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真是叫宋老太太摸不着頭腦,她靠在軟枕裡,膝頭是玉蘭剛遞上來的銀灰鼠皮製成的小毯子,聽了何氏的話就挑眉有些疑惑:“世子夫人話說的清楚些,這可真是把老婆子給弄糊塗了,你有什麼事要求到我跟前來?”
何氏有苦說不出,自從那天深夜裡聽見丈夫和兒子的那一席對話開始,她就開始惶恐不安,整夜整夜的做着噩夢。他向來知道丈夫野心勃勃,爲着這份野心,他汲汲營營的經營,先是攀附端王,後來攀附端王不成又想靠上長寧伯府這條船,奈何長寧伯府瞧不上他,根本就對他的那一套小巧之道嗤之以鼻。他得罪了長寧伯府,就只好抓死了武寧侯府,爲着武寧侯府在西北的那一畝三分地的勢力,寧願叫沈清讓娶一個瘸了腿的武寧侯府的外孫女,打的還不就是日後能借着西北的光貼上東平郡王的主意?
後來他倒也算是得償所願的攀上了元慧大師-----他早年間幫端王做事的時候就已經結識了元慧大師了,現在元慧大師轉投了東平郡王,他又開始蠢蠢欲動。覺得東宮地位已穩,太子又偏疼範良娣跟東平郡王,思慮再三之下又跟着元慧大師瞎胡鬧。
也因爲他抓緊了元慧大師,更想在元慧大師面前發揮作用,還死命的拉扯上了武寧侯府,縱得武寧侯府養出來的那個沒教養的丫頭把英國公府鬧的雞飛狗跳沒有一日安寧。
這些都還不算,元慧大師打宋家的主意,他居然又敢湊上去,不僅出謀劃策,還甘願給元慧大師當馬前卒,讓沈清讓跟着端王的那批死士一起去刺殺宋楚宜......
何氏是見識過宋家這位六小姐的手段的,沈曉海跟沈清讓也不止一次的在宋六小姐身上吃過虧,可是他們居然還是不知道收斂......自從那一天晚上聽見沈清讓說宋楚宜好像已經認出了他,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雖然知道元慧大師厲害,可是心裡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忐忑不安,好似腦袋都隨時會從腦袋上掉下來的那種感覺。
果然她真的就猜對了,壞事一件一件的接着找上門來,先是童芍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沈清讓受了傷,非得折騰着問他是怎麼受的傷,鬧了一陣事情不知怎的竟跟滾雪球一樣越鬧越大,到最後甚至鬧到老太太都受了傷,皇后娘娘下旨申飭武寧侯府,童芍上吊,武寧侯府跟英國公府徹底決裂的地步.......
要是光是這樣,何氏也不至於懷疑到事情跟宋六小姐有關,可是連元慧大師也出了事......何氏就莫名的開了竅,終於察覺出些不對勁來。
這一切的事情都太巧了,出事的恰恰全都是那天對宋楚宜下手的人......
而現在,英國公府的日子更是幾乎過不下去了-----最近英國公府天天有人晚上拿着借據上門催債,說是英國公世子沈曉海接的高利貸。
英國公府一年不如一年,的確是入不敷出。上次行刺宋楚宜的花銷,元慧根本沒出一文,前後關節使的銀子都是沈曉海去借的高利。
他們英國公府跟這些人已經打過很多年的交道,平常也算得上是心照不宣,可現在人家明晃晃的找上門來了。
要是沒有人在背後當推手,這怎麼可能?
何氏的眼淚順着臉頰溜進脖子裡,黏黏膩膩的有些難受,可她根本顧及不上,一個勁兒的求宋老太太放過:“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跟六小姐爲難......”
沈曉海現在天天躲在外頭不回家,沈清讓也學他爹宿在院子裡,她一個婦道人家,真的是沒了辦法,前些天還剛從大女兒那裡借了三千兩銀子,可那也是杯水車薪......
宋老太太總算得知了何氏求饒的原因,她眸色深深的看着何氏,語重心長的嘆了一口氣:“我當是什麼事兒,原來是你覺得是我們家小宜害的你們成了這樣?”
這話一出,何氏腿都有些發軟,長寧伯府如今正如日中天,她哪裡敢應是,慌忙搖頭:“不不不,侄兒媳婦怎麼敢有這個意思?只是實在是......實在是沒了辦法了......”
“世子夫人爲何要來求我祖母?”外頭的簾子被打起來,宋楚宜隨着冷風走進門來,偏着頭似乎是有些不解的看向何氏:“照着世子夫人剛剛所說,是世子他借了高利被人逼債逼得緊了,這跟我家又有什麼關係?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怎麼世子夫人反倒求到我們門上?”
何氏見了宋楚宜不知爲何就覺得心虛,撇開了頭不敢跟她對視,只覺得手足無措。
宋楚宜緩緩走到宋老太太身邊坐下,這一看才發現何氏真的比從前清減了許多,連臉色也憔悴得有些不堪。
她看着手足無措,連話也說不出來的何氏緩緩嘆了一口氣,似乎帶着些憐憫:“若是世子夫人是在武寧侯府的人闖來我家之前來找我祖母,或許祖母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這個忙能伸手幫也就幫了。可是世子夫人莫非是忘了,當初沈七公子跟童小姐私定終身,武寧侯夫人卻爲什麼無緣無故闖到我家鬧事的原因?”
何氏哆嗦着嘴脣說不出話來,眼淚鼻涕卻忍不住流了一臉。
“現在來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宋楚宜垂下頭看着自己手上葫蘆形雕獸紋的暖爐,語氣聽不分明:“人死不能復生,武寧侯府會生氣也是必然的。他們應該以前也幫過世子不少忙吧?現在還說這些,已經晚了。”
何氏一下子拽住了自己胸前衣襟,艱難的喘息了一會兒纔算是喘勻了這口氣,猛地搖了搖頭:“不不不,求您了六小姐........他們也是一時糊塗......你高擡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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