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止立即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舉起了手裡的劍,他勉強鎮定住心神推開窗戶朝下頭看了一眼,看見五城兵馬司的官差正艱難的穿越人羣,不住往重音坊這邊擠。
外頭的門輕輕被扣了三下,韓止喊了聲進來,關山就閃身進了門,一臉焦急的催他快走:“五城兵馬司的人往這邊來了,世子,咱們得快些走。再晚些,城門怕也出不去......”
小范氏也回過神來,忙推着他往外走:“對對對!快走快走!”她停頓了一下,原本想着叫韓止往滎陽去,可轉念一想,就跟張媽媽說的那樣,滎陽的父母要是真的把她當回事,她這麼些年的苦日子就不會有了。回過神來她就抓着韓止的手,鄭重其事的叮囑他:“千萬別去西北找你父親,別想着回來報仇。有我就夠了,我這條命......足夠叫這兩個賤人吃不下睡不着了。以後你就好好活着......”
關山已經上來拉韓止的胳膊了,一邊拉還一邊勸:“世子!真的不能拖了,再拖下去,關海他們就白死了!”
關海那天換上了他的衣服登上了那艘船,被射成了篩子,最後還被火燒的面目全非。
韓止牙齒咬的都快掉下來,不知道爲何眼裡竟痠痛的厲害,猛然掉了幾滴眼淚,就被關山拖着出了門,從後門樓梯那裡趁亂下了樓。
小范氏追出幾步又停下,焦急不安的在原地打轉,好半天之後才也順着人潮往樓下擠-----她要去找秋菊,讓秋菊想辦法打聽打聽,五城兵馬司的人到底是做什麼來的。
等她從房間裡出去了,青卓跟含鋒從後頭的密室裡轉出來,面面相覷一時竟都說不出話。
雖然殿下和宋六小姐都早交代過,跟着這位錦鄉侯夫人一定會有收穫,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收穫竟這樣驚人。沒想到錦鄉侯府跟範良娣一系還有這樣的秘辛。
青卓還能沉得住氣,含鋒卻忍不住有些志得意滿了:“原來範良娣是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到時候太子殿下曉得自己寵幸的美人兒原來都是畫皮,不曉得會不會......”
都是因爲範良娣這個紅顏禍水,太子妃才被逼得退讓三舍,還不得不送了太孫殿下前往龍虎山清修八年。
青卓冷冷的在他頭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呵斥他:“慎言!這些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怎可公然宣之於口?若是被人聽去了,可就是天大的把柄。難不成你不知道隔牆有耳這個道理?!”
含鋒順着他的手指一瞧,就瞧見對面雅閣裡的王侍郎,心裡不由就是一驚:“難道東平郡王也發現了韓止的死有不對勁的地方?”竟然還這麼快的查到了這裡?!
青卓搖了搖頭,他聽小范氏和韓止說話也是聽的雲裡霧裡,至少大範氏到底是不是真的跟韓正清有不清不楚的地方,還是小范氏刻意想要利用自己的死來栽贓陷害報復大範氏這麼多年的苛待,他也不清楚。
抿了抿脣,他看着與韓止朝相反方向出了門的王侍郎一行,轉過身快步的朝樓下走:“走!去皇覺寺!”
一路上行人摩肩擦踵絡繹不絕,等他們趕到皇覺寺的時候,已經將近午時了。含鋒摸着頭有些不滿:“咱們兩個小道士,好端端的來佛門之地......”
青卓瞪了他一眼,報了周唯昭的名號,由知客僧引着往後山去。
後山上週唯昭正和宋楚宜說最近發生的事,他好像已經隔了三四月沒見宋楚宜了,乍然一見險些要認不出來,大約女孩子們在這個年紀總是一天一變的緣故。
茫茫大雪裡萬朵紅梅怒放,將這皇覺寺的後山點綴得如同仙境,再走大約半刻鐘,用籬笆圍起來的一小塊地方還種了爲數可觀的綠梅,在這樣的風雪裡遺世獨立,與這景緻渾然一體,美的讓人說不出話。
周唯昭卻忽而覺得眼前這個穿着黃色大氅,迎着陽光綻開微笑的女孩子比眼前這景色還叫人移不開眼睛,臉上不由得也染了幾分笑意:“看來韓止沒有死,你一點兒也不覺得失望。”
宋楚宜稍稍歪着頭看他一眼,故意揶揄他:“說的好似殿下覺得很失望似地。”
韓止沒死,這齣戲纔會更加的熱鬧。
周唯昭忍不住笑了,頰邊兩個酒窩深的能叫人陷下去,看着宋楚宜的目光不由自主染了幾分縱容:“我可一點兒也不失望,過會兒等含鋒和青卓來了,就知道這位已經被逼進了死衚衕的錦鄉侯世子準備怎麼樣背水一戰了。”
越往這片綠梅林裡頭走,地下的積雪就越深,宋楚宜正要答話,一個不留神右腳就陷進了雪地裡,幸好扶住了旁邊的梅樹纔算堪堪站穩了。
周唯昭反應極快,立即伸出手攙住她的右臂,見她用力也沒拔出腳,不由又笑了一聲,攙着她把腳拔出來了,又輕聲讓她活動活動腳:“看看有沒有扭着。”
含鋒遠遠的看見,頗爲興高采烈的跟青卓使眼色:“殿下他是不是要開竅了?!”
最近殿下常常伴架,聖上言語中已經透露出要給他選妃的意思,還過問過天師的看法。青卓和含鋒私底下想破了腦袋,最終還是覺得能勝任太孫妃人選,陪在殿下旁邊的,非得宋六小姐不可。不過原因也是因爲他們實在找不到除了宋六小姐,還有誰能跟這位寡言少語的太孫殿下搭上話......
青卓也忍不住笑,要是殿下真開竅了,那可真是大好事!有了這位無往不利的宋六小姐,什麼魑魅魍魎恐怕都要躲着走了。
他正想上前去報信,就忽然聽見身後不遠處的滴翠亭裡哎呀了一聲,緊跟着就有個丫頭提着裙角飛快的越過他們跑到了宋楚宜跟太孫跟前驚慌失措的彷彿快哭出聲來:“六小姐!我們姑娘腳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