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腥風血雨就此拉開了帷幕,不過兩天,太白真人就確認了,建章帝身中奇毒。而盧皇后因爲此前打砸韓氏祖墳,逼迫樑彤撞柱,已經徹底失了威信,朝中御史對盧皇后和錦衣衛的參奏如同雨後春筍此起彼伏,鬧的人頭痛。
朝中人心已經是一盤散沙,眼看着已經千瘡百孔,只差最後一擊,主和的聲音更是甚囂塵上。
“事到如今,也就只差最後一步了。”徐大轉動手裡的杯子,神色晦暗的看着對面的胖子:“不是說查不出來是什麼毒嗎?連太白真人也沒有辦法,我們該幫幫他們了,讓他們這麼一直亂下去怎麼行?”他臉上表情陰狠,眼裡閃着興奮的光:“輪到你們出手了。”
他看着胖子皺起眉頭,就道:“沒什麼好耽誤的了,就差這最後一步,現在要是不整死太孫,以後等他緩過神來,哪裡有這麼容易?”
他頓了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不動手,還等什麼時候?你們已經不必再藏了,不會是真的當他的人當習慣了,這習慣都難改了吧?”
胖子摸着自己的肚子打了個圈兒,呵呵笑的看着徐大,半點脾氣也沒有,就算是徐大已經急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仍舊不急不躁,想了想才道:“真的就此時動手?不再觀望觀望?”
徐大連想也沒想就揮了揮手,頗有些不以爲然:“不必了,還觀望什麼?”他冷笑了一聲看着如今繁華不再恐慌滋生的京城,目光裡全是毒辣的嘲諷,說出來的話也毒辣異常:“現在朝中民間都已經怨聲載道,盧皇后和太孫已經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原本謠言就已經傳的人盡皆知,又有太白真人親口證實皇帝是中毒。皇帝也不可能再醒過來了,現在這個時候,你們一個是太孫身邊的絕對親信,一個是張天師自幼長大的師弟,你們兩個都站出來親自指證太孫了,還有誰會不信?”他笑的意味深長,看了胖子一眼:“說起來,你們兩個在世人眼裡,不......就算是在太孫眼裡,也是不折不扣的心腹啊,還有誰比你們站出來更有說服力?”
桌上擺着的紅梅還散發着幽幽香氣,胖子面前擺着的藤蘿餅也熱騰騰的,他歪着腦袋拿了一個餅在手裡掂了掂,唔了一聲點頭。
他嗯了一聲,又嘿嘿嘿的笑了一陣:“就是,怪難爲情的......”他撓撓頭,一副忠厚老實不過的樣子:“畢竟掏心掏肺的對他們好了這麼久,現在要去痛他們一刀......”
徐大沒心思聽他廢話,他跟另一個人可是韓正清最大的底牌了,都交到了自己受傷,自己要是不能把這兩張底牌用的恰到好處,又叫韓正清的祖宗們在天之靈都不能安息,恐怕到時候非得被剝皮抽筋不可,因此他哼了一聲,很是不耐煩:“好了!其他的話別再多說,你們自己做的妥當些。反正一旦鬧出來,亂象橫生,連常首輔都鎮不住場了的,到時候趁亂把你們撈出來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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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答應了一聲,怪笑着嘿嘿嘿的去了,還又拿了幾個藤蘿餅塞在懷裡。
真是,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似地,徐大有些心煩,坐下來呆了一陣,拍了拍手,外頭的陳翰林的管家就蹬蹬蹬跑進來。
“外頭沒傳進消息來?”
管家眼珠子轉了一圈,纔想起他問的大約是城外走了一天左右的宋琰宋四少爺,一拍手道:“還早呢,那宋四少爺嬌滴滴的跟個小姑娘似地,磨磨蹭蹭了一天,居然纔出了通州,那哪裡好動手?再跟兩天,到了人少些的地方,也就好下手了。”
“他可是太孫妃的弟弟。”徐大看了他一眼:“你用心些。”
因爲是太孫妃而被特意關照的宋楚宜倒是沒顧得上這些人在想什麼,嚮明姿懷了身孕,她恰好趁着這個機會出宮去瞧一瞧。
雖說現在盧皇后和周唯昭都已經被千夫所指,可是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什麼,朝中官員們也只好背地裡罵一罵罷了,她的出行倒是並不受影響。
照例還是片刻都不耽誤,從西角門換了普通的僕婦出行的三等馬車,先去了城西的宋家僕人聚積的地方轉了一圈,又從一戶普通人家出來,另換了一輛再常見不過的青布小油車,一路出了城往通州去。
葉景川的人把別院圍了個水泄不通,旁邊正給樹綁棉條的,院門前守門的,瞧着一個個都跟尋常人不大一樣,青鶯壓低了聲音湊在宋楚宜耳邊:“都是練家子。”
去了福建這麼一趟,葉景川越發的長進了,做事比從前不知周到多少倍。
她遞了鎮南王府林氏送來的信物,等着人層層通報了,門檻才卸了,被人一路趕着馬車進了院子,這才真正見着了葉景川。
葉景川見了她,先是鬆一口氣,然後才抿了抿脣,明明有千百句話要說,到了這個時候,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朝她拱了拱手,一路迎着她往後院去:“在惠州水域上發現的盧姑娘,是她聰明,知道我在漳州,給我送了封信,我去惠州要是晚了稍微一步,她就沒了。”
他其實也不大清楚其中曲折,盧重華雖然是被他搭救的,可是除了兇手是誰,卻一個字也不肯透露,他知道事關宋楚宜,也不細問,他一路回來京城,冒着很大的風險-----他好好的當着差跑了,福建那邊也要上報的,既然身份這樣敏感,他不想知道的過多,以免自己什麼時候不小心露出什麼馬腳來,耽誤了盧重華和宋楚宜的事。
宋楚宜點點頭,也來不及多問,轉眼間已經轉過了月亮門上了抄手遊廊,再轉個彎,就到了掛着厚厚簾子的房門前,還沒站定腳步,簾子就嘩地一下被打起來,她退後了兩步站定,一眼就看見聽見了消息奔出來的盧重華。