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握着宋楚宜的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兒媳婦打着親上加親的主意,居然沒發現太孫殿下跟宋楚宜交往的這樣密切?連人手都能交給她用着,再加上之前京城裡傳回來的宋楚宜的那些事兒,事事都有太孫殿下的影子,崔老夫人心中其實早就有了幾分不安。
此刻聽宋楚宜這樣說,她看着宋楚宜,斟酌着問了一聲:“外祖母聽說,你這兒下午又來了兩個丫頭?”
添了人總得跟主人家告訴一聲,也免得她們多想,以爲宋家驕矜。許媽媽和紫雲下午就已經去了謝氏那裡報備過了,想必也是謝氏覺得添人添的有些奇怪,告訴的崔老夫人。
宋楚宜隱約知道崔老夫人是想問什麼,坦然的直視崔老夫人的眼睛:“也是殿下送來的,說是擅長武術,是從龍虎山上下來的。我身邊的確總是要出些事,有了她們會安心許多。”
崔老夫人見她說的坦然,心裡反而放鬆了許多,她拉着宋楚宜的手低聲告訴她:“今天我們收到消息,太孫殿下經過此地,由晉中知府出面招待。”
晉中離陽泉不遠,又駐守着守備軍,的確是最適合落腳的地方,進可攻退可守。
崔老夫人雖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總擔憂周唯昭別的地方不去,偏偏選了晉中來當大本營,是因爲宋楚宜的緣故。她忍不住笑了笑,覺得自己實在有些想多了:“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用我說也知道現在皇后娘娘的意思。你要是跟太孫殿下走的太近,皇后娘娘到時候要是直接去聖上跟前請一道賜婚的旨意......”
崔老夫人也不希望宋楚宜嫁進皇家去,她一個女兒嫁進了伯府尚且賠了性命,何況是嫁去皇家?東宮風起雲涌,兩方傾軋不亞於朝堂黨爭,實在不是一個好歸宿。
就算宋崔兩家真要送一個女孩兒去,崔老夫人私心裡也不希望是宋楚宜。至於長媳打的主意,她既攔不住也就不攔,如今崔應書跟崔紹庭都算是站穩了腳跟,日後的確總得選個邊站一站,橫豎是輸輸贏都要搏一搏。
月色朦朧,天空中卻難得有幾點繁星,葉景寬站在廊下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看向葉景川:“瞧見沒有,明天一準兒是個晴天。”
葉景川跟着來晉中是要做正事的,他如今已經升入府君衛當了千戶,正該是要攬軍功的時候,若是這次在平亂中有了建樹,說不得還能再更進一層。這也是爲什麼葉景寬帶他來晉中的原因。他坐在搖椅上看着自家哥哥,心思並不在這上頭,皺着眉頭問他:“雖然說咱們兵力少,拼不過陽泉縣的四萬人馬,可是也不能就這樣守在晉中不動吧?咱們來晉中也有好幾天了,怎麼什麼都不做?”
只有詹事府的那幫幕僚老是去城外不知道做些什麼,回來就跟太孫和葉景寬一起關在屋裡,也不知道到底商議的是什麼。
葉景寬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踱到他身邊:“怎麼,留在晉中還不稱你的心嗎?過幾天就是崔老夫人的壽辰了,連知府也要去捧這個場。你恰好趁着這個機會去崔府湊湊熱鬧,也見見你魂牽夢縈的宋六小姐啊。”
葉景川並不喜歡旁人開宋楚宜的玩笑,哪怕這個人是他哥哥也不行,聞言就板着一張臉提醒他:“長寧伯府說過要等宋六小姐回京了以後再說這件事,大哥你別總是把這話放在嘴邊。”
倒是護短護的厲害,葉景寬伸腳在他搖椅上踢了一腳,笑着問他:“好好好,不說這個。那我就問些別的,看看你有沒有長進一些。我來問你,你說我跟殿下爲什麼決定留在晉中?”
葉景川在福建的時候跟着郭懷英身邊的軍師學了不少東西,在這上頭敏銳性是很強的,聞言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就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這裡離陽泉縣不遠,又有守備軍駐守,進可攻退可守。陽泉叛亂已久,可是壓到了去年快過年的時候才鬧出來.......而且他們還是在附近幾個縣的冷眼旁觀下坐大的,可見附近幾個縣或許跟他們都有利益牽扯,再不濟,至少也是怕擔責任的,咱們現在要是貿然闖進他們的地盤,會很危險。”
倒也不算太笨,葉景寬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何況殿下是奉旨平亂,外頭打殿下主意的就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有人趁亂在中間渾水摸魚使什麼陰私手段,咱們可沒那麼容易防的住。晉中畢竟有崔氏一族在,守備軍又是由孔守備領着的,咱們先落腳在晉中,摸清楚了陽泉的情況之後再動手也不遲。”
這回建章帝派了太孫殿下來陽泉平亂,擺明了就是要歷練他以後重用的意思,東宮裡那邊的範良娣跟周唯琪還不知道怎麼暴跳如雷,他們原本就把周唯昭當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現如今周唯昭出來平亂,要是他們在中間做些什麼手腳,趁機給周唯昭使絆子甚至乾脆玩一套暗殺的把戲,那可真是讓人吃不消。
葉景川眉頭也忍不住緊皺起來,本來論理來說範良娣跟周唯琪把錦鄉侯府逼成那樣,這事兒太子怎麼也不該就這麼輕飄飄的就放下的,可是偏偏太子就是一副不追究的態度......這心長得太偏了絕不是什麼好事,至少現在東宮這一系的人就團結不起來,有靠着太孫殿下的,也有因爲太子對範良娣母子的寵愛投靠東平郡王的......
太子對範良娣的過分寵愛已經影響了東宮勢力,再這樣下去東宮的黨派分化只會越來越嚴重,真不知道太子是怎麼想的。
他心裡隱隱覺得太子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奇怪在哪裡,想了一陣子後覺得無果,也就罷了。見青卓從廊上下來,忙喊住他飛奔過去,問他:“六小姐一路上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