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折回那所民居的時候,現場已經被打掃的不知多幹淨,楊毅神情凝重的哭喪着臉告訴他:“大哥,全部都仔仔細細搜過了,什麼也沒發現!”
之前還好歹有些線索,現在這麼一鬧,線索就全部都斷了。到底幕後之人是誰?竟會有這樣曲折的心腸,短短時間內就甩掉他們錦衣衛的跟蹤?
這個人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行事作風......陳襄正沉吟間,就聽見楊毅又道:“興總管那邊再三交代過一定不能失手,現在人丟了,咱們怎麼跟他交差?”
陳襄手按在繡春刀上沒有動作,許久之後才冷笑了一聲。
怎麼交差?他可不是興福的狗,興福能對他怎麼樣?若是他現在撂挑子不幹了,興福也只有瞪眼搖尾巴的份兒。可這事兒確實也關乎他自己,他不能丟下不管......
“回去再說。”他利落的跨上馬,調轉頭往德勝門的方向急馳而去。楊先劉勇二人帶的人都已經聚在了之前寄居的民宅裡,見了他來忙都蜂擁上來。
“有沒有發現什麼痕跡?”他一邊扔了馬鞭,一邊有些煩躁的一屁股坐在了椅上,衝二人分別揚了揚下巴。
“大哥,我跟的那批人去了通州方向。”劉勇上前拱了拱手,仔細回想了當時情景,似是有些不確定的又補充道:“按照我跟他交手的經驗來看,他的身手倒是似乎很熟悉。”、
陳襄來了些精神,好整以暇的哦了一聲:“你仔細想想,究竟是何時跟他交過手。”
“送端王殿下出城的時候,在安貞門跟他因爲不肯讓端王殿下出門而交過手......”劉勇不由又有些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可是他是個守將,爲什麼......”
袁虹也是紫荊關的守將啊!陳襄猛地站了起來,朝劉勇道:“追!他們既然人數衆多,總會露出蛛絲馬跡來,等查到他們究竟在哪裡落腳,再回來報我。”
一面又吩咐楊毅:“明天天一亮你就進城,看看安貞門守將是否有人告假。若是有,先把他妻兒全都給我抓了!”
陳襄在屋裡來回踱步,忽而似乎想到了什麼,看了看剩下的錦衣衛,蹙眉道:“跟我走!”
之前爲了引這個御史史同舟出馬,他們一直都把史同舟的妹妹妹夫一家人嚴密看管了起來,最後還真是用他們把史同舟給從韃靼引了回來。
現在史同舟被不明勢力救走了,那就只能從他妹妹妹夫身上下手,先把人都抓了。史同舟這個人油滑的很,爲了保命肯定不會對那幫人多說什麼,那幫人肯定也需要他妹妹妹夫來打開他的嘴巴。
“他畢竟是順天府的捕快,若是驚動了順天府......”楊先看着陳襄有些猶豫的勸了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咱們還是把......”
陳襄揚手製住了他還想再說下去的話,回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動手,殺了他們!”
那幫人既然有能力劫走史同舟,未必就會對他的妹妹妹夫視若無睹,等他們反應過來了,又是一樁麻煩。不如殺了了事。
反正史同舟遲早也是要死的。
楊先不敢再勸,立即躬身應是,揮手招呼了幾個人,轉身奔進了夜色裡。
史同舟此刻卻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幾乎沒有當場被嚇死,目光一觸及前後左右的人的目光之時就忍不住號啕大叫。
“各位小道長,我生平雖然不做什麼好事,可是卻實實在在的是天師的信徒哇,逢年過節的也都會去觀裡打醮佈施,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小道長們......”
可是任憑他喊破了嗓子,這些看上去年紀小小的小道士們也不曾正眼看他一眼,無動於衷的繼續趕路。
真是奇了怪了,這年頭道士都不在道觀裡修仙,跑到這凡間管什麼俗事來了?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飛快的思索這幫來路不明的道士究竟是哪兒來的,卻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人家好歹救了自己倒是不爭的事實,自己那個乾爹有多心狠手辣他是知道的,若是等進了城,他保管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只是這京城什麼時候消息這麼靈通了,怎麼不過是寄宿一晚的事,竟然前前後後來了三撥人要劫走自己?
其中有一撥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不就是袁虹的死黨王大同嘛?肯定是想把他抓住了交給大理寺,好洗脫袁虹的嫌疑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有些埋怨起自己來,也太貪了,怎麼就稀裡糊塗的被韃靼那些人幾句話就鬼迷了心竅,畫了通州的城防圖給他們呢?
這下既得罪了興福,給興福添了極大的麻煩不說,還給自己惹上了滔天的大禍。晦氣,他在心裡罵了一聲,卻又有些擔憂起自己的妹妹妹夫來-----話說回來,要不是因爲妹妹妹夫遭了連累,他纔不會傻的從韃靼跑回來送死呢。
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怎麼樣了,乾爹他們既然能找到自己,肯定也能把主意打到妹妹妹夫身上,妹妹身體又不好,年初纔剛生下了小外甥......
他想象着錦衣衛將他們一堆宰殺的慘景,竟忍不住渾身顫了幾顫。
不能開口,不能開口!
他要是真的說了什麼,他的妹妹就完了!那可是他幾乎親手養大了的妹妹啊!
“史御史,好久不見啊。”他正胡思亂想沒個停頓處,就聽見熟悉的聲音鑽進了馬車,緊跟着馬車就停了。簾子一掀,葉景川被放大了的臉就猛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葉景川!葉家竟然派出了兩撥人來截他!
史同舟往角落裡不懂痕跡的挪了挪,皮笑肉不笑的跟葉景川打起了招呼:“小少爺,您也好久不見啊,最近可好?怎麼好端端的想起我來,見就見吧,還這麼大動干戈的,多不合適啊。”
“我覺着倒是沒哪兒不合適的啊。”葉景川抱臂看着他,臉上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激昂慷慨,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不放:“之前好歹在紫荊關一同呆了那麼多年,想跟你敘敘舊,不也是理所應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