只剩了宋楚宜跟崔華鸞兩個人,她看着崔華鸞輕聲道:“一是因爲我要趕着回去收我大哥送來的信.......二是有件極要緊的事兒,所以我不能跟二舅舅和你一起走了,到時候一路上還要麻煩表姐照顧阿琰。”
居然單獨把宋琰留在這裡跟她們一起上路,自己卻要單獨回晉中?崔華鸞本能的覺得不對,可是卻也沒有立場不答應,她知道宋楚宜向來是有主意的,而且主意還很大,之前崔老夫人尚且也放了她來晉中,她既去跟二叔說要早些回晉中,二叔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可是出了門她就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地錦像是給整座院子鋪設了一層綠色的地毯,上頭點綴着零星的、已經凋落了的牽牛花,宋楚宜立在廊下正跟青桃說什麼,面上帶着閒適的笑意,她莫名覺得忐忑的轉過了頭,回了房就吩咐小徐媽媽:“媽媽能不能替我去問一問徐媽媽,爲什麼小宜要走的這樣急?不過是遲兩天而已,咱們這裡尚且沒急呢......”
小徐媽媽前腳出了門,後腳丹朱泡了茶上來給崔華鸞的時候就小聲道:“姑娘,殿下那邊也正收拾行裝呢,我問了門房才知道,殿下那邊也套了馬車......”
崔華鸞的眉心猛地一跳,端着熱茶的手顫了顫,裡頭的茶水就漫出來-----哪裡就有這麼巧的事,一下子要兩個人都走?
她莫名覺得委屈,宋楚宜前天晚上還在她面前說不知道,可如今卻又要單獨跟太孫殿下一起回晉中,這到底算是什麼?
屋子裡詭異的安靜了許久,崔華鸞才緩緩吐出口氣,吩咐丹朱:“再去打聽打聽,除了殿下跟表小姐那裡,還有誰吩咐套了馬車要出門。”
丹朱應聲而去,崔華鸞單手支頤看着窗外,覺得有些頭疼又有些乏力,若是始終端着貴女的矜持跟架子,只怕太孫殿下一輩子也想不起來還有她這麼一個表妹,就算日後見了,那也是尋常的表妹......
葉景川也正跟自己兄長鬧脾氣,他有些不服氣的往前站了站,瞪着葉景寬絲毫不肯退讓:“爲什麼非得要拉上宋六小姐?她跟這事兒又沒關係,那些人是衝着殿下來的,你們帶着個女孩子上路算是怎麼回事,真出了事,你們誰護着她?”
葉景寬被他鬧得有些頭疼,一個糖炒栗子砸在他頭上,見他捂着頭消停了,才掀袍坐下來看着他:“叫宋六小姐一起跟着自然是有我們的道理,她之前在船上遇襲的那幫水匪背後除了陳家指使還另外有人,誰知道會不會跟要刺殺殿下的是同一批?你用用你的腦子想一想事,要是真是萬一有點什麼關係,我們走了,他們趁亂在城中動起手來怎麼辦?”
兩個人如今可能都是別人覬覦的目標,那還不如全部先湊在一起算了,反正都已經計劃好了,留在陽泉反而更叫人分神。
葉景川沒料到他們懷疑這兩件事中間還有關聯,半信半疑的問了一聲:“可是多帶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啊,出了事大家肯定都是先顧着殿下......到時候宋六小姐怎麼辦?輕羅跟含煙雖然會功夫,可是那個時候亂起來的話也未必顧得上......”
是危險了一些,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真跟他們猜測的那樣那批人同時也想殺了宋楚宜,那把兩個目標聚在一起的吸引力可就十足十了。
葉景寬被他纏的頭疼,有些不耐煩的甩袖站起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六小姐自己都還沒急呢,你替她急什麼?實在那麼緊張的話,不如你就跟在宋六小姐馬車外頭好了,也省的你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
葉景川本來就打算要跟在宋六的馬車外頭,這在他看來根本是連說都不用說的,他抿了抿脣又搖了搖頭,既然宋楚宜也決定要當誘餌,他沒有旁的辦法,只能好好的護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